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電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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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春闈在即,若再不解決燭火的問題,曹鼐很難想象,自己這個主考官會被罵成什麼樣子。

別人做一次主考官,都是門生故吏遍天下,名利雙收,自己倒好,反而成了得罪人的差事。

今日來面聖,他已經做好準備,要麼,解決問題,要麼,這個主考官我不幹了!

朱祁鎮眉頭微微皺起,問道:“懷恩,貢院是怎麼回事?”

懷恩趕忙解釋道:“皇上,奴婢也是為了諸位學子的安全著想啊,正統三年,貢院起火,死傷數十人,這樣的事故可不能再發生了啊!”

曹鼐老臉漲的通紅,可是,聽到懷恩所言,卻一時無語。

京師的貢院建於永樂十三年,是在元代禮部衙門舊址上修建而成的。

整個建築群大門五楹,往裡有二門五楹。由於遷都之時,正在進行京城的城垣和皇宮建設,財力物力捉襟見肘,所以貢院的建設因陋就簡,用木板和葦蓆等廉價材料搭蓋成考棚,四周用荊棘圍成外牆。

隨著前來北京參加考試的舉子逐年增加,簡陋的貢院顯得擁擠不堪,只得不斷擴建。

可是,無論如何擴建,這地方始終是個隱患,因為按照規定,只要開考,就要鎖門,一連三日,考生們吃喝拉撒都要在裡面解決。

考生用炭火做飯取暖,用蠟燭照明,稍有不慎就會引發火災。

雖然貢院內安放了不少大缸盛水以備救火,但杯水車薪,貢院內火災屢有發生。

正統三年的春闈,第一天開考就著起了大火,死傷數十人。

要知道,這些學子可都是全國挑選出來的棟梁之才,一場火災下來,造成損失是錢財無法衡量的。

這樣的話,事情就難辦了。

懷恩謹小慎微,防微杜漸,並不能錯。

可是,實際情況卻是,沒有火燭,天黑就得閉考,三天時間恐怕不夠。

曹鼐氣沖沖地說道:“皇上,老臣這個考官不當也罷!”

與其被學子們罵,還不如乾脆點,我不幹了!

誰愛幹誰幹去!

朱祁鎮頓時也犯了難,不發火燭,影響考試,若是發了火燭,又會有火災隱患……

這是一個死循環。

這時候,張益上前說道:“啟稟皇上,如果要禁火燭,不如下一道旨意,延長考試時間,如此可好?”

朱祁鎮想了想,說道:“延長多少合適?規矩早已定好,諸位考生也都是這樣準備的,就算要改,也要準好充足的準備,給大家足夠的時間,如此倉惶更改規則,怕是對考生、對朝廷都很不利。”

君臣幾人頓時犯了難,春闈在即,等不得,必須馬上解決。

懷恩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其實心中早就有了主意,反正我就禁了,只要不失火,就沒我的事,至於其他的,跟我沒關係!

曹鼐黑著臉,說道:“老臣以為,該加大防火力度,多派人手在貢院巡視,多預備些水缸,火燭還是要照常發放的,不能影響學子們考試。”

朱祁鎮只得說道:“這件事既不能一刀切,同時又要謹慎處置,曹卿家,張卿家,你們二人下去再想想辦法,懷恩,司禮監儘可能配合,懂了嗎?”

懷恩趕忙回道:“奴婢遵旨!”

曹鼐和張益也只得起身告辭,兩人回到文淵閣,針對即將要進行的春闈,重新指定對防火諸項事宜,總之,要保證學子們可以正常考試,也要防患於未然。

第二天,曹鼐派了一名文吏將新擬定的章程送到司禮監,可是,沒過多久就給打回來了,回覆竟然是不予透過!

這下子,曹鼐再也忍不住,當即就要再去尋懷恩拼命。

張益卻把他叫住,說道:“昨天又不是沒去找,有用嗎?”

