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果酒已經釀了一個多月了。

徐晨隔幾天就會挨著開啟陶罐攪動一下，又或者品嚐一下味道，看看有沒有壞。

讓他驚喜的是這種藤果彷彿就是天生釀酒的材料，和葡萄一樣根本無需酵母就能天然發酵，因此捏碎放在陶罐裡面之後，短短七八天就有了很香的酒味。

經過一個多月的持續發酵之後，現在酒味已經非常明顯，揭開蓋子就能聞到一股帶著藤果獨有香甜的果酒氣味。

另外得益於這種藤果成熟之後汁水也比較豐富，裡面已經慢慢有了不少酒液。

徐晨品嚐過幾次，連果肉帶酒汁一起吃，口感特別好，比醪糟米酒好吃多了。

不過他一直都沒拿出來讓所有人一起分享品嚐。

因為他擔心這些沒吃到過這種超級美味的野人一嘗之後忘不掉，幾天就禍禍完了。

但這東西也不可能永遠藏著掖著。

因為這一排八口大瓦罐一直都當做最神秘的東西擺在這裡，所有人隔三差五的看著他從裡面弄出來一些品嚐，然後滿臉愜意的樣子，想瞞也瞞不了多久。

原始人雖然原始，只是見識少腦子不怎麼會拐彎兒，但他們卻並不笨。

特別是對於食物。

他們對於食物的辨別能力十分驚人，而且抗毒性也很強，野外各種苦麻酸澀的東西都敢下口，不是在中毒就是在中毒的路上，幾乎整天都處於掉血狀態。

酒這種東西在人類文明發展程序中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

因為這是人類發現變質食物可以轉化成為另一種美食的方法，雖然過程很偶然，但程序是必然。

陶器的發明讓烹製食物和儲藏食物出現了完全不同的變化，而這種半密封儲存食物的方法讓穩定發酵成為了可能。

也就是說，酒，幾乎是伴隨著陶器發明的一種必然產物，在所有人類不同族群的進化過程中都陸續出現。

徐晨相信，就算自己不主動去製作果酒，因為陶器的出現，這群原始人說不定也會在幾年之內發現酒的秘密，只是到底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真正學會釀酒是一個不確定的變數。

而且隨著這些果酒開始發酵，即便是不揭開蓋子，山洞口也會時常飄散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果酒香味，在這種味道的誘惑下，有人趁他不注意偷吃幾口也在所難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今天吃生魚片，他決定還是把這個蓋子提前揭開。

於是，當一碗帶著濃烈香甜果酒氣息的藤果醪糟放到火塘邊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上面。

甚至徐晨還沒開吃，許多人都已經開始舔嘴唇流口水了。

唉，希望能夠憑藉自己的威信鎮壓住這群野人，讓這些果酒能夠慢慢吃到開春吧！

看著火塘一圈人激動的神情，徐晨在心裡嘆口氣，夾起一塊魚肉，然後在酒糟裡面輕輕蘸了幾下放進嘴裡。

魚肉腥淡，但裹上一層半融化的果肉酒糟之後，味道變得與眾不同，輕輕咀嚼幾下，魚肉帶著一絲微微的綿軟脆爽，夾雜著果酒獨有的清甜，竟然讓他有一種抑制不住的衝動。

“嗦嘎！”

半晌之後，徐晨微微閉眼發出一聲由衷的讚歎。

相對於魚丸腥鮮香嫩的軟滑Q彈。

生魚肉顯得更加鮮美多汁。

因此一口嚥下之後，徐晨又迫不及待的夾起一塊魚肉，再次蘸上果肉酒糟塞進嘴裡。

“咕咚~”

坐在旁邊的古和舉兩人幾乎喉結同時聳動一下，清晰的聽見咽口水的聲音。

“晨嘎，嚐嚐！”

古小心翼翼的把筷子伸過來，滿臉期待。

徐晨微微點點頭，古趕緊夾起一塊魚肉，學著在酒糟裡面蘸了一下趕緊塞進嘴裡，憨厚的臉色瞬間一怔，呆滯片刻之後打著擺子趕緊猛嚼幾下一口咽了下去，然後滿臉激動的又看著徐晨，一抹口水不知不覺的已經順著嘴角流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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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古如此表現，剛吃過美味魚丸的一群男人全都醒悟過來，也不等徐晨點頭，遠遠近近頓時七八雙筷子伸過來，夾的夾，蘸的蘸，起起落落間魚肉亂晃，酒汁橫飛。

