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霧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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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和李世民一定是要分離的,而我也確實沒有,那樣可以用來毅然分離所愛的決心,又沒有可以滴水不露的離別辦法,束手無策過後,就只有從現在的一點一滴做起,從那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不棄涓滴之間,離李世民遠一點再遠一點。只有我自己這知道,這樣的疏遠而去,卻不是真正的要忘記一切。我胸膛中一直跳動的紅心,不斷地防備自己的疏離,它要盡享與他靠近的所有日子。其實我也是。我愛他是徹頭徹尾的。可是,我的心與我自己的軀殼,一直是相互防備,彼此並不信任。

我一共,只有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思念。還做得不好。

只因,我還是自私,自私地,想要將他的完美,完完整整地留在我的記憶裡,最好是留埋在深深記憶的心海之底,讓它經年累月之後,依著深海輕波,枝繁葉茂,長成一株留仙樹,每日每夜都招搖在同一個地方,惹起濃濃的思念。這樣濃密的思念裡,乾乾淨淨再也沒有什麼般配不般配,仇恨不仇恨,一切都只是遙遙的,不盡不實,已經再沒有要去比量的必要。

我細細觀察過李世民和魏徵後,發現一個問題,最近,魏徵與李世民談的國家大事明顯在變少,少得都讓我不習慣亦讓我覺得,有一點兒忐忑。因為,從前,這位書生一直就是有說不完的帝國興衰,我常常想,幸而路漫漫,其修遠兮,他們正好可以上下而求索,直抵一生都不會厭倦。

可是,過了了一段時間,我就感覺出了一些不太對的地方,這個魏徵,他好像是在專門解析我,我在心底差點尖聲大叫,那全是我刻苦掩藏的東西,不巧被他發現了,還引來了他濃郁的好奇,於是他想要解析我的那些,一眼即可看出的奇奇怪怪。又也許,是李世民要他辦這樣的事的,因為,從前的事情,他都能說得明明白白,那樣的塵封舊事,他都能說得清,若是我,也會讓他幫忙看一看,自己不解的人和事。但是,思想告訴我不要慌亂,自己若是先亂了陣角,一切就只會更糟。

這下,我簡直是腹背受敵,連這位聰明絕頂的魏公子,我也儘量要避著了。可他即是聰明絕頂的,那麼,我想躲也躲不了。他還是找來了一本書,要我認一認字,說秦王覺得我整日無所事事,長此以往會悶出病來,而他作為為秦王排憂的門人,就一直想為秦王的王妃們,選一些用於教化養成的書籍。這次他選定了一些,還打算要寫一些,只是不知道,內容上合宜不合宜,所以,拿來了要我看試試看。 藉口完美得,無懈可擊。我無法可駁,就只有硬著頭皮認那上面的字。雖然也有不認識的,但是斷斷續續能知道是什麼意思,總之是《女訓》、《女誡》一類的東西,只是託了他的文采,比之尋常的版本,更加暢讀、耐讀些。

然後,我們彼此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他可真是從容不迫。那是,正義如他,從來也不會心虛。

此番他的來意,我心知肚明,他的目的才不是讓我認字。可究竟是什麼,我尚不能盡知。果然,他見我讀了那書幾頁,問了問我的感受,得到肯定回答後,就開始,轉著圈子問我愛看什麼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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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然已經知道了他的用意,當然就會陽奉陰違,所以,我想了半天,說愛看佛經。其實,我一本也沒有看過,估計看了也是白看,第一,記性兒不怎麼好,好多東西看過之後,忘得能跟一張白紙似的,也就不想耽誤佛經和我自己;第二麼,乃是那上面的字,幾乎有三分之二不認識,根本就看不明白,是真正的白看。白看,當然不看嘍。

他只是點點頭,表情恭謹嚴密,似乎是相信了我的說辭。總之再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他走後,我就轉開個了,覺得,他不會信我,剛剛,他給我指的一些字,我都認不全,試問,他又如何能相信我能看懂那更為複雜的佛經。可他只是不動聲色,並沒有說什麼。這就更加地不對了,若是他說了什麼,才是正常的,可他偏偏就沒有說什麼。

我想,他這是在做什麼呢,最後得到一個定論,他想要知己知彼,百戰不勝。他只是想,足夠充分地瞭解我,以備非常時刻對我採取一些非常手段。也許,他也一直想讓秦王離開我。我想,他要是個武將就好了,可以直接將我扔出去,讓秦王找都找不回來。可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雖有一身硬骨,可是體力不行,連使用個計策也得轉來轉去,這樣麻煩。

