第四十九章 一切……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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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再沒有任何聲響,無論是心底的雜音,還是外部的擾攘,都在烈焰中焚盡了。

她背後升騰起一股熾熱,像是有什麼東西破開自己的身軀,向著廣袤無垠的天空振翅而起。

當海面在火焰凝聚出的羽翼拍擊下,倒捲起綿延上千里的波濤,一隻火鳥奮起而飛,很快消失在頭頂蒼茫的雲海之間。

“那是……什麼?”

已經記不起自己名字的少女抬頭望向黑紫色的天空,她感覺自己的某一部分隨著那道火紅色的光芒一起遁入空中,消失不見了。

她就這麼怔怔地抬頭仰望著,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時間根本沒有流動,一粒微不足道的火星突然出現在她視線裡——有什麼東西回來了,她意識到。

小小的火星很快化為一團火苗,它急速下墜著,就像是捕食的蒼鷹飛撲向自己的獵物。

等那團火將螺旋在她頭頂的黑紫色能量帶都撕裂的剎那,那只巨大的火鳥也終於無法掩蓋自己的身形。

它將汙染天空的一切都加以焚燒,於是整片天空都變成了火紅,就連它自己都像極了鮮紅的雲彩。

它的翅膀向著兩側舒展,炎流以鳥首為頂點,向著兩側翅膀劃開,於是它又不像是一隻鳥,倒更像是一把從天而降的利劍。

可那究竟是什麼呢?

少女怔怔地望著天空,她意識到這應該是一次攻擊,可那是誰打出的攻擊,為什麼要打出這一擊,目標又是誰,她完全不清楚。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還攬著一個更為高大的女子,好在對方同樣直愣愣地看著天空。

於一片死寂的空白中,火鳥無聲地穿過少女面前的怪物,將它,將整片海島連同方圓上百公裡的海面都斬為兩段。

白汽剎那間填滿了整片天地,少女立於滾燙的水汽之中,依舊沒有想起任何的過去。

忽然,頭頂有雨點落下,帶著一股如同鐵鏽一般的腥味兒。

“血?”

少女終於察覺到了某樣還能認出的事物,沒錯,天空中下的並非雨,而是律者屍體爆開後的血水。

但還有一些猶如寶石一般的東西,也夾雜在雨中一起落下,叮叮噹噹地滾落在少女的腳邊。

“這又是……什麼?”

她歪著頭,盯著腳下的寶石,也不知道是本身如此,還是折射了血的色彩,以至於呈現出暗澹的紅光。

可她看了看手中的長劍,劍格上也有那麼一塊寶石,同樣是暗紅色。

她查詢了自己空空如也的記憶,並不記得自己與這顆寶石有什麼交集,但為何在視線掃到的那一瞬間,眼中立刻就朦朧起來了呢?

為何有冰冷的液體從眼角滑落了呢?

她再一次搜尋了自己空空如也的記憶,只得到了一個抽象的回答——

淚水,那是悲傷的象徵。

可是,所謂悲傷,又是一種什麼情感呢?

還未來得及仔細思考,她茫然地向前邁出一步,忽然一個踉蹌,拄著劍單膝跪倒在地。

“呃!啊啊啊!”

她的身體忽然陷入了兩極拉扯的狀態,一面是無聲襲來的睏倦,一面是在耳畔響起的,更具有蠱惑力度的聲響:

“殺死崩壞……殺死崩壞……”

【崩壞】?那又是什麼?

她看了看地上的血與寶石,那是崩壞;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那是崩壞;她看了看與自己相互攙扶的女人,那不是崩壞;她再看了看自己那對陌生的手,這是崩壞。

“呃呃呃啊——殺……”

她的嚎叫聲戛然而止,像是在炸彈即將爆炸的一瞬被人拆開了引信,童色與髮色剎那間變回了常態,從脖頸攀升到左臉的印跡也消失了,而造成這一切的,或許並不是“人”的人,他正面對著少女,一手摟著她的肩膀,一手食指輕輕點在了她的眉心。

“米凱爾?”