“嗦嘎……”

一聲接一聲的驚呼與讚歎聲中，更多的筷子密密麻麻伸了過來。

許多人魚肉入口甚至還來不及仔細品嚐就趕緊再次伸出筷子。

這是一種從未品嚐過的獨特美味，宛若一道開天闢地的閃電驚雷，一下將他們百萬年的原始祖先積累下來的飲食基因徹底炸成粉碎，神魂都感覺已經離體開始恍惚飄飛。

瞬間火塘邊就亂了套。

“停，停~”

徐晨臉皮發黑的趕緊把酒糟和魚肉用手捂住。

於是瞬間十多雙筷子都懸停在他的四周。

“好吃嘎嘎，一……口……吃……嘎！”

體型彪悍的風眼巴巴看著徐晨，嘴巴裡面同樣有口水正順著嘴角流淌下來，胸口的衣襟瞬間都打溼了一片。

“阿七嘎嘎！”

剩下的人也全都跟著一起使勁兒點頭，一個個口若懸河。

狗幾把，好吃也不能這樣搶著吃。

我忙活半天自己都還沒過到癮。

徐晨非常後悔，真的。

他應該在分食魚丸的時候就開始吃魚生，這樣錯峰進食，就不會引起這麼大動靜了。

不過眼下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於是他只能讓葉遞過來幾個盤子，將魚肉分成五份，叮囑幾句之後再拿碗去舀了一碗果肉酒糟倒在這些盤子裡面，用筷子簡單攪和幾下之後遞出去。

瞬間火塘四周變成了五個爭奪焦點。

就連一群女人都圍在母巴身邊，爭先恐後的分食這些魚肉。

晚餐的規矩已經嚴重破壞。

無論男女老少都在搶食。

一群孩子吃不上，急的嗷嗷哭嚎起來。

母巴大聲呵斥，也沒人聽得進去，一個個筷子亂戳生怕自己吃不到嘴。

亂套了，徹底亂套了！

徐晨臉皮發黑的趕緊連吃兩塊魚肉，等到準備再搞一筷子的時候，發現魚肉已經空空如也，就連酒糟碗都被古搶在手裡，正蓋在臉上猛舔。

“啪嗒~”

伴隨著一聲破碎的聲音，瞬間響起一陣驚呼。

一個盤子在爭搶中掉到地上摔成粉碎。

母巴憤怒的站起來，指著幾個搶的最兇的男人大聲呵斥。

一群男人縮著脖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個個或咀嚼或添嘴的低頭，如同上課偷吃東西被老師發現的小學生一般，臊眉耷眼的安靜下來。

徐晨有些內疚。

部落的情緒最近膨脹的有點兒厲害，並且因為自己的影響，母巴的權威似乎正在快速削弱，不過新的權威卻並沒有樹立起來，導致部族內部的規矩有些混亂起來。

當然，這本來是一種身份平等的原始共產主義群聚家族，也說不上權威，母巴平日也是作為家長在引導和維護部落最基礎的生存，因為吃不飽穿不暖，所以大家也都沒啥多餘的慾望，只是簡單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忙碌。

但隨著他不斷的發明創新，部落的生活也逐漸富足起來，在吃飽穿暖開始實現之後，氣氛也慢慢開始有些不同。

在許多成年人眼中，母巴的話已經不如徐晨有用。

而徐晨又是個老好人，整天嘻嘻哈哈的和所有人聊天打屁，分配完工作啥都不管，導致一群人對徐晨最開始的那種敬畏之心正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親近感。

因為親近，所以就更加沒有規矩了。

何況徐晨還未成年。

“母巴嘎嘎……”

就在徐晨站起來準備承認錯誤，維護族長權威的時候，突然噹啷一聲，又是一個碗掉到地上，所有人都尋聲望去，就看到古手中的醪糟碗跌在地上摔得粉碎，身體搖搖晃晃幾下，然後一頭杵到火塘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