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臣之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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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地對上李世民的委屈,很是察言觀色了一番,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而且這麼大的秦王,還對一個小姑娘說謊也太不像話,不過,這樣想過之後,一顆心就開始很大力地撞擊起了胸膛。

如果確然如同李世民所說的那樣,那棵長在夢中的大樹,卻原來並不是什麼大樹,它就是李世民本尊,可真是讓人尷尬得想要尋一條地縫,藉以藏到李世民他忘記這樣尷尬事為好。

而且發生了這樣的事,我要是喝醉了呢,還可以堂而皇之地推作酒後亂性,自己一概無知。可是、可是說起來讓人難為情,我昨天也並沒有喝酒,我只是吃了兩個包子。難道,這就是被人們久久傳說得神奇的兩個包子引發的血案。

李世民見我苦惱個沒完,還從旁樂於助我,他甚至是樂呵呵地提點我,酒不醉人,人自醉嘛。我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臉上明晃晃的一個意思不變,那就是他年少如花,我一看見他就醉了,而且是心醉了,還不能完好自持。仗著自己吃的是包子對他投懷送抱,意欲霸佔他。回想他剛剛最後的一句話,由於與眼色搭配得過於得當,堪稱聲情並茂,我很是客觀地引為歎服。

這樣的水準,這樣的證據確作,我幾乎不能憑藉上什麼和他講得上理,也就更沒有辦法將他駁倒後,再踏上一萬只腳什麼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只能氣得直瞪眼,最後,乾脆不理他。魏徵常說,這叫以退為進。

可是,還沒有等我進呢,他已經先我一步,得寸進尺了。我想了想,魏徵啊魏徵,你的這個說法根本就不對,還讓我錯失先機。又想了想,決定容後,再跟他報仇。眼下,還得面對李世民。乖乖,從來講理,集大度、寬容於一身的秦王。怎麼一遇上我就不講理了呢?他先是不紅不白地表示,要我先認下,昨晚欲對他圖謀不軌的事實。再表示然後,他也要趕時間去補眠,這件事還十二分的迫切,而且他還鄭重其事地警告我,他不允許我在這個期間再對施以他投懷送抱。

前一瞬,我還在想,吃包子醉了的事,真是丟人。

後一瞬,我都覺得自己是聽錯了,現下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他還補眠,那到底還要不要趕不趕路了。我們現在可不是在遊山玩水,我們現在該當只爭朝夕。要是讓李元吉知道,我們在這緊著捷要的關頭,並沒有虎虎生風前去趕路,而是這麼三天打漁,兩天曬網。還不得讓他直接美出鼻涕泡來。

李世民做人可真是的,就是這麼的大膽出奇,一點也不考慮元吉的接受能力,也就更不考慮我的接受能力,我本想著要去找魏徵告狀,只因為,李世民一直都誠聽魏徵的話,甚至有些勸誡,由於過於刻板,連我也聽得汗涔涔的,他也堅持接受。看來,這個時候也就只有魏徵能說得上話了。

也許是有一陣風吹來的緣故,我看到李世民略有的一絲疲憊,當即就有些心軟了。我亂七八糟地在心裡找著藉口,到底給我找到一個——誰讓他長得這麼好看,

我老老實實任他胡說八道,又被迫點了點頭,他才心滿意足地去睡覺了。我確信,李世民這個人會是將來的嗣皇帝,因為,從某個方面來講,他簡直比李建成和李元吉還讓人覺得是個貨真價實的混球。

我從李世民的屋子轉出來時,聽到兩個小廝在議論李世民的軍師,說他料事如神。他們用的可是真心的膜拜的口吻。還誇他老當益壯了,一次比一次的手筆精良。這一次,就算沒有抓住頡利,也結結實實地嚇了他一跳。

我其實不只一次聽他們議論起這位道人,覺得說他料事如神真是一點也不誇張,連來救李世民,也這樣恰巧到好處,彷彿世事就是由他輕巧織定,所以哪裡穿針,哪裡引線自是明知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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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他們說得也不錯,頡利也著實是上當,那些看似無邊無沿的唐軍人馬,看著虎虎浩浩的,使人暈頭轉向,其實不過百人。我想,從沒有一個騙子,能在一個小數字上面,做出這麼大的文章來,還一騙一個準,簡直是穩、準、狠。估計等下次上了戰場,重遇頡利,都不用和他再戰,只要將這一則事例,原原本本地告訴給他,就能直接將他氣掉下馬來。可謂,功在當時,歷在千秋。

我想,他們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將頡利嚇跑了。只是可惜,他跑路時的慌張的親切樣子,我沒有看到。