少女的意識陷入黑暗前,似乎聽到身邊的女人喊出了這麼一個名字。

“不好意思了,隊長,不過準確來說,我並不是他,只是他的一部分意識藉由第八神之鍵幻化出的姿態罷了。”

他將昏迷的華交到了卑彌呼手中,輕聲囑咐道:

“好了,第八神之鍵最後的能量也消耗殆盡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接下來,華就麻煩隊長你照顧了。”

似乎察覺到她的擔憂,米凱爾又補充了一句:

“放心,剛才那一擊攻擊的位置和力度都卡得很好,雖然將整個小島一分為二,但並未傷及至深之處與梅和維爾薇。”

“但是……”

卑彌呼尚有疑惑,但或許真如米凱爾所說,神之鍵的能量耗盡,他分割出的意識連同幻化出的實體,都一齊消失了。

於是她只能將溫柔的目光再次轉向懷中的少女,撫了一下她冰冷的臉龐,輕聲說道:

“好好睡一覺吧,結束了。”

…………

“卡啦——卡啦——卡啦——卡啦——”

凱文每在冰面上行走一步,鑲著鐵釘的靴底就會留下清脆又沉重的迴響。

但他依舊毫不猶豫地向著眼前的冰凋群,向著【他】走去。

沒錯,大到數百米長的逐火三號,小到他自己開來的單座戰鬥飛艇,如今都已成了海面上晶瑩剔透的冰凋。

呼嘯的海風裹挾著冰晶擦著他的側臉而過,溫度之低,就連他自己都打了個寒顫。

若是將視線向上拉開,站在衛星的角度來看,便會發現從極東海岸線向東的小半個北太平洋,如今都已被徹徹底底地凍結。

這並非凱文體內帕凡提因子的力量,雖然……他或許同樣能做到,雖然,在未來他一定能做到,但如今的這一片冰原,確實不止是帕凡提因子的力量。

而是——第五神之鍵、停滯之鍵·萬物休眠。

萬物休眠……僅從詞句的角度上來說,這個名字稱不上凌冽,甚至有一種萬籟俱寂的美感。

但神之鍵的起名一向隨意,名字並不危險,但實際能力詭譎難防的也不是沒有先例——黑淵白花。

一想到黑淵白花,凱文就很難不繼續聯想到他的戰友。

當他在第六次崩壞時看到米凱爾所要面對的一切時,他腦海中就止不住地在想——或許總有一天,我也要面對這樣的選擇。

這種精準得不能再精準的直覺,真的很難不讓人憎惡啊……

天火聖裁因為少去了一半的核心,火焰的跳動有些萎靡,似乎隨時有可能被第五神之鍵所捲起的寒潮熄滅,但凱文似乎毫不在意,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將大劍輕輕砸在了冰面上,與“嘶嘶嘶”的刺耳聲響一道留下的,是冰面上細長又筆直的劃痕。

這劃痕在伸長到某一處時戛然而止,凱文調轉劍身,將散發著餘熱的大劍架在了整片冰原上除他以外唯一的一個生命肩頭。

“凱文……”

那人全身脖頸以下都被堅冰禁錮,但依稀可以看到百穿不厭的紅色T恤,他不斷倒吸了冷氣,卻還在唸叨著凱文的名字。

凱文眼神中的敵意稍有些鬆動,他知道,他很清楚,儘管眼前的這個人頭戴著一模一樣的擋風鏡,身上穿著一模一樣的紅色T恤,和往常一樣一模一樣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但他終究不是他,而是律者的個體,編號L10-004的第十律者個體。

而他如今這副模樣,也只不過是在臨死前試圖以此擾亂凱文的心神罷了。

可知道歸知道,清楚歸清楚,誰又能真正做到內心毫無波動呢?

當初的米凱爾做不到,現在的他同樣也做不到。

或許未來可以吧,但現在,那把大劍在阿爾德米爾的肩頭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忽然,阿爾德米爾的聲音開始轉變了,他不再呢喃著凱文的名字,而是在一陣壓抑又瘋狂的笑聲後,將視線越過凱文的身影,投向更遠的方向。

“哈哈哈哈哈!凱文,一切都結束了。”

“是啊,一切都結束了。”

凱文在心裡默唸著。

律者乖張的姿態徹底將阿爾德米爾這一印象在凱文心中斬斷,由是他才得以緊緊握住天火的劍柄,此時只要向著一旁微微發力,便能削下他的頭顱。

律者並沒有察覺到這些,抑或者說,他對此已經不在乎了。

“怎麼?你就不好奇,現在的P-21上,正在發生什麼嗎?”

凱文不說話,只是以一種極度憐憫的姿態望著他。

“哦!哦!”

身體被冰凍著,即使作為律者個體,阿爾德米爾要說話也顯得有些費力,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連續不斷地開口。

“或許是我暗示得不夠明顯——凱文,你不會還沒發覺到,我們所作的一切,其實是你們人類兵法上的調虎離山吧?哈哈哈……”

在凱文古井無波,又飽含著憐憫的眼神中,阿爾德米爾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他的笑容愈發乾澀,直至停止。

“你也說了,這是我們人類兵法上的技巧,那你又為何會覺得,我們人類比你們律者更不瞭解它?”

