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 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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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等一等,這個,原來應該也是鋒利的吧,只不過,是那鋒利的部分,都已經被頡利給削了下去,不過,反正我是不會用的啦 ,鋒利與否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然後,我做了一個極為隨意的動作,就是用這柄匕首,對著桌子角的部位,斬了那麼一下。

可真的是了不得了,桌子角掉了下去。

話說,我真的是沒有用多大的力氣的。話又說,我就是用了很大的力氣,一般情況下也會是白搭的。可這一次的效果,卻像是如有神助。神奇得不像話。

我覺得,神這一次是不是過於幫助我了。

我又格外謹慎地瞧了一下桌子上的這個茬口,不是我的幻覺嗎,圍著看了三圈,才放心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啊,這個原來竟是真的。

我重複又舉起了手中的匕首,對準了另一邊的桌子,在想,要不要再證實一下這個東西,一時好奇心大起,覺得如果 不去證實一下,連明天的飯都會吃不下去。

目光之下是有些含悲的桌子,在半個時辰之前,它還是一個完整的桌子,現在大約是已經變成了一個完整的驚奇,在我之後的人,只要看到它都會感嘆,到底是什麼能切出如此整齊的切口。今後這兩個詭異的切口就將成為這個桌子一生一個的主題討論。

我極是認同這個想法地咬了一下牙,然後,對準桌子面,大約這種感覺太舒服了吧。

一刀斬落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我都是在珍惜著這種,刀落下再到桌子角掉落的那一剎那。瞧著完美被切下去的桌子角,我將匕首舉到了面前。對著光線左照右瞧,這個鈍刀真的是讓人想起了一句名言,就是傳說中的吹毛利刃啊。

然後我果斷拔下來一根髮絲,輕飄飄地吹在,散著銀光的鋒刃上面,二者隱約碰觸的那一個剎那,輕細的髮絲真的就被割斷。

我屏住了氣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愣愣地瞧著已經斷成了兩截的髮絲,飄飄揚揚墜落在地面上,才終於呼出一口氣來。

這柄匕首,我真的捨不得,再從它身上截掉一丁丁點兒的部分了。我將它捧在手裡,只覺得,在這個偌大的世間,簡直再沒有比這個便宜,更讓人覺得人生是美好的事情了。

用了很長的時間,我才使自己鎮定了下來,輕輕將匕首插回刀鞘裡而,甚至想要將它埋起來,為的是讓頡利再也要不回去。而與此同時,產生的感情,就是極度的悔恨,我當時如果知道這個東西是個寶貝,怎麼說也不會讓頡利對它動手動腳的,當然我自己也不會對它動手動腳的。那麼它也應該是現在的這個兩倍大。

等到吃晚飯的時候,頡利又準時出現了,我開始與他搭話,為的是不讓他想起匕首的事情,我也心知這個是極難的,畢竟送我匕首的事情又不是什麼陳年舊事,更何況開始我還要得那麼勉強。之前他沒有來的時候,我想了很多要同他說的話,卻在他進門的那一個瞬間,通通忘得一乾二淨,此時心中倒是熊熊地燒著一把無用的火,想說的話都燒得連影子也不見了。只能這樣陪著他笑。

他衝著我也笑了起來,“珂兒怎麼一下子心情變得這麼好,連笑容也多起來了?”

坐他對面的我,一下子將湯嗆在嘴裡。咳了起來。

他一頓手忙腳亂地幫我敲著後背,我臉上有些掛不住,本來只是想平常再平常一點兒的,可是,這個刻意的平常好像又過了。

眼角的餘光,忽然睇到他手上戴著的一串珠子,此時他,低下頭來,髮絲一盡前傾,正落到他自己的手腕處,而那珠子似乎就是汲了他髮色上的光彩,一瞬間亮得有些炫目,之前的溫吞感覺半點也不再,很有一些銳銳的美麗的感覺。

我的心中一時又是一陣的感嘆,頡利的中原之行一定是得了不少的東西,儘管,他從前一直說中原的風物雖美,可是他萬不會沉迷。就是不知道眼前這些愛好,舉止已經變得與中原人士高度相同的他在他自己看來又是沉迷與否呢。或者說他是否能真正地意識到這些呢。

半刻後,我止了咳嗽,抬起頭來,與他極正經地道謝。

他動作優雅已然歸座。

我又對向笑了一遍,想要剛剛咳嗽得雖然不是個時候,但卻是個完美的話題,而在這個正在缺少話題的當下,我是一定要大作一下文章的。此時我選用在臉上的表情是我極想到的最誠懇的那種款式,“殿下,珂兒剛剛真的是造次了,會不會影響了殿下的食慾。”

