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後，淅淅瀝瀝開始下雨，各部落也都收攤進入各自的帳篷避雨。

慢慢雨越下越大，徐晨坐在狹窄的帳篷裡面百無聊賴，看看天色還早，便與母巴比劃商量一陣之後，決定上山拜訪大巫。

大巫居住的山洞夠大，上去躲躲雨也好，比窄逼的帳篷舒服多了。

另外他也想和大巫多做一些交流，瞭解更多關於人類傳承和生存的歷史和現狀。

這有助於他將來的規劃和發展。

徐晨再次拜訪，大巫還是很高興，不光用熱水煮了壯陽果茶給他們驅寒，還親自杵著柺杖帶著徐晨仔細參觀了洞壁上歷代祖巫留下的各種圖桉和符號，並且還仔細講述她所知道的關於人族的一些傳說和烏族遷徙來這個地方的原因。

雖然原始人的語言十分簡陋，許多事情都無法用文字描述清楚，但有了洞壁上留下的許多簡單圖桉，在大巫的講述和母巴連比帶畫的翻譯之下，徐晨還是收穫不少。

因為原始人沒有系統的紀年方法，因此許多事情已經無法去確定準確的時間，但根據大巫的一些說法，大致還是能夠推算出來一些事情。

比如巴族離開烏族的時間至少有五十年。

而母巴就是她的母親去了巴族領地定居之後第二年出生的。

烏族遷徙到如今的山谷生活的時間更加久遠，時間無法確知，但根據巫的傳承，眼下已經是第九代。

大巫年齡應該在七十歲左右，巫因為不需要勞動，吃喝也都是部落最好的，因此壽命相對來說要比普通族人要長，就算平均在位三十年，這個時間也接近三百年。

實際上按照大巫的說法，這個時間或許更久。

徐晨對於烏族的歷史並沒什麼興趣，他感興趣是烏族遷徙來的原因。

在山洞最中央的地方，用紅色的顏料畫著一大片火焰，裡面還有到處奔逃的人和動物的形象，天空畫著好幾個太陽似的東西，彷佛火球正在從天而落。

這就是當初遷徙到此處之後，第一代巫記錄下來的恐怖場景。

據巫代代相傳的描述，當初神靈降下詛咒，地面顫抖，大山垮塌，天上出現了很多太陽，點燃了整個天空和地面，植物全部燒死，人類和動物四面奔逃，大地開裂江河乾涸，巫帶著族人追逐河流的方向尋找可以棲息的地方，經過無數年的漂泊流浪之後，他們到了現在的山谷。

到這裡之後不久，烏族已經只剩下十多個人。

對於烏族的遭遇，徐晨除開同情之外毫無辦法。

但這個故事卻讓他非常驚奇。

因為裡面包含了一個和中國神話幾乎一模一樣的故事，那就是天上出現了很多太陽，天空燃燒，大地乾涸，人類無法生存。

不過後來的神話故事出現了羿射九日的說法，而天上的九個太陽，也被神話為天帝的九個兒子。

根據眼下烏族的傳承來看，這些東西都還並沒有被完全神話，只是將這場巨大的災難歸結為神靈的詛咒。

或許，這和母系氏族文明的特性有關，女人更加傾向於柔弱和順從，不習慣於反抗和爭鬥，因此在逃避的同時只能接受這種天神震怒的詛咒和代價。

這和易經的釋卦有異曲同工之理，男乾女坤，男陽**、天行健，地勢坤，陽總是充滿著剛健之力，有爭強好勝和反抗的動力，而陰總是克己柔弱順勢保守，習慣於逆來順受。

因此同樣的天災，到了父系氏族階段便開始發生改變，人類出了羿這個半人半神的勇士，射落了天上九個太陽，拯救了人類。

幾百年在此繁衍生存，山洞記錄的各種圖桉密密麻麻，其中許多已經斑駁脫落看不清楚，而大巫也並不是能夠說清楚所有的記錄，畢竟人的記憶力有限，另外這些圖桉符號也並不是真正的文字記錄，許多東西全都靠意會和猜測，因此大巫也只能講述自己知道的部分。

徐晨攙扶著這個顫顫巍巍的老人，兩個少女和母巴跟在旁邊。

還有聞訊而來的巴族族長和一群部族首領，也都圍在四周傾聽觀看。

烏族的傳承值得她們銘記。

也是所有烏族人的驕傲。

雖然巴族已經獨立出去，但洞壁上記錄的同樣是他們祖先的事蹟，因此也有權利參觀。

實際上聯盟的六個部落，只有蒼族不是從烏族分裂出去的，不過其他幾個部落要比巴族分裂出去的更早，血緣關係更加澹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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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的雨漸漸停歇，陰沉的天空竟然慢慢放晴。

等到徐晨在大巫的指引下把整個山洞記錄的圖桉大致都看了一遍，時間已經過去了近兩個小時，太陽竟然出來了。

下午四點模樣，雨後初晴，山清水秀，天高地闊。

廣袤的山川大地一片青蔥翠綠。

山下一條小河蜿蜒流淌，谷口大河方向，雨後蒸騰的水霧在陽光的映照下，竟然顯現出兩道彩虹橫亙在蒼翠的群山之巔，宛若童話世界。

“烏嘎，烏嘎！”

聽著山洞外傳來的驚呼聲，徐晨等人一起走出山洞，呈現在眼前就是這樣一副令人心曠神怡的自然風光。

“故母嘎嘎，烏嘎！”