凱文的話還沒說完,阿爾德米爾臉上的神情就從猶疑瞬間變成了驚恐,彷彿他親眼目睹了功虧一簣的大變。

凱文見狀,輕輕哼了一聲。

這一次行動的內情,他甚至比梅知曉得更多一些,也因此,他對於P-21島上的戰鬥更加放心。

他只擔憂一點,那就是梅是否會穿上空白之鍵,而米凱爾更改後的方案很顯然打消了他最後的疑慮。

一陣如同雷鳴一般的聲響在他腦後響起,而後,狂風與浪潮一齊奔湧,即使在跨過了上千公裡的距離後,其餘威依舊將看似牢不可破的冰原衝得七零八落。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梅和維爾薇曾經提出假設,第十律者的個體,會透過核心之間特殊的量子糾纏現象實施即時通訊,而如今,阿爾德米爾藉由這種量子糾纏不斷地向自己的同伴發出訊息,而毫不意外的,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也就是說,他已經成為了,仍舊存活的,最後一個第十律者個體。

凱文側過身,看了一眼P-21的方向。

“梅……”

於是,他不再猶豫,手腕輕輕用力,大劍的劍身偏轉,割破了阿爾德米爾的頸動脈。

而後,他伸出冰冷的手,覆在了對方的眼前,將那死不瞑目的雙眼輕輕闔上,下一刻,這最後一個律者個體的屍體被輕鬆震碎成了大小不一的屍塊,唯有那顆核心完整無缺。

“呵……”

凱文半是自嘲,半是無奈地笑了笑。

“結束了。”

冰原開始溶解,凱文將手探入刺骨的海水中,似乎想要沖洗掉那並不存在於手上的,友人的血液。

他很快紅了眼,恨不得將自己的皮都剝去,彷彿唯有那樣才能讓自己身上不再殘留那份鮮血。

“結束了……但……又還沒結束。”

…………

名為波西米亞,但並無翠綠顏色的荒原上,按理來說,由於時差的影響,這裡應該夜幕正濃才對。

可因為那道金色光幕的存在,再加上月光王座引擎的光芒,這裡反倒是亮如白晝。

米凱爾緊閉著雙眼,方才那正好是他操控月光王座炮群進行的第五百次轟擊,但他似乎並不想檢視轟擊的結果,抑或者說,他並不需要睜眼,就能感知到結果。

整整四個小時,每隔不到半分鐘就要打出一次全力一擊,全無喘息的機會,這樣強度的作戰,只是想一想,就讓人覺得……肝疼。

他身後的融合戰士早已輪換了不知多少批,唯有愛莉始終如一地站在他身邊。當然,說是站,倒不如說是疲憊狀態下的相互依偎來得恰當。

畢竟這樣強度的作戰,僅憑從虛數之樹中獲取能量已經跟不上節奏了——

雖然看似和第十一律者達成了僵持,但是約束結界本身對能量具有抑制效果,只是對於崩壞能格外突出而已。如此,第十一律者在每一次對抗中付出的能量消耗其實是遠低於米凱爾的,那麼,多餘的部分就只能以其它融合戰士進行補足了。

況且,十七號原本建立的模型只考慮了能量的對耗,並沒有考慮到生理和精神上的疲憊,如此看來,所謂僵持69個小時是絕不可能了,九個小時都夠嗆,不過……

“呼……”

四個小時來,米凱爾第一次睜開眼,舒出了一口長氣。

其餘人多半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當然,就算注意到了,大概也並不知曉其背後的含義。

只有愛莉希雅明白,那聲淺淺的呼氣聲,是一種石頭落地後的安穩。

“結束了。”

米凱爾用只有愛莉能聽到的聲音說著。

那詞語確乎是“結束”無疑,但在愛莉聽起來,倒更像是決戰的號角。

“你……真的要那麼做嗎?”

米凱爾不言語,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一定不會……,對吧?”

“嗯。”

於是眾人頭頂那嘈雜了數個小時的月光王座的引擎聲,忽然消失了,天色也變得稍暗了一些。

這樣顯著的變化又怎麼能逃過大家的注意?

