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勝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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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吉一向是個有始有終的姑娘。這一次,她明顯是來收場的。我覺得,她特別能幹,做起事來,收放自如,從來都不會爛尾,即使是做壞事。

又是如此地業精於勤,堪堪說明,如果我一日不與李元霸提拎清楚,就一日,不能高枕無憂。

我早在心裡計算,下一次,見到李元霸,就瞪他,趕他,氣他。想來想去,最有效的,就是學成婉吉的樣子。但這最有用的一條,也是最難的一條。

眼下,婉吉娓娓道來的一樁冤案,正說到,那日,她讓我拿了橘枕,又如何不翼而飛了呢?這完全是蟲子惹的禍,所以,那件事,既不賴她也不賴我,全都賴那些蟲子。

平平簡簡的幾句話,到了婉吉嘴裡,舌動天宮一般。估計人們聽了,都巴不得,要親身讓她美美的害一害。婉吉說過多時,只有,長孫王妃動了個笑,我轉了轉眼珠,其他人全都沉醉。

正在這個醉心的時刻,誰都還捨不得轉身,偏偏李元霸,怒氣衝衝闖了進來,還踢了一個在門邊發呆的內侍,“嗷”的一聲叫。

讓大家都回過神來,他徑直闖進來,向著長孫王妃行了禮後,就鬧著要找他二哥。後面跟進來的還有尉遲,他是李世民的結拜兄弟,這會兒是來找三哥唄,他們不服氣也想不明白,李世民為何要將那道聖旨還給李建成。還都還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難道,他們還要讓太子交出來不成。

李元霸氣得直跺腳,轉了一圈聽說李世民不在,又要出去找李世民。

婉吉卻叫住了他,說自己有辦法。然後她神秘的對李元霸說了一些話,李元霸就樂顛顛的跑了。我十分好奇,她到底有什麼辦法向李建成要出那道聖旨來,我還注意到,李元霸聽了那幾句話,一隻手就扶在婉吉的肩頭,拍了拍。把婉吉的臉,都給拍紅了。

不過,還沒等婉吉不勝嬌羞地瞧他一眼,他已經毛毛躁躁的跑了出去。然後,婉吉又打起精神,向長孫王妃說了一些高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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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王妃似乎聽明白了個八九不離十。

老實說,我什麼都沒聽明白,因為我一直討厭算計,討厭假腥腥,討厭勾心鬥角,我覺得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做這樣的事,這樣才能平衡那麼一點點,但基本上,也是我做不好那樣的事。

我為了能使自己朝寬處想,就找了一條寬一點的路走,可那些心事百折不回的來去。我想起一句話,但我又馬上想忘記這句話,因為那是頡利說給我聽的。從前,他總是說給我很多的話,那麼多,都是我聽不懂的,我以為我會忘記,但沒想到,我還是悄悄的銘記。

天地間驀然化成一幕寥山剩水,斷壁殘垣的景象。袞袞的空曠吃透每一幕,眼前的曠遠處,淡得飄渺,但頡利的容色由點墨繪成,一點點形神兼具。

他在向我笑,他扯著我的袖子,拼命地喊,只是要將我拉開。因為他要對著笑的人,不是我。九天落下雨來,豆大的雨滴砸落時,清楚而完整,每一滴裡有一個繁華的世間。可是我覺得,它們穿過我的身體,砸在了我的心上,只是那些並不真確的疼。

我不得不蹲下身來,而腦海中,正有一道透明的簾幕被揭起,透明的遮擋之後,竟然是全然不同的場景。我聽到一個聲音在喊著,“珂兒!”帶著惴惴的驚喜。這樣不可以匹配的兩種情緒,讓我迷茫的抬起眼,那人卻在風雨中,落魄成一個殘缺的背影。哦,那個是男子的形象,腳下是丹墀朱赤,我已用出全部力氣,卻始終敵不過世事的塵埃落定。它們一來圍繞,我就先亂了,我們忽然相執,飄然分離,那是為了什麼呢,我想了很久,但想不到。

我病了,自從那天做了個白日夢,就發起燒來。皇后娘娘身邊的掌事姑姑,正巧在那時來接我回宮,可是我燒得厲害,每呼出一口氣,都覺得是在噴火。朦朧中,聽她叫了幾聲,“姑娘。”

我掙扎著,要應她,不過,連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我想,這樣挺好,像這樣,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不是挺好的麼。

於是,不用去皇后身邊打工,大搖大擺的睡在床上,連起床都不用,真是太好了。而就在這個發燒當中,真是真的是恍然如夢,頡利竟然三下五除二迎娶了於關關,我還沒有見過她一下,一切就已經結束了。頡利與於關關一起回了洛陽,關於他的訊息至此隔斷。

他始終沒有讓我見到於關關,子夜時,我靜靜的想,她一定是個溫柔而美麗的女子,也一定知書達理,輕取笑意,凝眸如嵐。不會像我一樣,就知道找一個字去問他,問後又要懷疑他,最後還要給他翻個白眼。

我不想回洛陽,我想快快好起來,就可以回到皇后娘娘身邊,或者一個人回突厥。我知道,長安離突厥很遠遠,遠得讓一切奢望變涼,便是這深宮大內,我也一步走不出去。當我能順利想這些時,顯然我已不再具備要死的潛質,身體好得不明不白。也許,那就是一個逃避。為了讓大家也覺得我好 ,又儘量格外歡快些,李世民大概是被我鬧得頭暈,他說,“你要是實在好,就和我們一起回洛陽吧。”

“嗯!嗯?不對,我是該回皇后娘娘身邊的。”我大聲提醒他,他淡笑,“你不願意回洛陽,去見你想見的人?”

我的心,乍然一疼,很想哭,卻生生的笑出來,笑得很大聲。那些葉葉心心的顫抖,即是感知了這笑聲,輕抖枝身,巧做一場不知何為的回應。

我是很想見他,可我又為什麼要見他,見了他,與他說什麼呢?

這些時日,我反覆演練的,不過是一句,讓我自傷不已的“願你和於小姐百年好合,還是願你們百年好合。”我下意識在心中摩聆自己的聲音,第一次覺得它們有著犀利的韻緣。一旦淌出喉嚨,也就帶出傷口。那些傷口就沁在上面,而我像是一早知道,它永遠不會退去,只要一說到這幾個字,它就會出現,永遠新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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