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終於被最後一抹陰霾徹底吞沒，天色瞬間就進入了黃昏。
四周山嶺林濤滾滾，期間還夾雜著野獸的嘶吼咆孝，加上肆虐呼嘯的寒風，讓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篝火噗噗啦啦隨著寒風四周翻滾，慢慢銅鍋之中的水開始沸騰，徐晨讓古取來自己的陶杯，將烤熟的雜糧餅掰碎放進去，又放一小塊乾肉，這才用銅勺舀了兩勺滾燙的熱水澆進去，瞬間一股帶著烤餅和肉香的熱氣騰空而起，隨著晚風在山洞前面瀰漫開來。
“哇嘎，好香！”
隔得近的幾個獵人都滿臉驚奇的使勁兒吸鼻子。
徐晨端著陶杯嗅了一口，感覺的確氣味還不錯，似乎帶有一種熟悉的湖鍋巴粥味道，甚至可能還要更香一些。
或許是因為已經很餓的原因，在這熱騰騰的濃香刺激下，不光徐晨瞬間感覺一下飢餓難耐，一群獵人更是紛紛看著他手裡冒著香氣的陶杯開始使勁兒咽口水。
泡麵，快餐米飯，濃香大骨湯麵，老壇酸菜面、幹拌炸醬麵……
嗯，這一切都是奢望，一輩子都不可能吃上一口了。
對於曾經經歷過而且曾經吃到吐的垃圾快餐食物來說，徐晨依舊記憶猶新，曾經發誓不會再去吃一口。
但他不得不承認，眼下若是有人給他吃一口，他絕對會熱淚盈眶的說一句：哎媽呀，真香！
眼前這一杯靈機一動沖泡的烤餅烤肉，帶來的不光是回憶，還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滋味和體驗。
徐晨急切的從火堆邊折下兩根細木棍，胡亂在髒兮兮的披風上擦了幾下，也沒顧得髒不髒，就在杯子裡面攪和幾下，等到烤餅完全散開之後，迫不及待趕緊幹了一口。
滾燙帶著澹澹鹹味的雜糧入口，咀嚼幾下還有一種澹澹的酥脆和焦香，口感和口味都很奇怪，但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快餐味道，讓他的靈魂頃刻有了幾分熟悉和回憶。
“好吃嘎？”
古急切的看著徐晨，一抹抑制不住的口水順著嘴角滴落下來。
徐晨一口嚥下笑著點頭：“還不錯，大家都把陶杯拿來！”
“野嚯……”
眼巴巴圍坐在四周的一群獵人瞬間歡呼，紛紛去自己的戰馬褡褳之中把陶杯取來，然後紛紛將烤餅掰碎放進去，再放一小塊烤肉，徐晨挨著給所有人澆上兩勺開水。
“嗦嘎，好吃！”
有人還沒等到烤餅泡開，便忍不住用一根木棍搗幾下開始品嚐起來。
徐晨一邊給獵人們分水，一邊慢條斯理的慢慢把杯子裡面的泡餅吃完，最後把一塊泡的半乾不軟的乾肉也咀嚼咽下去之後，再舀了半勺熱水，把杯子涮涮也喝了下去。
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濃烈奇異的泡烤餅乾肉的香味。
一群獵人都圍在幾堆篝火邊吃的是稀里嘩啦讚不絕口。
捆住手腳坐在地上的一群皮族俘虜和山洞內外的代族老女老少，同樣被這股從未聞到過的奇異香味勾引的是口水氾濫肚皮咕咕直叫，甚至還有孩子哇哇大哭，但很快就被大人死死把嘴巴捂住了。
徐晨吃完轉頭看看四周，此時天色已經非常陰暗，只能看到一群眼巴巴雙眼放光的男女老少。
他看看銅鍋裡面還有一些開水，因此讓人取來幾塊烤餅掰碎之後丟進去，用銅勺慢慢將其攪碎烹煮了兩分鍾，這才讓幾個已經吃完的獵人把陶杯拿過來，每個陶杯裡面舀了一勺，讓拿去給幾個哭鬧的孩子，還剩下一些則讓其他獵人分食了。
很快銅鍋裡面就被刮的乾乾淨淨，徐晨讓人裝上水繼續燒。
畢竟出門在外，在這寒冬之中能夠喝上一口熱水不僅是享受，也是為了安全。
生水能不喝儘量不喝，徐晨出門帶這口銅鍋的作用就是如此，只為應急之中。
本以為這次用不上了，沒想到今天竟然還真的排上了用場。
濃香可口的鹽開水泡烤餅，雖然不過是萬不得已之下的方法，但沒想道味道竟然還不錯，至少比純粹的啃幹硬生冷的乾糧要好得多。
至於分食給代族一群孩子，只不過是徐晨想散播一下自己的仁德而已，畢竟這也是一種收集信仰的舉動。
徐晨的舉動很自然隨性，一群獵人也並不驚奇，因為徐晨一貫尊老愛幼。
但落在代族男女老少和皮族人眼中，那就是完全無法理解，同時又緊張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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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女人接過獵人們隨意遞過來的陶杯，緊張的渾身發抖，而聞著陶杯裡面煮過的烤餅熱騰騰香噴噴的味道，懷裡的孩子則更加躁動起來。
