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脫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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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有些餓了,而且現在的心情也很不錯,因為那個新冰公子好像真的是就此無恙了,這樣難免也要大快朵頤一下。

吃了一會想到,也要顧及一下這個極要面子的公子,我素來不大會做這些交際應付的事,自然也沒有什麼琉璃的腦袋將方方面面的事情做得光滑流轉,心中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在苦苦琢磨,要拿個什麼話兒和他說,才顯見著我拿他很是當成一回事兒。

不想,如此上心的一件事,竟然被他搶得痛快、利落。

他那聲音悠然得如泉流還能讓人聽得出是倚澗而下,說得正是我想同他說的話,“今日事情雖然繁多,好在都已經有了定局,便不要太上心。這個菜還合味口吧,多吃了一些吧。”

他那邊聲音剛落我立刻很是禮貌地點頭。然後,配以特別真誠地眼光看著他。然,他卻不太懂事,不是真接很自然地垂落目光,而是繼續將我追看。這樣一來,我就又手足無措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了。這個當中我們似乎是要拿來一些話,說說,可是真的是無話可說。

看了半天,好像是看成了習慣,覺得要不就這樣一直看下去。又是他,突然間打破這個困局,“我真的這麼好看。”說話的功夫,臉上的一雙眉毛信然而挑起,好像他自己早就是那麼認為的,現在也必要我來這樣認為一下。

這個半天之內,我真是舉步維艱,不知道怎麼做、怎麼說,畢竟他只是對新冰公子一個人好,這樣算來,他到底是不是一個好人誠然也是不能說定的。

被他這麼瞧得有點熱,我微微伸手掠了掠額上的細汗。他又笑了,動作雅緻如同是一幅名家潑墨的丹青淡雅悠然,悠然的盡頭是一隻粉紅色的水晶蝦仁伸向我面前食碗。我剛看到他收笑的動作,又趕緊看向我碗裡的蝦仁,覺得吃了這蝦仁,就是對他的最大尊重,便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只蝦仁吞了下去。

這樣一來,他便好似來了給我佈菜的興致,將一雙筷子揮舞成了如環無端一般,整個桌子上面飛來跳去的那麼忙。

我自然也就跟著忙了起來。

我只覺得,自己不是坐在一個什麼平常的地方而是端坐在他的筷子中央,四周裡都是閃著他一雙筷子的光影。也許是經了新冰公子的事,我雖然在嘴上有些硬,咬定他是個壞人,可是心裡已經有了一些動搖,是以對他的態度難免有一些改觀,只是不想冤枉了一個好人罷了。

他那邊兒還是打心底地覺得我沒有吃飽,又將我沒有動過的菜品一一給我布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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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很承他的盛情,就是這般飲食可是好大的量級,很是讓我吃苦。亦很真誠地覺得,經了今天這一頓,明天也不用吃飯了,他這是省出了下一頓的飲食。說來我也不太費錢的。還好我的身邊有杏月,趁著他自己夾了一箸青筍的當口,我回過頭來,一伸手便想著拉她來替。哪知我這一個頭回過去,早已經找不到了杏月的去處。

我一時想不通,不知道何時,她又是抓緊時間將自己給隱退了。

再行迴轉過頭去,暉琢眼角上還挑著明晃晃的一個笑意,我看他時,他很自然地低頭向自己前面的杯子裡注了杯酒。那酒流如同瓊漿一般流成一條明柱,襯得他一雙手骨肉分明勻稱,動作雅緻天成。

我沒本事抬腿就跑。只好,用平常面孔掩下一顆紛亂的心來。好似渾若無事地坐在那裡如坐針氈。

他似乎是被我這般的樣子擾得很有興味。再抬頭時,臉上的笑意有無意間向我發散。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光彩照人吧。我算得上是被他狠狠地照了一照。我伸出手在自己有些燒的臉上摸了一摸,還想朝著窗子那邊上靠上一靠,以便吹一吹風。只是因著那桌子的干係, 我如此的心願達成的很是不順利,清清淡淡一個動作卻做得轟轟烈烈,就如同一隻紙鳶,以整個人為單位飆了出去。這在平時是很難做到的。由於動作太快,是以一直待我這樣飆在半空中一半的時間裡才明白我自個的處境,還瞧見暉琢正經挺直了身子將頭仰起的動作。這麼半天一半的時間裡我想,在這世上應該沒有人能救得了我吧。覺得趁著現在為人還算是清明,可以為自己惋惜一下。只是那個時間也太是不夠,恍惚之中覺得是被什麼阻了一下,這下可是聊勝於無,正方便我想想。