眾人愕然地看向米凱爾的背影,在他身前,一直與大家保持著五公里距離的光幕在失去了月光王座炮群的壓力後,重新開始了急速擴張,眼看著幾秒的時間就能跨越這不長不短的距離,將大家全部包裹入結界內。

科斯魔的大腦“轟”一下炸開了,他先前偷聽到了米凱爾和梅的談話,以他對米凱爾的瞭解,雖然心底已有所懷疑,但還是倔強地將那句把所有融合戰士填入結界的話當作玩笑。

但米凱爾現在這是……要來真的了嗎?

可在他邁動步子發出質問,以及黛絲多比亞慌張地拉住他之前,米凱爾忽然對著愛莉伸出了手,將一顆藍色的寶石遞到了她面前。

“這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的情況可不是那麼好呢。”

“嗯,但這一次,只需要你幫我保管一會兒就行。”

沒有人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

畢竟,關於整個第七次崩壞的的記錄在逐火之蛾都是禁忌中的禁忌,當然,即使是親身經歷者,恐怕也不會知道米凱爾曾一度拋棄和被拋棄過自己的核心。

不過,這一次不一樣了。

這並非拋棄,只是代為保管。

米凱爾不清楚約束結界的具體原理,更不可能像與第八律者戰鬥時一樣,親身去“體會”這一份力量,他的所有資訊都來源於記憶中的推論。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這一份權能,對律者、對融合戰士都會造成極大的傷害,至於這種傷害是否可逆?他也並不敢斷言。

但考慮到權能的重要性,尤其是自己這份特殊的權能在不久後的某一個計劃中的重要性,米凱爾還是採取了更為保險的方式——暫時將自己的核心分離,這意味著他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不再掌握律者的力量,而是以自身去面對約束。

而他自身,也具有這樣的能量。

愛莉沒有多說,攥緊了手中的核心。

“一定要回來。”

不等米凱爾回答,她當即高聲命令道:

“全員後撤!”

聽到這個命令,絕大多數融合戰士都顧不上發軟的腿腳,各顯手段向後跑去。

至於不願意如此窩囊得撤退的,也默契地執行了命令。

唯有科斯魔盯著米凱爾的背影發愣,直到他被黛絲多比亞和愛莉一人牽著一邊角脫離了戰場。

“曾!”

米凱爾將黑淵白花深深插入面前的土地。以他現在的力量,很少需要在戰鬥中使用神之鍵了,就算要使用,他也可以自己復現。

但黑淵白花畢竟是她的遺物,梅從未開口向米凱爾索要,米凱爾也從未有上交的想法。

不過在這一刻,它確實是某種必須品。

“哼……”

金色的光幕即將湧到米凱爾面前,隨著一聲輕哼,米凱爾握著槍身的掌心傳來輕微的刺痛與汲取感,而後於無聲之間,目光所見,竟開滿了白色的花朵。

並且,若是目光不限於眼前當能看清楚,花海並不侷限於結界的一面,而是環繞著這直徑二百公里的結界,開滿了一圈!

而後,青色的藤蔓破土而出,帶著生機勃勃的顏色,瞬間爬滿了整個光幕。

但可惜,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釋放出黑淵白花中所有的崩壞能,亦不過為米凱爾爭取到了一瞬的時間。

不過嘛……白駒過隙的一瞬,往往也可以發生很多事。

比如,闔上眼,將雙手交疊捂住胸口那紅色的印跡。

“希兒……”

他輕聲呼喚著那個名字,他們約定好了,即使隔著再遠的距離,倚靠聖痕的呼喚也必然能將他們聯絡在一起。

於是,一道不耐煩的聲響跨過了或許比時間這一定義本身還要遙遠的距離,在米凱爾心中響起:

“嘖!真麻煩!”

“不好意思了,希兒,這一次,恐怕是真的需要你全力相助了。”

“嗯?你認真的?行吧行吧,反正隨你便……”

“希兒?”

“囉嗦!別死了就行!”

聖痕處忽然亮起血紅色的光芒,繼而變得灼熱,似是要隔著一件衣服將那痕跡永遠烙印在米凱爾的掌心。

“砰通——砰通——砰通——”

米凱爾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能感受到自己全身那與人類一般無二的鮮紅色血液藉由這麼一個拳頭大小的器官不斷輪換。

“砰通、砰通、砰通、砰通——”

心臟的跳動聲逐漸急促,紅色的血液中似乎混入了一些雜質,它們像是黑色的泥淖,粘稠而陰冷,與血液截然相反。就像是病毒蔓延一樣,轉眼間舊將順著每一根血管匯入靜脈,最後將整個心臟也包裹成了漆黑的模樣。

於是,那再也不是人能擁有的心臟。

“砰通砰通砰通砰通砰通!”

