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英雄用肉身在荊棘中開出路來,我才不幹這種傻事

关灯護眼    字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麥子帶著她的樂隊,穿過演播室旁邊的草坪。

她轉頭看向依舊擺放在戶外舞臺中間的大廣告牌。

牌子上面一共有八個名字,每個名字下面都貼著兩個樂隊的標誌。

這是第二現場前幾天錄改編賽戶外部分的殘留。

1V1改編賽的規規則並不複雜。

第一期31進16的晉級賽過後,16支進入第二輪的樂隊,兩兩對決,雙方互選,互選完成後,再抽籤決定順序,從節目組選出來的八個歌手中,挑選一位來改編。

在樂隊互選階段,麥子選了沒人想碰的舌劍。

她覺得自己是強者,所以要向更強者衝鋒。

而馬一個在選擇歌手的時候,選了孟時。

這是尊重。

因為他知道,如果沒有孟時,現在這些樂隊應該正在參加一場,華石公司舉辦的,名為【搖滾不死·麒麟永生·萬里黃沙紀念樓三全國巡迴演唱會】的鬧劇。

馬一個對孟時並不瞭解,但這並不妨礙他在這個環節,用一搶孟時的方式,表示對他的敬意。

跟馬一個一樣想法的還有另外兩支老牌樂隊。

孟時雖然在主流大眾中不出名,但在能靠搖滾養活自己的全職樂隊裡,這貨還有那麼些聲望。

這樣的背景下,老秦先是堅持把在圈外毫無名氣的孟時,跟其他七個實力歌手放在一起,擺到舞臺上供16支樂隊選擇,又極力促成孟時和老五幾人再合作。

這步棋走的,可以說很老辣了。

想象一下,第一期節目結束,放一些第二期改編賽的預告。

當這些樂隊在節目中談論孟時,言語中不時透露敬意的時候,螢幕後面的觀眾則一臉懵逼,孟時是誰?

孟時是誰?這是個能引起巨大談論的話題,也是一個開始,老秦可以用它幹很多事。

麥子不知道孟時名字出現在這裡的背後,老秦和賈樹道之間有幾層博弈。

她對這個節目有自己的思考。

路燈在第一期節目中排在第八順利晉級,麥子雖然感覺挺滿意,但心裡覺的這個票數可能並不真實。

不是排名高低的問題,而是究竟是誰決定排名的問題。

麥子骨子裡是個陰謀論者,她腦子裡對這個世界充滿猜忌、憤怒。

在她看來《樂隊》的錄製現場,如同一個小型社會,遍佈規則。

《樂隊》的投票規則很簡單。

投票人被稱為樂迷。

樂迷分成三個部分。

100個像張麟均、江由這樣在網上報名,節目組挑選來現場,質量參差不齊的“大眾樂迷”。

大眾樂迷每個人能投1票。

這個稱呼,表明了這部分人,並不需要真正瞭解音樂運作的原理。

麥子認為這並沒有什麼不好。

音樂,跟著自己的感覺走就行,這是天然的審美——大眾審美。

雖然大眾審美會被一些工業化生產的旋律麻痺,但時間一久,審美的本能就會對這種旋律感覺厭煩,不過這種本能厭煩,很快又會被新的換湯不換藥的旋律取代,不斷迴圈。

大眾太容易被欺騙了。

他們只需要依靠自己的喜惡來做出選擇,看似握著決定權,其實真正擁有的不過只是一點參與感。

好在這種連包裝都不精美的參與感,就已經足夠讓他們滿足。

所以,大眾樂迷身處底層。

在大眾樂迷上面是20個由livehouse主理人、樂評人、媒體,組成的“專業樂迷”。

這部分,每人5票。

這是中層,可以被各種因素左右。

然後就是五個“超級樂迷”,每個人有1到10票的選擇權。

五個人裡面常駐的三位,分別來自《樂隊》的三個出品方,輕雪傳媒、華石娛樂、i奇異影片,這才是決策層。

這就是階級。麥子想。簽下路燈和其他幾支樂隊,送他們來參加《樂隊》的賈樹道,華石娛樂,並不是搖滾樂的朋友,是資本家。

高奔順著麥子的目光,看向舞臺,看著路燈的標誌在舌劍和孟時下面,說,“他是想讓我們死。”

麥子沒說話,依舊盯著孟時的名字。

她想,孟時是朋友。

是吧?

