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二師兄，沒有追問答案，似乎是已經能從我的臉上，得到全部真實而直接的答案了，然後，他的聲音緩緩地在說，“不要著急，我會想到辦法，真的送你出去。那樣你會不會開心一點兒。”

他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或是只是一般地說說那種。似乎是一種極度的認真。而且是完全陷入了他個人感覺的那種認真。彷彿在他看來，這也同樣是一樣極大的事。

我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能感覺出，他說的是真的。至於那是為什麼，就實找不出來理由了。

靜默了良久，我還是打斷了他接下去的話，“不要那樣做。不要再幫我了，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而我，真的不值得你這麼做。況且，我暫時是不會離開的。”說這話時，我的目光望向高闕之下，那裡有一直在偷窺著情況的莊主夫人。

望到她的影子時，我眼睛一酸，本能地去仰頭阻止眼中的淚水流下。

然後，好像就只能是這樣沉默了。

直到後來太陽真的落山，一起吃了東西。又微笑告別。

莊主夫人早早睡下了，我坐在門外的迴廊下面看月亮。因為實在是睡不著。

沒想到，這裡看月亮真的是沒得位置絕佳。

月亮的周圍的雲彩是那麼的亮。我好像真的感受到那種溫暖月光的照耀。回過頭，就能看到在床上熟睡的莊主夫人，月白色的床紗輕輕垂下，讓她睡覺的樣子看起來恬靜安謐。

我用手抵著下巴，默默地在心裡想著，這個，也是一種幸福。

幸福並不是什麼有什麼深度的難事，也不是擁有天下的寬廣，也許它就是在這個眼簾之間，讓我們看到，我們愛看到那些事物。起碼，這一刻我是覺得自己是幸福的。而且想讓它延續的感覺也是那種的美好。也許這一生註定不能守住太久的美好。但哪怕是這一時的，哪怕是虛幻的我都會付出全部的努力的。

估摸著時間已經不早，我從花下面移出身體來，也想回去睡了。卻忽然看到迴廊那邊有白衣而立的身影。

猜不出他已經立了多久。應該不是短時了。卻不想做出什麼判斷。

還是繼續想要離開，因為這個身影，雖然只是這樣一瞥，但是也是看得出來的並不是什麼相熟的人。所以……還是繼續我的步子。

那人的身影卻是極速地推進到我眼前。

我愣愣地看著已經挪到我身邊的這人。心上有些打鼓。是那個大師兄，此時，他好像是來意明確。是想對一切有個了結？

他伸出手便點中了我的穴道。那時，我還來不及出聲。然後，他將抱起，快步向反方向走去。

我使勁將眼睛瞥到能看到他的角度。他也挪過目光來看向我。

仍然是狠厲的目光。

這一次我卻沒有移開。舌頭動了幾次也不能發出聲音來。他好像是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我只是這樣定定地看著他。其實眼裡殊無問意。我不是想問他什麼。我只是在想，有時候，我真的要向命運折服。

然後，我才去想那會是哪裡呢。也許，他是想要揭開那個秘密。只要帶我到那裡去，我就會像聽故事一樣，知曉一切的來龍去脈。

但是，我到底是想要知道還是不想要知道。

如果是真心話，應該是不想的吧。因為，知道了一切就意味著一切也都要結束了。可是又好像不是完全在迴避。

他的速度一直如風疾行，但是，在很長的一段路程之後，似乎又有些減緩，我知道那無關於力氣消耗的事情，他好像也是在猶豫。我有些僥倖地覺得，他是不是也在考慮他的師孃。畢竟我在他師孃的眼裡如同親生子，這個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也許，他真的就是猶豫了呢。

但，他的這個猶豫著實是進化得快了一點兒，彷彿那只是一個須臾，眼下，腳步又已經快了起來。

看來，他想要做這件事的想法已經變得一心一意了。

而且，似乎一切也已經在暗地裡準備就緒。我的出現，確實讓他想了太多了。

等到星辰西移的時候我們停在一處曠野所在。

他慢慢將我放在地上。

然後，嘆了一口氣，仰天問了一聲，“為什麼跟出來。”

我看了看四下無人，自己琢磨著，他這個不會是在跟我說話吧，但是，我現在被他封了穴道，已然不能說話，他問這個不是多餘嗎。

當然，也有可能他是不要什麼答案的。這個就是用來拽的。

其實，這些個習武之人也都是這樣的。因為練武而練出了殺氣與霸氣，如果不想要這兩種氣的話，真的只能不去練武，要不然就只能去練太極。而說到底，太極也是同樣具有攻擊性的。只不過是更藏往一些鋒芒。

