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焦急的於青，苦行側首看了看窗外，隨後問道：“於青，昨晚那名圓寂的僧人你可知道他是多少歲來到金剛寺的嗎？”
昨晚那名圓寂僧人……
於青搖搖頭。
“他五歲便由師叔帶回金剛寺。”苦行嘆道：“昨日他圓寂時，還差半個月便滿七十七歲。”
也就說那名僧人足足在寺中呆了七十多年！
“當年他來到寺中時，比我要小上幾歲，因此師傅便將交由我照顧……”苦行回憶道，雙眼中浮現出莫名的情緒。
“我自小便在金剛寺長大，無父無母，在我曉事的時候，便知道這一生都會留在金剛寺中。”
“但是他不同……”
“他是在五歲那年被師叔從父母身邊奪走，據說那對可憐的夫妻還曾尋到過金剛峰山下，但是因為找不到上山的路而作罷。”
“於是他在金剛寺一住就是七十多年，猶記得他來到金剛寺的第一年，無數個夜裡，他都曾悄悄對我哭訴對父母和家鄉的思念！”
“我也曾問過師傅長輩，明明我們都說著我佛慈悲，卻為何要如此殘忍的對待一個五歲的孩子。”
“師傅當時對我說，這並非殘忍，而是為了天下蒼生！”
“我當時也不明白，為此還被師傅罰到玉潭洞中反思了半年。”
“直至……一年後，師叔又帶回了一個和我差不多的少年，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仍然記得那個少年當時從師叔身後竄出來，笑著向我和師傅打招呼。”
“那個少年告訴我，他的名字叫餘望年。”
“師傅為他取了一個法號，叫苦思。”
“再後來……”苦行看著一臉肅容的於青，緩緩說道：“他便拋棄了這兩個名字，在江湖上留下了一個至今提起仍讓人色變的稱號。”
“血魔！”
於青一愣，隨後問道：“就是六十年前為禍武林的那個血魔？”
血神教便是由血魔一手創立。
而此前季思倫所用的燃血功，便是血神教中諸多魔功的一種。
沒想到血魔竟然和金剛寺有著莫大的關係！
於青抬頭，發現苦行正凝視著自己。
“這就是為何我們之前要強留你在金剛寺的緣故。”
“因為我們無法分辨出你究竟是六十年前的血魔。”
“或是三百年前的極樂老祖！”
“亦或是七百年的魔羅！”
“還是……千年前的羅摩祖師！”
血魔，極樂老祖，這兩個都是兇名赫赫的大魔頭。
而魔羅，於青隱約記得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個名字。
而羅摩祖師……不是金剛寺的開創者嗎？
為何要將羅摩祖師和兩個大魔頭放在一起，難道說……
“是苦禪功！”於青腦海中靈光一閃，好像想到了什麼：“就因為我身上三十年的苦禪功嗎？”
苦行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一年一禪輪，可是你以不到十七歲的年紀，竟然擁有三十個禪輪。”
“若非……”
苦行話出一半，似乎想起了什麼，便轉口道：“這也是為何苦木師弟寧願自請一死也要殺你的緣故！”
“因為他認定你就是血魔！”
“當年的苦思，也就是後來的血魔，他便是和苦木師弟拜在同一個師傅門下。”
“苦思當年判出金剛寺時，一共殺了十三人，其中就有苦木師弟的師傅和兩名師兄。”
“就在苦思要殺第十四人，被師傅阻止了。”
“你可知那第十四人是誰？”
於青思索片刻，隨後說道：“莫非就是昨晚那名圓寂的老僧人？”
苦行點點頭，眼中露出贊意：“苦賢師弟說你聰慧，看來並非妄言。”
於青又說道：“如果我所料不錯，那死去的十三人，也和圓寂的老僧人一樣，都是修習苦禪功的人。”
苦行眼中贊意不減，但是卻搖搖頭道：“你有一點說錯了，他們並非是修習苦禪功之人，而是身懷苦禪功之人！”
看見了於青臉上的疑惑，苦行繼續說道：“因為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身懷苦禪功，他們體內的禪輪是先天便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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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些禪輪一起帶來的，還有一些不屬於他們的記憶，不過也正是這些記憶的存在讓些人自小便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地方，才能讓本寺的行走能夠及時發現他們，從而將他們帶回寺中。”
他繼續說道：“而苦禪功就是由羅摩祖師開創，為了幫助那些失去了眼耳鼻口的弟子，讓他們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去感知這個世界。”
“人的耳鼻眼口，都是意識和外界溝通的橋樑！”
“但是羅摩祖師的弟子已經失去了這些橋樑，於是他便想到用武者的內力代替眼耳口鼻，但是內力感知到的一切並不能直接反饋給意識。”
“於是在羅摩祖師的鑽研下，便有了禪輪，從而完善了苦禪功！”
“禪輪用來儲存內力感知的一切，隨後再用自身意識溝通禪輪，從而達成不以眼耳鼻，也能感知外物的地步！”
“對於一個健全的人來說，苦禪功不過是一門修行進展緩慢的內功。”
“但是對於一個失去了聽覺，視覺，嗅覺的人來說，苦禪功則是可以重建他們與世間溝通的橋樑的神功！”
於青長籲一口氣，由衷讚道：“羅摩祖師當真是舉世無雙！”
“是啊！”苦行也嘆道：“羅摩祖師甚至考慮到了每個人修行天賦不同的，將苦禪功的門檻降到了幾乎沒有的地步。”
“同時為了降低修行者的負擔，將苦禪功的禪輪凝聚時間定為了一年。”
“無論天賦高低，均是一年一禪輪！”
“正如樹木的年輪一樣，這一個禪輪中蘊含著的是修習者這一年中的一切。”
“這便是苦禪功的由來！”
於青問道：“既然這是羅摩祖師的善意，為何會演變成……邪魔外道得以不斷復活的手段？”
他隱隱間已經猜到了什麼，苦禪功這門羅摩祖師創立用來解除弟子苦難的神功，一定是被邪魔外道給利用了！
或者說是……羅摩祖師本人……
苦行長嘆一聲，隨後對於青問道：“師傅曾告訴我有關苦禪功的真相之前，還問過我一個問題，現在我便問你同樣的問題。”
苦行沉默片刻，隨後沉聲道：“行厄，你說一個人若是從輪迴之中解脫，那他究竟是佛還是魔？”
是佛還是魔？
但是於青沉思片刻，還是認真答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苦行嘆道：“世人皆如此認為啊！”
於青皺眉道：“難道不是嗎？”
苦行搖頭道：“當時我也是這般回答，但是師傅聽後只回了我一句話。”
“若佛本就是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