應該是。

鼓手牛琦狠狠的搓了搓自己的臉,“還有三個小時就正式開始了,現在說什麼編曲不行,元素太多,讓我們改選,尼瑪不是明擺著送我們走!”

年紀最小,已經結婚,並且老婆挺有錢、愛他、支援他玩音樂,堪稱人生贏家的袁飛,伸手拍了拍他們的後背,說,“這些話,你們現在和麥子說有什麼用?我們都是受害者。這麼不滿,剛剛怎麼不正面和孟時槓一下。”

倆人啞了。

和孟時當面槓?

花三個小時重新改編一首歌,不一定真的“死”,因為這是16進12,哪怕和舌劍的直接對抗敗北,也不過是進入待定,只要不是落到最後四位,就不會被淘汰。

但和孟時直接槓,註定先被焦從那個神經病打一頓,再被孟時用鬥毆做理由直接送走……

高奔這些年摸爬滾打,表面時刻保持憤怒,內心早已經不是愣頭青,他很清楚,哪些事需要忍。

他為在《樂隊》留下來,忍焦從的暴力,孟時的無視,其他老牌樂隊的鄙夷,而同樂隊袁飛的嘲諷,並不在他忍受的範圍之內。

高奔盯著袁飛,說,“看起來你並不在意我們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也是,畢竟有軟飯吃。”

袁飛不屑的說,“我們得到的機會?誰得到的機會,心裡沒點數嗎?”

最開始麥子和馬一個問老秦輕雪傳媒要不要籤人,剛剛和孟時談過的老秦,委婉的說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馬一個敗興而去,麥子直接投向了開始大舉簽約樂隊的華石,沒辦法,樂隊需要錢。

賈樹道最開始給麥子的意見是,你很有潛力,如果放棄現在的樂手,由公司重新做包裝計劃,這種潛力會達到極限。

麥子的底線是其他待遇可以談,但必須整個樂隊一起。

最終,賈樹道降低了她的資源評級,同意她帶著自己的樂手。

這事幾人心裡都清楚,現在高奔一口一個我們的機會,讓袁飛覺的他挺可笑。

麥子不是善於調解樂隊成員之間矛盾的人,相反,她認為這種衝突一定程度上有利於創作。

她沒看劍拔弩張的高奔和袁飛,把目光從孟時的名字移開,抬頭眯眼對著已經開始西斜的太陽,說,“還有三個小時,如果你們覺的時間足夠多,那我們花一個小時咒罵孟時,再花一個小時相互咒罵。”

幾人都不說話了。

————

孟時把焦從蹬回老五身邊,讓他們和張仁沛溝通早已決定的真正的演出曲目,便和褚樂兩人往外走。

看了眼小尾巴一樣跟著的秦仟,沒攆她。

張麟均和江由跟著他們出了演播廳,張麟均舉著相機說,“這個……”

孟時說,“你回去可以把《假行僧》發了,《硬漢》等《樂隊》第一期播完了,再放上去吧。”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張麟均訥訥的說,“發我的號?”

孟時笑,“這是你拍的日常,你不發誰發?”