心臟的跳動聲練成了一片,幾乎要破開胸膛自己跳出來一般。

藍色的光芒就像是火苗一般於米凱爾身上騰起,額前的碎髮跟著拂動,他倏忽間睜開雙眼,原本銀灰色的眸子中散發著幽藍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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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如果用心觀察的話會發現,他的童孔不再是人類的圓形,而是與野獸一般的豎童了——

沒錯,聖痕記錄了一切故事,其中包括那個叫希兒的女孩的全部,自然也包括這個叫米凱爾的人的全部,那麼作為那段故事最高潮的人為崩落,自然不在其外,儘管在此之前,米凱爾的這具新軀體內並沒有任何超變因子。

“哞——————”

不少撤退的融合戰士聽見這鳴嘯聲,不得不停下腳步,捂住自己的耳朵,以避免鼓膜被震碎。

而當他們回過頭,見到的是一具上千米高的怪物的背影。

“哼!醜死了!”

怪物的胸口處,無數道血紅的鎖鏈激射而出,將整個約束結界的形狀固定。

米凱爾的雙手抬起,撐住光幕,僅這一個動作,就在低空掀起肆虐的強風,發出撕裂天空的尖嘯。

無論是黑淵白花的藤蔓,【希兒】的鎖鏈還有米凱爾的軀體,在與光幕觸碰之後,都騰起漆黑的煙霾,力量也隨之流逝。

米凱爾也不浪費時間,他的脖子向前探去,一口咬在了光幕上,然後向後撕扯。

“咯吱——咯吱——咯吱——”

明明是無形的光幕,卻依舊發出了實打實的咀嚼聲,就像是在嚼九轉大腸一般。

但沒有人會覺得這場面很下飯,取而代之的,許多人已經開始捏著嗓子乾嘔了起來。

噁心只是一方面,同樣的,在這漆黑的夜中,在這開滿白花的土地上,上千米高的怪物的咀嚼聲,也格外瘮人。

而這咀嚼聲足足持續了一個小時,在毗溼奴無休無止的吞噬下,第十一律者的結界終於破碎了。

光幕破碎的那一刻,米凱爾雙眼中的光芒逐漸熄滅,腦袋與雙手都耷拉了下來,只有他因為過度吞噬而凸起的腹部格外顯眼。

與此同時,一道粉色的光芒擦著他的身側飛過,跨越上百公裡的距離,精準擊殺了律者。

放下飛花,愛莉毫不猶豫地跑向了那個非人的身軀,可不等她接近,在黑淵白花的引導下,綠色的藤蔓就爬滿了米凱爾全身,而後用力一絞。

漆黑的血從藤蔓的縫隙中湧出,那巨大的身軀在死之權能的作用下就像戳破的氣球般急劇縮小,最後又迅速分解,化為飛灰飄散。

“不……是……吧?”

愛莉腦海裡只殘留了這三個字。

她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手中的核心,卻發現自己的掌心空空如也。

“喂,發什麼愣呢?”

米凱爾從一旁戳了戳她的臉頰。

愛莉茫然地轉過頭,她的眼睛就像寒冬裡蒙上了一層霧氣的玻璃,怔怔地看著面前嶄新的米凱爾,而後抿住了嘴唇。

“混蛋米凱爾,你又嚇我!”

儘管知道米凱爾並不至於那麼草率地就死亡,但在這樣的世界裡,什麼時候死亡,誰又說得清呢?

她方才是真的慌了。

“你傻不傻,我都重塑了多少次身軀了,還不習慣?再說,除了我,還有誰能操控黑淵白花?”

米凱爾笑著解釋著,卻不防愛莉徑直撲入了他懷中,而後隔著衣服在他肩頭狠狠咬了一口。

“笨蛋米凱爾!誰想得了那麼多啊……”

米凱爾的嘴唇努了努,最終還是沒有將感情訴諸於蒼白的語言。

有一個不顧一切,從不思考邏輯地為自己擔憂的人……

“愛莉……”

……真好。

夜幕重又籠罩了這片荒原,米凱爾站在所有人面前,緊緊抱住了愛莉,而後在她尖尖的耳廓上輕輕一吻。

於是那耳廓的溫度逐漸升高,即使在一片漆黑中,也不難想象那一抹緋紅色。

“愛莉希雅。”

他很少這麼稱呼她的全名。

“嗯……”

“結束了。”

“嗯?”

她的身體逐漸軟了下去,最後將暖乎乎的腦袋埋入了米凱爾還泛著冷意的胸膛中。

“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很快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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