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蟻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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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落處,如死灰之寂,讓人心上頓覺空空。

等人空了一陣子心腸,那人又說起話來,“大嫂以為,如此就能真正的執掌李家?”語氣仍不顯激盪,還只是平淡微微的蕩開音色。

“叔叔說的“執掌”其意為何呢,難怪,我爹爹他說,李家的姑娘都是愛權的。從前的兵戈大勝之境,都已經成了眼下的四海昇平,叔叔與婆婆執意還貪戀兵權又有何意思。還是說,只因妾身知道李家的秘密太多,而引火燒身。便想藉機除去,不惜要動聖意之手。”

李暉琢的聲音一直恬淡如斯,“如果,我們真的要因為那件事,除去長嫂,恐怕也無須忍耐這些年頭。況且,當年李家還在昌茂之時、人手齊備。當時掩下不提,也不能說不是出自真心,而今舊事重提,也不過是長嫂,近些時日裡的所為有些過頭罷了。”尾韻尤甜。這人就是披著羊皮的狼。

“叔叔說的‘過頭’當真是可笑,這樣的心間大恨,又何嘗有頭呢。自從我們淪落其中,其間的漲伏飄搖就已經不是人事所量,叔叔不如與妾身一起於其中看些變化,聊做茶餘飯後的談資,叔叔說呢?”

又是一陣沉默,充分說明,便宜大嫂的優秀品質就是不好對付。

連李暉琢也束手無策,況且,他平時被我慣得,大概吃不得這樣的虧。

很好,很好。

結果,李暉琢笑了,聽那聲音,歡樂灑脫,雖然我猜,他極有可能是裝的,但是,呵呵裝得還不算差,“長嫂所言甚是。既然是心心言念之事,阿弟定然拜賞。”

然後,告辭出門。

他走了,就這麼走了。完全忘記我的存在。

痛苦地咬過了一遍手指,我也只有認命地山呼“救命”,哪怕是去給便宜大嫂做刀呢,也好過,在這裡暗無天日活活餓死。

山呼了半天,無有人應答 。難道,大家都聾了,這暗洞挖得雖深,也是在大嫂的臥房之側,我又這麼大聲地喊,都震得自己腦瓜仁子“嗡嗡”地響,可是,便宜大嫂竟然充耳不聞。想來必是這個花窖極為的隔音。有時候,有的東西質量太好,才是坑人啊。

時間久了,我四肢無力蜷在洞底。

我猜那人不會再來了。他一向不耐煩麻煩。而此時,我也悟出了其中的道理,他會將這件事情反誣給便宜大嫂,說是她夥同她娘家人困的我。估計,這會全府上下都在找三奶奶,而我這個三奶奶自然本也是便宜三奶奶,若是他有良心,就會在我奄奄一息時找到我;若然是沒有良心,便等我挺了屍再來。事成之後,於他而言,既以拘人掩實之罪辦了便宜大嫂,又能以便宜大嫂之手,給我一個結果。這樣的話,他又何樂而不為。

昏昏沉沉之間,居然睡了過去。

不知道什麼東西“咚”的一聲響,砸亂了我的好夢。在夢裡,我錦衣玉食,笑看有眾多姑娘在我眼前舞蹈。最近,連做夢也變得奢侈,我何曾有過這樣的奢侈舉動,夢就是夢,可以如此的沒有道理。

我翻個身,打算摒棄那聲“咚”,重新回到夢裡,錦衣玉食也比沒吃沒喝強,強百套。

可是窖頂上太吵了,而且不知是什麼原理,便宜大嫂內室裡的聲音從這窖底聽起來,就如同身臨其境一樣的逼真。所以,連那日李暉琢跋扈地走了,便宜大嫂身邊的貼身丫頭,啐了他一口,我也是聽得真真切切。還有、還有,她們拿進飯菜來,勸便宜大嫂進食,還有為便宜大嫂捶腿的聲音,全都可以清晰入耳。

可就是這些聲音差點折磨死我。聽過她們的用詞之後,那些關於食物的印象就會厚積薄發,在我的心裡轉來轉去。我努力捂住耳朵,不舒服什麼的還好點,就是肚子餓,還覺得前路渺茫,讓人真的是萬念成灰。等死的感覺,真的是一點兒都不好。

我已經有整整二頓沒有吃過飯了,全身上下開始虛弱,眼前的黑暗都顯得有些虛幻。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也會一頓沒一頓啊。前景堪憂。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得了多久。

窖頂之上忽然變得熱鬧起來,有很多人的在說話,但是,他們為什麼要一起說話呢。我的耳朵裡立即充斥了一團聲音。

說來奇怪,在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裡,我當先聽出了有李暉琢的聲音。清清亮亮的,讓人不自覺就能想起溫暖漫灑的陽光。