好在,一天只得一個問題問我。然後,李世民總會帶我出去轉轉,我隱約覺得,他們這是在狼狽為奸,但一直找不到,可以真正將自己也說服的證據。就只好沒心沒肺地跟著他瞎晃。就像這一刻,什麼都不想,只是注意這一市的繁華,而這一市的繁華,又像是事關一生的繁華,這樣重有千斤,可以付諸細看,長長久久的細看。如果,人生就在這眼中過卻流盡,而我已經能這樣妥帖地,收到一個結局,早早地揣入心中,該有多好。

魏徵是個執著的書生,雖然,他已經從李世民向他做出那個有些個別的邀請時,就想與這個帝國同息同眠,卻在覺得國事無何可說時,開始想要為李世民,破解我這個難題。因為現下,明眼如他,一定已經認定,是反事關李世民的,就會事關天下。而我的不正常,又是這麼的引人注目,至少是足夠引他注目。

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我哪裡看起來都很正常,可是哪裡看起來又都很不正常的這些正常與不正常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沒有證據,就一定能咬定他看不出,但是我自己都不明白的這些事,他只是一個外人,又如何能真正的明白呢。真正事實就是,真正的亂七八糟。費盡人心,讓人心力交瘁。

我漸漸對李世民冷淡下來,但又不像是明顯的冷淡,我只是每天都在練字,一個人靜靜的,可以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一個上午。

魏徵以為,我這個樣子,是在跟李世民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從而勸我,對這位真心待我好的君王,不要太狠心,稍稍縱一縱就可以收手了。

我只對他笑而不語,他這樣對李世民讓我覺得安心。如果離別概莫能外,早一刻與晚一刻,本已沒有多大區別。而若真正深究起來,這也只是世事不分的說辭,當事者自知,這早一刻和晚一刻的分別,中間隔的就像是萬丈紅塵、一川生死離別。若是一心牽掛,就不會放得如何分明。而根本就只有不捨。

我沒想到魏徵會這麼聰明,他說他尚未娶妻室,可他卻是真正地看出 了我的心思 然後他查了一遍楊氏的家譜,就查出了我是誰。

他對我知根知底後,已然開始微言大義地同我說道理,他說,楊朝就好比一個已經腐爛的柿子,縱然大家都能放任他的腐爛敗壞,不去管他,有一天,它也會爛掉,直至化為春泥前去護春。王朝的更迭,只是大勢所趨,民心所向。

他能查出我的真正身份,已然很了不起。不過,當他提到我父皇的死因時,向我列舉出來的大多數的證據認為,那明顯不是秦王所為,因為時間上不允許。他說他分析過好久,就算沒有來到秦王身邊時也在分析不輟。得到結果是,那應該宇文化及,大隋王朝的大奸臣幹的,只有那樣,才合宜真正的歷史事實。

可山河新屬,一時之間又要找哪裡找明明擺到臺面上的證據呢。所以,縱然魏徵舌爛如花,也只是空口無憑。

魏徵就是魏徵,他幾乎不說謊,所以,他說完他自己比較傾向的觀點後,也將對李世民不利的說法,一道同我說了。那就是,雖然從前的這段亡國舊事,去得不太遠,但傳說的版本卻是眾多,而且畢竟不是他親眼所見,自然也是會存在一些謬誤的,也可能存在人為修補粉飾的部分。這些都不好說於一定。

說來說去,跟沒說差不多。

即使,他不說出正反兩個方面,我當然也不太能相信他的說法,因為,我根本沒聽過太多傳說,我就只聽頡利說過,算得上是真正的一面之辭。也許是先入為主或是因為他帶我去過楊贇珂的空陵,我一直比較傾向於,頡利所說的是事實。

現在,魏徵又將這樁舊事毫不留情地揪了出來,我腦子裡畫起糊來,這些離開得不是很遠的舊事就如掉進迷霧一般,給亂七八糟的事與人遮擋起來,塗上一層霧又一層霧。

不過,好在魏徵說,他可以想到辦法,可以證明給我看。

我不曉得,他能如何勾尋起那些塵封的舊事,他也知道,我不信他,所以,他很認真地讓我給他一段時間,他臉上起了一點著急的樣子,他在李世民面前答話,也從沒有這麼緊張,可是他現在是挺著急要我確認的。

我當然希望,知道真正的事實,可是我一直逃避,我怕真相就是那樣的,一心探尋下去就會是個分離。還會是個極不堪的分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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