而這些人練了功夫，如果還在低階，只要深造就好。如果已經練得沒有了敵手，人生必然是過得不痛快。因為這樣，他的人生境界就無法與同為人類的任何一個人重合。那樣曲高和寡的日子也並不是十分美妙的。

我這樣想，是覺得他有沒事找事兒的嫌疑。當然，如果是那種痛恨的程度的話，可能我也是有問題的。

我正在轉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之時，另一個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

原來這個對話是另有答者。

無邊的夜色中慢慢現出一個人形，慢慢用力凝視的目光之下出現的那個二師兄。我的心緊緊地跳了兩下，我知道在它的裡面有著對於這位二師兄的依賴。爾後就亂成了一團，我不知道要繼續依賴，還是要讓他離開。他不是我的什麼人，已經幫助我夠多了。這一次我想要拒絕。也許是因為我想知道那仇恨的答案。

“大師兄，你不能這樣做，師孃現在根本離不開她。”

有風拂過面頰，他說話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扭曲。繽紛落葉的落葉還來不及捕捉入眼就已經四散天涯。在他們中間已經有叫做力的東西在激盪，彼此作用。有奇怪的光在我眼中閃來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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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有些事情不是只要騙自己忘記就好的。那樣就不會是完整的人生了。”

跟我能想到的意思應該是差不多的殺掉我，然後給他們的親人報仇。現在我有一點恐懼的是，我果然也是這位二師兄很具體的仇人。只是想了一下之後，我又變得平靜，幾乎沒有一點情緒了。既然都是這些早早註定了的事。也真的是無需多想了。

二師兄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大師兄，這是與他無關的。”

那個大師兄忽然就沉默了起來。說真的，如果能冷靜來看，這會是一個比較有力的開脫證據。但是他如果能一聽到這個就放棄了對我的報復，那比日月倒行還會讓人覺得是不可信的。我並沒有對這個逆天的轉換抱有興趣。

忽然覺得有些悲傷，倒不是因為在我看來，二師兄不是大師兄的對手。而是總感覺，這件事情，他們並沒有想要完全揭開其真面目的意思。

然後一個身影又迅速轉到我身邊將我抱了起來。速度太快，我這雙肉眼竟然並沒有及時分辨出來，這個人是大師兄還是二師兄。此時在我看來，他們的身份與我的命運，同樣是如此的玄妙難測。如果寫出來會是一個好故事吧。

這樣被抱走不用走路是一件好事，不知目的就顯得有些不妥。不過身上的穴位被打通時我就猜到了，這人是那個二師兄。從前有很多驚喜的時刻，覺得看見好看的花兒開心，聽到了好聽的故事開心，現在全身上下能再次自由活動真的是更加開心的一件事了。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行進中進行的。濃濃的夜色不斷被留在身後，又探入不未知的黑色。

我已然能夠講話，事實上卻半天都沒有說話。因為著實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要表達的情感太多，卻反而無話可說。不久身後傳來一種風聲。我知道那並不是什麼風聲。

沒有什麼感覺，害怕或是別的什麼，然後，聽到一直在奔跑的二師兄氣息平緩地問我，“姑娘身上可受了什麼傷嗎？”

我搖頭到一半想起來，這是在暗夜之中，而他又急著趕路，所以又改成平靜地出聲否定。

怎麼覺得他反而因此心事沉重了呢， 我的目的是也想讓他平靜。或者乾脆就不爭。可是現在由於速度的原因，有些話根本就交流不利。

令我真正感覺奇怪的是，為什麼那麼厲害的大師兄怎麼好像一直都追不上來呢。

然後，狠狠撞上這位二師兄的胸膛。因為前面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之中，有一個偉岸的身影。

能將仇人的身影也用偉岸這麼褒義的詞來形容。我覺得，我的境界也不是一般的高大。

“大師兄！”

“放下她，然後離開，我會到師父和師孃面前領罪的。我用我這一命，還她一命就是。”說得讓人頭皮發麻的話，卻不是狠厲的音調，反而更有作用。我覺得，我能體會到他的良苦用心了。好像找到一點點兒恐懼的感覺。這也是他一直想要的吧。我這樣真的是像他仇人的女兒啊，分明不是那麼的配合。

“大師兄，從小時候起，你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今後也是。我什麼都聽你的，唯獨這次不行。”說到最後聲音已經有些發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