只是接下來的程序就些頓得完整。

我不捨得睜開眼。我又有幾個膽子親眼見著自己落地呢。倒是有一點想得清楚,便是今日,我從天而降時風聲確實是小了不少,可見我最近是掉了斤兩了的。

想得正是時候,有一個聲音清清爽爽,如風徐送時又儼然多了幾分暗香,一個聲音也能讓人聽聞出香氣的人,這人莫不是……一個情急之下,我堂而皇之地睜開眼睛。眼前人的雙眸由我這麼直瞧過去,如同微含著春秋的顏色,竟然顯得有些大氣。從前我看他倒不是這樣的。一猛神兒,我想起來了,只因現下是在他的懷中角度也太是不同的原因。從前我未有一刻這般瞧過他罷了。

他那笑意頃刻之間又換了一種,眼光挪過,似乎是在向我示意著什麼。我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我們的姿勢沒得轉換,乃然是我用手狠狠拉著他的衣袖向他胸膛裡貼去的姿勢,大有投懷送抱的意味。

經了他這麼一示意,我又急慌慌地鬆手。此時,我離著地面尚有一段距離,我自然在鬆手那一刻,才後知後覺地又開始心驚膽戰,倒是他並未脫力,而是又付了一個力將我穩得正好。他瞧了一眼將我撞飛的桌子,再抬起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欲說些什麼,被外面猛然炸開的煙花截斷。他略一展步便將送我到窗前看那寶塔之上綻開的煙花,織起重重花火。我在那煙花綻放之際,思維全頓,等到它們全部落下時才由打心底地贊了一聲,“好。”

他將手心裡的扇子搖了搖,道了聲,“真是良辰美景,當付以賞心樂事才好。”語畢又持起酒盞淡啜了一口,似乎只是用來潤潤喉嚨。

我不敢回過頭去瞧他,只覺得地縫這種東西在些時甚為的可貴,若是能得上了一條,定要將自己躲在裡面藏上一藏才好。可是現下我只能倚在這窗前,承了它一半的力氣,倒也是將自己安置得舒服。

此時失了杏月的存在,我只是覺得氣氛異常尷尬。只能瞧著外面的光影閃覆之下,人影攢動。

好在,他重又看了一下天色,整了整衣袍,對渾不自在的我說道,“此時天色不早了,孃親定是要過問的,我們還是回去了吧。”

我早等著他這一句,當然是善解人意地點頭應是。

他又是一笑,今日裡他倒是多笑,合了扇,便打頭下樓。

我一動腳,才發現腳踝處竟然有些扭傷。他人走在前面,轉眼就要轉下樓梯,我咬牙向前,卻是痛得鑽心。我痛得蹲下身,好生將自己埋怨了一番,真是不爭氣。半及下一句時,眼前出現了一雙雲靴,那織錦的袍面一屈,清泠泠的香氣透過,他顯然也是蹲下身來。我咬了咬唇真是欲哭無淚,本想離他遠一點遠一點,這下可好,少不得還要求他。

這次,他說話的聲音裡添了些暖意,並未將我嫌棄,聲音也是輕緩,“是這裡疼。”

此時,他正捏到我的痛處。我忍不住叫了一聲。

他手指輕輕在傷處上面撫過。似乎是想了想。才對我說,“好像傷得不輕,我們便回家再個大夫來看吧。”

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是愁眉苦臉地應著,只是眼下還有一個難題,那便是我如何跳回去,我現在倒有些後悔一早放跑了轎子。想到這兒,便甚是巴望地想朝那扇開著的窗下望上一望。奈何,我現下是蹲在地面上,那窗子開得高大,我自然是半分也瞧不到外面。

頭頂之上是輕輕的一聲笑,“看來,只得是我出些力氣來背娘子了。”這語音清淡平平,似乎並不是如何上心的意味。

我卻是實實在在地要求他。

他這一次倒是心腸熱度,還未及我真正開口將他求上一求,他便是個俯下身來。我探了一下身,甚為謹慎地向著他近了一近,想了又想伸出手扶住他的脖子,就著他的力氣離了地面。卻沒有扶好,搖了搖,情急之下又將他狠狠抱了一下。

唉如此的情景,全都是當時當刻的一念之差。他那袍子滑得緊,在我手中跑來跑去的抓持不住,真的好生叫人遭罪。沒了奈何又不得不將他抱住。他那騰出來的兩隻手在我這一抱之間,分明緊了緊。守在外面的杏月一見我們這般形狀出來,臉上笑得像是一朵花,我猜她大概是以為我們成了狼狽為奸的一雙。

直到看了我那痛苦的模樣才曉得我的能為,竟在這一轉眼的功夫,將腳踝扭得正好。只是她那笑才去一半,估計是想著我能想出這樣的辦法將他家這位三公子叨擾叨擾也是一樁天大的喜事。

我乾脆不去看她的笑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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