“你說怎麼辦?”

曹鼐氣地直拍桌子,怒道:“老夫還就不信,一個沒卵子的傢伙,還要插手科舉的事?他以為他是誰啊,忘了王振是怎麼死的?”

張益勸道:“如此下去不是辦法,皇上也說了,讓司禮監儘量配合,可是,該如何儘量,這其中能做的文章就多了!”

“他還敢抗旨?”

“問題就是……人家這也不算是抗旨啊!”

張益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皇上也承認,貢院防火是大事,而且,正統三年的春闈,一場火燒死燒傷多少人?那時候皇上還是個孩子,可是現在不同了,司禮監以防火為由,皇上還能說什麼?”

“你說說,這叫什麼事啊!”

曹鼐是真的無奈,自己這個主考官當的,真叫一個憋屈。

張益澹澹一笑,道:“曹公莫急,其實,這事倒也不是有多難……”

“哦?”

曹鼐緊緊盯著他,問道:“有什麼主意,速速道來!”

張益沉吟片刻,然後說道:“你我二人,還有禮部的官員,我們都操碎了心,為的是誰?”

“當然是為了前來趕考的學子!”

“那就是了。”

張益微笑道:“既然是為了學子,我們著什麼急啊?”

“你這話……老夫身為主考,自然著急!”

“曹公可是做了什麼對不住學子的事?”

“當然不是!”

曹鼐有些不明所以,說道:“還不是司禮監從中作梗……”

突然之間,他好像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把真相告訴前來趕考的讀書人,讓他們給朝廷施壓?”

張益點頭道:“正是!”

曹鼐思來想去,唯今也只有如此了。

若是惹了眾怒,看那個沒卵子的閹貨如何收場!

果然,第二日,司禮監不給貢院分發火燭的訊息便不脛而走。

那些前來趕考的學子聽說後,頓時義憤填膺,紛紛到禮部告狀,要求給個說法。

雖然晚上點燈並不是什麼大事,可是,事關科舉,任何一處細節都足以決定在場諸位學子今後的命運,自然不可小覷。

禮部尚書鄺埜也很無奈,現在封鎖消息已經來不及了,無奈之下,只得匆匆來到文淵閣,將實情告之。

曹鼐和張益的反應卻很澹定,仍在悠閒地喝著茶。

鄺埜皺眉道:“外面的學子都鬧翻天了,您二位還有心喝茶?”

張益不慌不忙地給鄺埜斟了杯茶,說道:“莫急莫慌,這是雨前龍井,來嘗一嘗!”

鄺埜正好口渴,端過來一口飲下。

“兩位,我鄺某已經準備告老還鄉了,臨走之前可不想出什麼亂子,如今事態失控,該如何是好啊?”

鄺埜還有三個月就七十歲了,他已經準備好辭呈,卸了擔子,回家安度晚年。

可沒想到,臨走之前,還整這麼一出。

“訊息是老夫故意放出去的!”

曹鼐當下也不掩飾,直接道出實情。

“曹公,你這是……為何啊?”

鄺埜很不解,現在問題沒解決,儘量壓著都來不及,你還主動往外捅?

嫌事情鬧的不夠大嗎?

你可是主考官啊!

張益解釋道:“昨日我二人去尋了皇上,將此事原原本本說清楚,皇上聽罷,也只是讓司禮監配合,可是,司禮監能配合嗎?無奈之下,在下和曹公就想到了這個辦法,既然是司禮監出的難題,乾脆讓學子們鬧起來,看司禮監如何收場!”

鄺埜聽完,頓時感覺有幾分道理。

此事的關鍵在於司禮監的過度管控,為了防火,竟然將科舉的火燭都斷了。

按理說,你嚴加防範是好事,在貢院多備清水,加派人手巡視,這都可以,可是,直接嚴謹火燭,你讓人家讀書人晚上怎麼辦?

這分明就是不作為的表現嘛!