我跑去找魏徵,向他表示我的遺憾,真不該在那個要緊時刻睡著。魏徵從書堆中抬起頭來,反應了一下,我說的哪一個時期的歷史,才表示認同地點了點頭。

魏徵告訴我說,真正的事實,其實更要複雜得多,徐軍師是派了人馬去偷襲了頡利的老窠,才將那個頡利嚇跑的。他說,那招叫做圍魏救趙。

這個我知道啊,不就是《三十六計》。我以為,魏徵書讀的多了去了,一開口就要和我講天文地理,結果,他只是和我大讚李世民的軍師,說這個徐茂公真是一位不世出的人才。而人才在我們這裡,就說明風水在我們這裡,也說明太極在我們這裡,更說明,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們這裡。

我心下,很是用心地想,這軍師,真是狐狸變的。頡利已經夠精的了,他怎麼比頡利還要精呢,還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嗯,那啥,狐狸外還有狐狸哈。

魏徵說,他對這個頡利,做過全方位的分析,覺得,他是一個非常要面子的人。當然有的時候,這個面子,就得是他自己給自己了。聽說,他從前為了能夠瞭解對手,就跑到了對手身邊,打算近距離地瞭解對手,結果被對手所瞭解,而且還有同化趨勢。證據就是,他愛上了對手一直心愛的姑娘,這說明,他是被同化得很厲害的一個人,連興趣愛好,終身大事,這種設定,都已經與對手同然,真是一個可憐的細作。

聽得魏徵這一番話,我震驚得,簡直要合不上嘴巴。真不知道,這個故事,他是從何而來,有沒有講給李世民聽。而李世民聽了,是會抱之一笑,還是哭笑不得。

大概,是我昨天,捨身護在魏徵身前的原因,他好像,是對我另眼相看了,看向我的眼神,也有了一點變化。我想,這些文人,要是不朝你酸,衝著你感恩戴德起來,更是驚人。而至於,我能有那樣的壯舉,有一半兒,是要報他的恩情;還有一半兒,是為了李世民。不過,他大概是已經沉浸於,要知恩圖報的死衚衕裡了,固執地認為就是欠了我的,還是欠我的人情,而欠人情卻比欠錢難還得多,有時候,不得不要搭上性命。文人有時候要認起死理兒來,簡直比堂堂百戰沙聲的大將軍以身殉國的執著,還要厲害百倍。

從前,無論是頡利,還是李世民,都和我說起過許多,那樣的以身報國的故事。還幾乎是集體向我表達了一種遺憾,身為天子,一心想要找出國之忠臣,可忠臣,只有在以死報國時,才能給主上瞧出,確定不移的忠貞性子。但是,那個時候,主上想要珍惜他,往往已經是個來不及。是以,古往今來,能夠被皇上施以慧眼,於進棺材前,找出的真正的英雄,真的是不多。只因為,英雄都是見證於敵人的鐵腕之下的,而大多數,也都會立竿見影地,捨生取義。

當我拉回,對於忠臣蓋棺論定的發現與被發現的悖論時,依然打起精神,去觀察魏徵。現下,兩相參照來看,我覺得,他那個精神,與悖論中所提到的忠臣,很是對頭,幾乎是天天找機會要報答我。

好多時候,我瞧著他自覺投報無門後,深陷進胡思亂想裡的無奈樣子,也要千迴百轉一下。終於在千迴百轉煩了之後,覺得,他會不會給一顆報恩之心,催得急切了,直接將我推下河,再救我上來,以達到救我於水火,也不欠我人命的報恩矢志。不過,真實的魏徵,是鑽進了書堆,想從書上找到一個完美答案。

上一次,他答應過我,要為我找過去的事實,居然全都是騙我的。他當時能有那般說法,只是因為,他當時特別、特別地想將我從秦王身邊趕出去。他那時的心思,我能明白,他是把我當成了,什麼妲己、什麼什麼姒。總之,他認為我是紅顏禍水,要禍延帝國。

可是,現在,他那個腦子,就只會向正向轉了,一被我問起這個事,就面現出零亂的負疚感,而且,還發展得很快,一度上升到了,慚愧得受不了的境地。

我就只得,安慰了他一下,“其實這個事兒,也不急於這一時。”

他於是拍著胸脯跟我保證,等到回了長安,他安頓好了,一定會發奮為我找到證據,哪怕是捨身赴死。可“長安”兩個字就像是兩把鋒利的尖刀,一下子就刺中了我的胸口。那種倏中全身的疼痛,儼如無形中伸出的手掌,狠狠地拽緊了我身上的每一根血脈,擰曲,攥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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