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偏偏我眼賤手也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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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這服侍我的宮人,認了自己從前是前朝的舊婢,我更加覺得她是一個無價之寶。

而且簡直是我的傳家寶。相當於人們日常說的活化石啊。

我立即又“嗖嗖”抓緊時間,甚有禮地瞧了她幾眼。

她應該是渾身上下起了雞皮疙瘩。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半步。怯怯地盯著我。之後又趕緊低頭含胸。

我笑吟吟,想了想,又改成苦大仇深。

然後,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她,“那你從前見過我嗎?”

她並沒有看我。

我拿下指著自己鼻子的手指,自己看了看,又甩下去。

然後將自己縮了一個高度,重新湊到她低下的眸前探看,心裡想的竟然是關關雎鳩。真是怪事了。

她那明亮的眸子轉了轉,終而點了點頭,不過,又連忙補了一句,“那時,四公主還在幼年。”

我已經樂了。我是在幼年,你成年了就行啊。

我繼續笑看著她。

她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她壓低了聲音說,“公主是想問一些從前的舊事。就只是,奴婢從前身在宮外,鮮有見得見公主金顏的機會。”

我摸了一把自己的臉蛋。沒有接她的意思。

只是任自己的思緒想到那一處,在夢中有梨花開放,歌聲如柔曼輕紗,卻人跡皆是朦朧的夢境,“那我與從前長得一樣嗎?性情一樣吧?”

她好像不太瞭解這些。重看了我一眼,一副愁苦的樣子,像是連腦袋都快要想破,方才恭謹回答,“像,很像,就只是性情不大像了。”

說完這句,就開始吱吱唔唔,吞吞吐吐。

我一直強忍著,才沒有催她,我怕,她一下子給我嚇跑了。

而她現在可是我的寶貝。我總要對這樣的稀世珍寶有一些耐心。

忍啊忍啊忍,終於等到的,卻是她還是吞吞吐吐不肯說下去的一攤迷糊帳。

我也終於開竅,想到,也許她是怕冒犯了我,其實,哪有什麼冒犯不冒犯的啊,我早就不是什麼公主了啊。而且落地的鳳凰不如雞。我也沒有比她好到哪去。

我不下決心,問是一定要問下去的,但也不急於這麼一時半刻。我可以等,等她不得不說出一切。於是,隨便跟她說兩句無關的,比如,我的惡趣味的什麼話,再也沒有強迫她說前朝的舊事。

我能如此開明的主要原因,是我瞧著這個寶貝疙瘩,她快要讓我給弄哭了。

如果一哭再悲上加愁,愁得化了怎麼辦。不是有那麼一句話,歷來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簡直是沒有一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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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誠地將她當個寶貝。

作為對她的安慰,我喝了那碗藥,然後許她離開了。

因為我已經下定決心,日後無聊時就好好地發掘這件寶貝。

寶貝腳步匆匆褪去,我想這個院子裡,終於有兩個人不想我吃藥了。如果可以搞一個,就我吃藥事宜的投票,起碼已經能二比二比平了。

一會的功夫之內,我已經覺得有理由開心。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我以為,是那寶貝疙瘩後悔了,想要主動將自己知道的全都說出來。很感快慰。

至於為什麼我沒有及時地回頭,原因也很簡單。不過是因為,我的裙子給一個樹枝纏住了,我無論如何也解不開。所以,眼下,我很忙。

於是乎,我頭也沒回就對她說,“怎麼又回來了,難道是藥熬多了,又要讓我喝一碗,還是你想回答我的問題了?”

剛說完,覺得這還是在逼她,就輕聲細語地扭轉話題,“當然你什麼也不用說,單純來看我就好。吃藥也沒問題。因為,我是個講義氣的人。”

身後一時靜謐無聲。

我有一些奇怪。不過,再只要一下,就能解開了這個糾纏了。我那擰勁一上來,就很倔強。一直想要憑藉一己之力將這個解開啊。

不一會兒,我就覺得還是用刀砍了去的好。

一個聲音雄渾有力,但甚為平靜,泠泠地說,“你問吧。”

這個聲音……我像是被鬼火給點上了。躥了起來。

天氣很暖,來人並沒有穿得太多,但這些都不是問題的重點。他應該不會自己離開。他怎麼會主動出來……

幾個相互矛盾的情緒撞在一起,讓我沒有辦法再淡定,直接跳了起來。“嘶啦”的一聲,裙角被拉開。

倒黴的程序還沒有結束,那樹枝刮破的只是外裙,但它並沒有就此打住,而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又刮住了我的內裙。