張麟均想一下,好像是這麼回事。

《假行僧》是他去那個平價麵館探店,拍到孟時、老崔、老五三人醉酒唱歌,只是最終他覺的影片的分量太重,自己沒有資格釋出出去,才裝到了隨身碟裡,給了孟時。

《硬漢》是江由躥叨他溜到演播廳,孟時讓他幫忙拍的。

確實都可以算是自己的vlog,但這兩份影片在《樂隊》即將上線的節骨眼,配合節目的正常宣發,能直接上V博熱搜吧。

張麟均咽了下口水,又跟孟時確認一遍後,他感覺自己要起飛了。

孟時拿出手機跟張麟均加了個V信,瞄了眼聽過《硬漢》以後,狀態就有點不對勁的江由,說,“你們先去觀眾區集合吧,我跟褚哥還有點事。”

秦仟用張仁沛給的後臺通行證,問清楚路燈的休息室,領著孟時和褚樂往那邊走。

經過戶外舞臺,褚樂忍不住問,“你這麼對那丫頭,到底怎麼想的?”

褚樂不是很理解孟時否決了麥子的改編,現在又要去幫她做編曲。

他甚至有點懷疑,孟時是不是真的對麥子有那方面的想法。

秦仟偷偷放慢腳步,豎起耳朵聽孟時的回答。

孟時沒什麼好隱瞞,直接說,“我想她成為‘行業英雄’。”

褚樂重複了一遍,“行業英雄?”

孟時說,“你看NBA嗎?”

褚樂說,“不看。”

孟時說,“總聽說過。”

褚樂點頭。

孟時在那塊寫著他名字的廣告板停了下,又繼續走,說,“搖滾樂不需要救世主,但可以有一個英雄,NBA在國內的發展,喬丹重要,科比重要,艾弗森重要,最重要的是姚明,姚明是NBA在國內發展的行業英雄,我希望麥子能成為搖滾的行業英雄。”

褚樂不語。

孟時說,“現在文化市場繁榮,娛樂產品豐富,流行文化,網絡平臺,在鼓勵人麻木,傻笑、模仿,跟風,主流媒體在倡導和諧,溫情,正能量。搖滾樂既嚴肅又娛樂的特性,在這個時代被修剪的兩頭不沾,局面太過尷尬了。”

褚樂說,“你的意思是我們該向大眾審美妥協。”

孟時搖頭,“當亞文化的興起達到和主流文化對立的程度時,主流文化對亞文化的收編就開始了,收編會帶來犧牲,但同時那些邊緣化的產物會被發掘,綻放新的光彩。

綜藝終究只是帶來收編的催化劑。

朋克、金屬、土搖(本土化搖滾)等等,需要的終究是現場,不是螢幕。

如果麥子成長到,讓年輕人把進入livehouse,到音樂節,聽演唱會,當成和看電影一樣的休閒選項,哪怕僅僅是對著螢幕伸出手,蹦起來。

到那天,是我們向大眾妥協,還是大眾為我們傾倒?

搖滾是自然的、自由的、自信的。

要我說,如果搖滾樂總是用禁錮自身的方式,去喚起別人對自由的嚮往,那它還是死了算。”

孟時的語氣就像隨口說了些家長裡短,問等一下去吃點什麼。

秦仟卻聽的眼睛裡轉起了圈圈,她並不理解孟時話裡的意思,只能記多少算多少,再轉告老秦。

她清楚孟時能當著自己說這些,就不介意自己再把這些話轉述給別人。

褚樂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說,“為什麼希望麥子成為那個‘英雄’?她籤的是華石。”

孟時改了老和尚行生那句“禪分南北,佛不分南北”,說,“樂隊有公司,搖滾沒有。”

褚樂說,“那這個英雄為什麼不能是你。”

孟時摸了摸後腦勺,笑道,“英雄要用肉身在荊棘中開出路來,我才不幹這種傻事。”

褚樂無奈的搖頭,說,“送麥子上路。”

孟時從口袋裡掏出唱佛機。

伴隨著良載阿公那聲方言“起——”,嗩吶一路吹到麥子的休息室。

——

春節七天樂有沒有興趣?

[上一章] [目錄] [加入書籤] [下一章]
推薦閱讀
相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