我一直不停地仰首張望,然後,才想起來,上面早就被封住了,什麼也看不到。

果然,上面人都在討論不翼而飛的三奶奶。據說,此事連老夫人都驚動了,在向李暉琢要人。於是,大家一齊找了一夜,便宜大嫂這裡說來還是最後一站。當然,這一定也是受李暉琢指使。他倒是沉得住氣,只是在堂上喝茶,還時不時地贊那香茶確實是香。

便宜大嫂則屏息不語。儼然沒有分辨一詞,對於李暉琢所說的昨晚是與我同來的話,並沒有加以反駁。誠然,是比李暉琢還要沉得住冤氣。

一聽到李暉琢說話,我就想撓牆,我與這廝勢不兩立。他一直就誘導我,說是便宜大嫂要將我做刀,其實是他,也真的是他。我能想像得出,此時,他拋棄我這個煩惱,露出的微微笑容何其得意,何其滿足。而且陷害便宜大嫂的奸計,也同樣成功,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青春少年樣樣紅了。

這惱恨在胸中如火如荼,再加上腹中的飢餓,我開始熟能生巧地咒罵李暉琢。

於是他們在上面同樣也是如火如荼說的什麼話,我自然都沒有聽清。不過,昨天便宜大嫂倒是早早睡下了,什麼都沒有說。更其實的是,我昨天由於憂愁苦悶,是比便宜大嫂還早地糊塗了,所以即使便宜大嫂說出了驚天陰謀,我也是聽不到的。

壞人就是喝茶也能貽害萬年。所以,李暉琢喝茶時發出的聲音也同樣是可氣可氣可氣。

終於,壞則壞矣,還要上進達到更壞的李暉琢,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聽聞,長嫂前些年在側室當中修了一個花窖,坊間傳聞之中也都在好奇,最近這好奇之風不但沒有消弭,反而越刮越甚,常有人向阿弟我打聽此事。每一次我都搖頭擺手說不知,他們卻都是不依不撓。如此,我便真的想一探究竟,他日也好將這群人應付得好。”

正中我下懷是正中我下懷,但是,他仍然只是個壞蛋。

我在窖中仍然保持恨恨地咬牙狀態。

上面的便宜大嫂,好像確實不知此事中的蹊蹺,恬然一笑,“坊間之傳甚如猛虎,便是我這閣中之事,他們也描得盡形盡相。倒是說得不錯。正有一個花窖,此間的節氣完全用不上,正在放空。叔叔若然實在是好奇,自可以去探看個究竟。我那廂還有一些事情要做,叔叔請便。”腳步聲響起,大嫂自去了。

完全沒有半分的顧忌。

我心中甚慰。看來,看來,此次,遭罪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結果,等啊等,熱熱鬧鬧的人群怎麼興高采烈來的,就怎麼灰頭土臉而去,他們竟然根本就沒有找到我,只有李暉琢,死皮賴臉地等在中廳,他一口咬定,我一定在這裡。

便宜大嫂笑眯眯要他拿出證據。

廳中的氣氛頓時萬簌俱寂。

我腦海中熙熙攘攘的全是三個字,“不可能,不可能”。我這麼大的一個大活人,又不是螞蟻,他們怎麼可能找不到我。純屬胡說。

我很自然地想到李暉琢,這廝是不想找到我了。但,他的終極目的不是想以此來誣陷便宜大嫂嗎,如果找不到我,查不屬實,丟臉的也不還是他。他不會做這麼傻的事。

室中終於清靜。李暉琢再也拾掇不出理由,賴在這裡。我聽到一大群人退出的腳步聲,雜亂無章,看來,他們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並沒有完全失望,也許這就是李暉琢故意耍的手段,他這人就這樣,常常三招兩式的不與別人一樣。

估計是想來個誘敵之計。

不過,又餓了我一頓飯,他也沒有再回來。

不停地仰頭向上望,望得我脖子疼,眼睛疼。他仍然沒有回來。

失望濃彌。這才是殺人如麻的將軍。彼法,只為了禍害我一個人。不過,他太看重我了吧。嘖嘖,他本來可以更簡單一些的。

耳邊突然想起了一個聲音,“可兒妹妹,三頓未吃飯,想來已是餓壞了吧?”關切之意簌簌而發,不見一絲的矯揉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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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的來處,是窖頂,是有人在廳裡說的,聲音並不太大,卻是字字清楚,筆直地鑽進人的耳朵。。

我的心猛然一縮。

上面那人,是在和我說話嗎。

靜了好一會兒,我開始洩氣,這裡面的聲音,外面是聽不到的,要不然,這些天我弄出了那麼多的動靜,上面怎麼會理都不理。也許這根本就是幻聽,虛弱之下虛幻也是可能被誘生的。

誰知道,我剛剛放逐了這個夢想時,那個甜糯的聲音又開口,“可兒妹妹睡著了嗎?我是長嫂啊,他們都去了,我這就拉你上來。”

我清醒了,連虛弱也一恍地沒了蹤影,外面的長嫂的聲音,她竟然是在與我說話。但是,她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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