時間太快,我還在前一個情境。

鬼啊,嚇了我一跳,我這個一跳而起,太是情急之下的不力動作。一腳踏在渾圓的鵝卵石上,眼看就要摔倒。

余光中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樹發生了傾斜,這回我算得明白,其實是我傾斜了。

我兩手亂抓,打算要以什麼為憑藉,嗯那樣即使也會摔一下,至少不會傷筋動骨。

心裡都覺得這可真是日月無光,這麼一倒,就真是要多喝一碗藥了。

那只鬼的手,穩穩地扶住了我。溫熱的觸感,侵透層層衣料。很快產生灼傷的感覺。

我早反應過來了,不看也知道他是誰。因為,能有這樣只出一手的力道,就能託得住我這個全身心的下墜。我想逃開,但是,如果在這傾斜的程度中一下子改換成逃竄,還真的是很有難度。我眼巴巴地苦撐著支正身子。

他一定是那個宇文承祉,而他簡直就是我的夢魘。

我心裡想了這麼多之後,才開始正經害怕,還疑問著,他不是常常足不出戶的嗎?一想到,他曾經挾持過我,還將我賣進了萬花樓,他對我做過的壞事,簡直是罄竹難書,罪不容誅。我就……

我真有些拿不準,要以什麼情的情緒面對他。

不過,時間並不允許多想,因為它已經歡度而去,我被他翻轉過身,對上他的雷劈目光。

他很鎮定。目光中什麼都沒有負荷。

我現在看著他的眼神,一定是挺兇狠的。不過,也不出我所料,他一點也不在乎。

從前他就不在乎,現在修了佛,就只有更加的跳出五界外,不在紅塵中了。於是,他仍是一般的淡妥從容,毫不在乎。

其實,他的目光本是清淡以極的,但是一觸到我這個存在,就開始逐漸匯聚,最後目光如定,釘釘地打來,讓我頓時有一種被穿透的感覺,如此的逼仄。

因為,他好像一直挺恨我的。

他一步步貼上來。

我們中間本來就是個咫尺的距離。

我就開始一步步向後退,而且本來,就人就是在牆角,給他這麼一往死裡逼,逼來逼去“砰”的一聲,撞到牆角。骨頭都撞得生疼。我呲牙咧嘴地直哼哼。

一開始,我可以算得上大義凜然,一切皆因,我覺得自己有恃無恐的。因為我是這麼想的,他怕南陽公主,如果接下來,他對我有任一的非份之想。只要,我大吵大鬧一聲,就可以為自己解圍。

只是世事回桓,人心多不可測,風險也因之更加不可測。

更何況,又是這個他做賊心虛的時刻,我還沒有來得及想明白進退的道道來,他已經早一步逼上來,用手死死地捂住我的嘴巴。

我聽著嘴巴裡發生出的含混不清,且沉悶的“唔唔”聲。心裡就泣血了。

一顆心“撲通”一聲就沉了下去,打心眼裡覺得,整合他目光與行為,他不是要殺人滅口吧。

幸運的是,我很快想明白,不管他如何恨我,也不敢現在就地殺了我,因為這庵堂中一共只有四個人,如果我被殺了,大家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猜到,誰是真兇。

他也果然有這個理智。他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大概是在與我溝通,如果我要是敢大聲咋呼,他就會對我不客氣。

說實話,他還從來沒有對我客氣過,這一要對我有客氣的表示,我還是覺得很是稀罕的。

不過,一想到除了性命之外,什麼都是身外之物,我還是不太在乎這些俗禮的。所以,我連自己是他小姨的事情,都沒跟他說,就是怕他一邊殺著我,還一邊對我說,“本來呢,你若不是我的小姨,我還會將你當個施主對待對待,可是你偏偏是我小姨,是我的自家人。所以,我就會有事辦事,不在拐彎。這就叫大家都不是外人。”殺完我,再對上我的屍體補充一句,這叫大義滅親。燈光下是一個冰冷的笑靨什麼的。

而且,我現在更多的感覺,就是自責,這個庵堂說起來是庵堂,其實朝著人家的前世今生一察,還能特別清楚地看出來,人家可是一個宮殿。地方這麼大,要是用來玩小孩子玩的那個藏貓貓,極是有地兒可藏,就只可惜,我早已不玩藏貓貓許多年。

我不好意思地想了想,自己還真是無有一技之長。

偏偏我眼賤,手也賤,腿還快,我就是給自己找了這麼一個缺德地兒。本來我是照顧它冷清,想來這裡走一走,可是它就特別的不肯照顧我,才一來光顧,就把宇文承祉給招來了。

既然,真實的沒有辦法馬上脫險,我也就只好,在他的那句,“你問吧?”之後的漫長時間裡,有點反應遲鈍地配合著點了點頭。

想了想,怕他已經忘記說過這句,又補充著,你有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

他很詫異地瞧著我。目光細如毫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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