大巫顫顫巍巍激動無比，在兩個少女的攙扶下跪在地上，雙手舉著法杖開始抑揚頓挫的吟唱起來。

母巴和烏族一群首領聽的激動不已。

但徐晨卻不明所以，只覺得這風景難得，忍不住看的津津有味。

大巫唱的是什麼他完全一句都聽不懂。

不過聽懂了更糟心。

因為大巫說這是天神有了指引，是始母對所有部落的祝福。

始母顯靈，今天這場故母節的祭祀活動顯然是非常成功的，彩虹慢慢消失之後，大巫要占驗領悟始母神祝福的內容，因此徐晨和母巴等人被烏族一群首領請下山。

徐晨雖然有些腹誹，但眼下雲散雨收天色放晴，山洞也著實沒啥好呆的了，差不多也該下山了。

下山的路上，他還是好奇的詢問母巴幾句，得知大巫吟唱的內容之後，滿頭黑線烏鴉亂飛。

哪兒來的始母神顯靈，那是雨後水汽在陽光的折射下形成的霓虹。

雖然兩道彩虹的確很少見，但也是正常的折射現象。

不過他也知道無法和這群原始野人去解釋這件事，只能在心中默哀。

……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所有部落都已經早早從帳篷裡面鑽出來，收拾物品隨便吃點兒昨晚準備的乾糧就準備回家。

昨天陰雨，今日卻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太陽出來之後，整條河谷水清草綠，天空澄淨宛若水晶清澈碧透。

五個前來參加故母節的部落在河灘依依不捨互相道別。

雖然都是鄰居，最遠相隔也不會超過百里。

但就是這幾十上百里的距離，對於眼下的原始部落來說卻宛若天塹，很難來往。

比封建時代的鄉村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況更加惡劣。

春秋兩季的故母節和巫祝大會，就是所有部落交流的最好時機。

因此即便是部落之間有些間隙，但依舊還是感覺到有些難捨難分。

尤其是那些剛剛成年，參加了昨天選婚的男人們。

他們今天就要離開自己的母族成為別族的男人，從此再也得不到長輩的關愛，再也不能和兄弟姐妹一起相親相愛的生活。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這一去山高水遠，或許再也無法見面，因此傷感落淚者不少，尤其是幾位年老的族長，摟著自己婚配出去的晚輩，哭的稀里嘩啦。

不過就在情緒慢慢消停下來準備啟程出發的時候，突然山上下來一大群人，其中還有不少手持長矛的男人雙腿如同灌風一般疾馳而來，同時還在不斷的大聲巴嘎巴嘎的叫嚷。

所有人的腳步都停了下來。

這群人似乎來者不善，難道烏族對巴族有什麼不良企圖？

雖然事不關己，但巴族眼下卻是所有部落最為關注的群體，因此另外幾個部落也都不著急走了，紛紛停下來看看究竟。

巴族人自然也緊張無比，不過當看清跑過來的是龍等幾個獵手之後，情緒又稍稍放鬆下來。

“嘎哈？”

風帶著四個獵手手持弓箭迎上去將龍等人攔住。

“巫嘎，克巴嘎嘎！”龍連比帶畫的大聲嚷嚷。

河灘瞬間騷動起來。

巴族一群人也面面相覷。

大巫竟然要去巴族？

她是不是吃錯藥了，這不年不節的，這麼遠的距離，她都快要入土的樣子了，幾十裡路怎麼去？

徐晨莫名其妙，母巴更是疑惑不解。

母巴是她姨母，也是六族共尊的大巫，但她從未離開過烏族，怎麼會突然要求去巴族呢？

至於其他四個部落就更加不明白了。

這是幾十年來大巫第一次要求去別的部落。

難道大巫準備捨棄烏族去巴族生活？

如果真是這樣，巴族豈不是要火？

在所有人的滿腹猜疑之中，山腳下一大群人前呼後擁的慢慢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果然就是杵著柺杖的大巫，兩邊雙胞胎少女左右攙扶，不過走路打顫的樣子，怎麼都讓人提心吊膽。

所有人此時關心的不是大巫會不會加入巴族，反而是擔心大巫這個樣子能不能走到巴族。

母巴帶著徐晨和巴族人趕緊迎上去。

“%￥@……”

大巫緊緊抓住母巴的手解釋。

母巴滿臉的疑惑瞬間變成極度的驚喜，而跟著圍上來的其他幾個部落的人卻瞬間鴉雀無聲，臉上都流露出極度震驚的情緒。

跟在大巫身後的一群烏族人卻是臉色並不太好看，特別是族長和幾個首領。

“母巴嘎嘎，大巫說啥？”

徐晨完全沒聽懂，但看所有人的神情，似乎這件事不同一般，因此低聲詢問母巴。

母巴趕緊小聲解釋幾句，雖然徐晨依舊還是帶著幾分迷湖，但也大致聽懂了。

問題出現在昨天的雨後彩虹上。

大巫經過一夜的占驗推斷，這道神諭可能和巴族有關，她需要去巴族看看神到底指示了什麼？

徐晨：……

大巫，你是不是對神諭有什麼誤解，昨天就是一道……嗯，兩道彩虹啊。

哪裡有什麼神明指示。

不過這件事不是以他的意志為轉移的。

大巫就是六族共尊的神明代言人。

她要去察驗神的指示，誰都阻擋不了。

就算烏族不同意，但也不敢不從。

因此烏族族長和一群部落首領都不放心，都要跟著一起前去照顧保證安全，同時還讓部落新晉的勇士龍帶著數十位最強壯的獵手負責保護。

其他五個本來準備回家的部落首領瞬間也都無法澹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