“￥%#@……”
突然一個女人看著手中的陶杯驚奇的大聲嚷嚷起來，然後四周一群族人都圍過去觀看，繼而驚呼聲越來越多，許多人都紛紛轉頭看徐晨等人。
“叫過來問問，發生了什麼事？”徐晨皺眉。
很快，這個雙手捧著陶杯的女人就被獵人帶了過來，不過比劃詢問幾句，卻是什麼都沒聽懂。
看見徐晨身邊一群獵人都虎視眈眈看著自己，女人嚇的戰戰兢兢，又嗚嗚啊啊比劃一陣，看徐晨等人還沒聽懂，便放下陶杯轉身直奔山洞而去，就在徐晨滿頭霧水的等待中，不久女人一陣風跑回來，手裡還多了一個東西。
“陶碗？”
徐晨瞬間懵逼，伸手接過陶碗翻過來一看，碗底上赫然還有巴氏出品四個歪歪曲曲的象形文字。
“哇嘎，我們的陶碗嘎！”
古和舉在旁邊看的清楚，忍不住也跟著驚呼起來。
剩下一大群獵人瞬間也圍了過來，看著這個本來出自巴族的陶碗，全都面面相覷。
陶碗不奇怪，眼下在巴族大聯盟都快普及了，巴盟六族更是幾乎人手一個。
但出現在這裡就奇怪了。
因為這個部落就連最近的季族都不知道，更別說其他部落了。
也就是說，這個碗肯定不是從巴族聯盟流傳而來，而是應該另有來路。
但這個部落是在北方區域，附近除了巴族聯盟和最近的季族之外，好像就再也沒有其他的部落了。
一時間，徐晨也懵逼到呆滯，滿腦子叮裡咣噹的有些理不清頭緒。
不過無論如何想不通，但這個陶碗卻是真真正正的巴族出品無疑。
因此來路也肯定能夠弄清楚。
於是徐晨再次把代族族長和幾個年長的首領叫過來，指著陶碗開始比劃。
不過語言不通加上語言貴乏，雙方你來我往比劃好一陣子眾人還是沒弄清楚，不過看這些代族人似乎都有意無意的去偷看蹲在不遠處的一群皮族獵人，徐晨心頭一動，讓人把皮族俘虜裡面幾個身高體壯的傢伙抓過來一起盤問。
當這幾個皮族俘虜看到陶碗之後，果然神情大變激動起來，甚至有人開始對著代族人嗷嗷叫喚，憤怒之色溢於言表，而一群代族人也不甘示弱，嘰裡呱啦的橫眉向向，群情激動有再次打起來的衝動。
徐晨心頭瞬間有了一些推測。
兩族戰爭，或許和這個陶碗有聯絡。
因此徐晨讓一群獵人把皮族幾個俘虜揍了一頓之後，等到兩族人都情緒平靜下來，這才指著陶碗又開始比劃。
自然，這番交流依舊困難重重，不過徐晨也大致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陶碗來自更加遙遠的西方。
徐晨使勁兒皺起眉毛。
西方都是連綿山區，巴族還沒有進行任何探索。
倒是在恰族西邊有一個有窮族，但有窮族距離這裡太遠，至少有兩百裡，不過……
徐晨仔細想想突然有些明悟過來。
有窮族北方還有一個塌革族。
塌革族具體實力不太清楚，不過上次巫主大會有兩個塌革族的中小部落來過巴族，而且大致方向就在有窮族北方。
或許，包括代族皮族在內的這個族群和塌革族有聯絡。
若是這樣的話，這個陶碗的來歷就大致能夠推斷出來，是從有窮族傳播到塌革族，然後又從塌革族傳播到代族。
想通之後徐晨有些哭笑不得。
兜兜轉轉幾百裡一個大圈，最終代族人卻不知道，這個被他們視若珍寶而且還挑起兩族戰爭造成重大傷亡的陶碗，就是從下游不遠的巴族來聯盟而來，他們若是想要，拿一張普通獸皮就能從季族換到兩三個。
也不知道這兩個部落的人知道之後會不會鬱悶的吐血。
不過因為交流困難，徐晨也懶得和這些野人多費口水，把陶碗還給代族族長之後，就召集一群軍官安排獵人值夜守護。
很快所有吃完簡單晚餐的獵人都開始忙碌起來，有的去拴馬喂馬收拾馬具，有的讓代族人準備獸皮開始在篝火邊搭建帳篷，還有的驅趕一群皮族俘虜到馬群四周負責守夜照看，至於代族的婦孺老弱，這全部趕進山洞裡面去休息。
鬧哄哄一陣之後，徐晨也在山洞口附近的火塘邊裹著隨身攜帶帶的一個簡易獸皮睡袋躺下，古和舉二人依舊睡在他兩邊負責保護，其他獵人則分做兩組，一組值夜，一組輪換。
很快，山洞前面便安靜下來。
這次行動的都是巴族最精銳的獵人隊伍，而且不少都曾經跟著徐晨出門遠遊，也歷經過幾大聯盟的會盟，大風大浪都見過之後，對於眼下這種小場面毫無壓力，許多獵人直接就裹一些獸皮橫七豎八躺在篝火四周很快入睡。
剩下值夜的則抱著弓箭長矛就靠坐在篝火邊警惕守護。
代族人雖然依舊驚恐，但發現徐晨等人並沒有傷害他們的舉動之後，膽子也略微大了一些，一個個都很老實的進入山洞休息。
至於一群皮族俘虜，所有獵人都沒怎麼在意。
這種漆黑寒冷的冬夜，四周山嶺野獸嘶吼此起彼伏，唯獨只有這有火的山洞才最安全，若是趁著夜色逃跑，那只有死路一條。
一群俘虜也知道眼下的情況，因此一個個都很老實，被捆住手腳惶恐不安的擠在一起，慢慢眼皮打顫最後都跟著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