他就乾脆笑了起來,“邊地來的人,食慾怎麼會有那微弱,在戰場上還不一樣的吃吃喝喝。”

他這樣說話的是時候我終於覺得他還有幾分突厥人的樣子。這段時間他在中原混得也太不突厥了。之前暗地裡我還因為他想起一個之前一直有些朦朧的詞兒呢,說的就是數典忘祖。但是這個人的糾正能力太強了,這會兒上我又覺得他根本就是沒有辦法被中原人真正同化的那一種。眼前的這一切不過是他的盡力模仿。

他的目光忽然轉向了桌子。

我本來是讓侍婢在上面放一碗湯的,可是,剛剛我那一陣咳嗽,頡利在過來的時候,順手就將那左右分另一碗的湯給拿開了。很顯然老天爺在幫助了我的同時,也幫助了別人。我死死握住自己的手心,一個勁地念,看不到,看不到。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上面再工整不過的茬口所吸引。然後,自己就已經很是痛快地笑了起來。

咒語失敗。我愁眉苦臉地也跟著他看著那個茬口。他一直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現在看到這個就不能也想出來點兒與眾不同的事情來。要不是那樣,今後我將一直鄙視他。

頡利頓了頓,“今後有壞人的時候,珂兒也要這樣一刀下去。”

這傢伙砍人都砍出樂趣來了吧。我可不能砍得這麼利索。

我說,“壞人可不會等著我砍的,這個是一定不成的。”

頡利就直接點頭,“這個是自然,不過珂兒一開始的時候就要裝得虛弱一點兒啊,讓敵人放棄戒心,多吃一點兒苦,才更容易心想事成。”

這傢伙不止狠還老奸巨猾,真是對不起他還這麼年輕的長相。當然,也不是只有長相年輕,他就是真的年輕啊。

從前,我聽說過有一位將軍,打架不是最利害的,但是保顏的能力真真的很是厲害,所以當那些大將軍們都已經在皇上面前的老將的時候,他還能面如春花,拍馬舞刀裝成是年輕人出去砍人。

我們先不說,他能不能砍那些更有質量一些的對手,單單是他保顏成功這件事就是已經成功了一半。因為,老將們都已經下了帝都風雲榜,他卻還能在上面列得一席之地,這個本身也是一種能力。

不過,這個故事與我現在面臨的情況有什麼正相關嗎?這是很明顯又跑題了。

我盛了一碗湯遞給頡利,決定結束上一個想法,開啟下一個想法,問問他李元吉的事情,當然這個在問的時候,還要將我自己的情感表達得很是不屑一顧。但是,其實,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從想到這個問題,再到想要問出這個問題的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我忽然覺得,自己的嗓子特別的幹,就像是要將我想要說出來的話,給裹成了一個實心的東西。而且最可怕的是,這種感覺,一直就像是一個進行時,我幾乎時時有覺得,它像是被更深更深地裹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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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都有點要放棄說這個了。甚至連想要轉移的話題,都已經是想好了了的。其實,如果頡利答應救我哥哥了,其餘的也就都變成了無關緊要的,只要能讓哥哥在某一個未知的困境中妥善地離開,就是大大的完滿。

至於,接下來我到底是要去哪裡,才是我最不敢想的東西。因為我發覺,在中原我學會了一樣東西,而且漸漸還對它運用得很是拿手,那就是,我學會了要如何地騙自己。

有的時候還騙得,幾乎可說成是天衣無縫,連我自己都要相信得不著痕跡。如果不是它們往往在我能看到的最後一眼裡,被天意破壞。也許,現在我還會沉迷在自己的欺騙裡。

那樣也沒有什麼不好,就可以永不回頭。連情感的加與減,都不再去做。如果一定是個兇險的前方,如果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那麼,我想要在最後一刻才看清兇險。少一些無關緊要的顧慮。

也是,有太久的時間沒有去寄希望於什麼運氣了,本來就不是一個有好運的人,在最壞的時候,還去妄想那個,真的是白白浪費時間。

這個問題,在心底糾結了好一段時長,到底還是沒有問出。

不過,頡利說,明天我們會啟程繼續趕路,算作是一個天大的事情。我問他,“我們要去的是哪裡?”

他的笑容之下,聲音平正清晰,“我們要回長安。”在他說出這二字的那一剎那,長安的城牆,就在我的腦海中,凝成巨大的厚重之感。那些兵刃狠狠撞在上面的感覺,彷彿瞬間就在耳間清晰地迴響,發出那種極極尖銳的長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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