鄺埜思來想去,說道:“學子們越鬧越厲害,是不是會驚動皇上?”

“便是要驚動了皇上!”

曹鼐此時還生著氣,說道:“諸位學子都是我大明的棟樑,司禮監已經觸犯眾怒,這一次皇上定不會再保他了!”

司禮監,蕭敬匆匆而至。

“公公,不好了!”

懷恩今日沒有當值,正在閉目養神,緩緩道:“何事驚慌?”

“大批學子到禮部,討要說法,鬧的可厲害了!”

“哦?”

懷恩睜開眼,又問道:“何事鬧起來的?”

“就是因為聽說今年的春闈不配發火燭,學子們紛紛要求禮部給個說法……”

“你說什麼?”

蕭敬還沒說完,懷恩已經站起身來,臉色煞白。

“我知道了!”

懷恩眉頭緊皺,來回踱步。

“定是內閣那兩位,昨日跑到皇上面前告咱家的狀,現在又挑唆學子來找事!”

“壞了,皇上要知道,定要怪罪……”

蕭敬眼睜睜地著懷恩自言自語,半晌插不進話。

“這樣吧,你去一趟禮部,告訴禮部尚書鄺埜,事關重大,不可魯莽,要妥善解決,咱家現在就去見皇上!”

說完之後,趿拉著鞋子,一路小跑向御書房。

“皇上,不好了!”

朱祁鎮抬起頭,問道:“何事?”

“大批,大批學子……”

懷恩故意跑得很急,氣喘吁吁地說道:“聚集在禮部鬧事,奴婢,奴婢……已經命人告之禮部尚書,要妥善解決,特來請皇上……拿個主意……”

“學子鬧事?為何?”

“這……奴婢萬死,還是因為貢院防火的事……”

懷恩自知理虧,趕忙跪下請罪。

他很清楚,只要主動請罪,認錯態度好,皇上通常不會怪罪。

怕就怕那些死鴨子嘴硬的,被皇上逮到,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朕不是說了嘛,司禮監儘量配合,你們到底配合了沒啊?”

“奴婢……配合了……”

朱祁鎮也是無奈,讓你辦點事,咋這麼難。

“怎麼配合的?還是不給考生準備火燭?”

“奴婢擔心,擔心……”

“啟稟皇上……”

這時候,門口進來一名小宦官,看到懷恩在裡面,嚇得沒敢往下說。

懷恩正滿頭大汗,回頭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來添什麼亂?

朱祁鎮卻已經問道:“又有何事?”

那名小宦官呆在當場,懷恩再次瞪了他一眼,道:“皇上問你話呢,說話啊!”

“哦,哦……”

小宦官反應過來,趕忙說道:“太子殿下和科學院電力實驗室的童軒求見,說是研究有所突破,特來,特來……”

朱祁鎮正在思考科舉的事,便說道:“讓他們等一等,朕這裡有事!”

“是!”

小宦官下去傳話,朱祁鎮又說道:“剛才說到哪裡?”

“說到……”

懷恩腦子急轉,回道:“奴婢這就去給貢院準備足額的火燭!”

“行了,去吧!”

“是!”

懷恩後背冷汗直流,出門之後,就看到朱見深和童軒。

“見過殿下!”

朱見深問道:“父皇能見我們了嗎?”

懷恩趕忙道:“皇上心情不大好,如果殿下沒什麼要緊的事,還是改日再來吧!”

聽到這裡,朱見深頓時心生怯意。

“童師傅,我們改天再來吧!”

童軒很想早點把成果展現給皇上看,可是,看到朱見深的模樣,卻也不好拒絕。

“那好,我們先回去。”

“童師傅跟我回東宮,我們在東宮安裝一臺,晚上便不需要火燭了。”

童軒點頭道:“憑殿下吩咐。”

兩人從御書房出來,到了東宮,將從西山實驗室帶來的零件擺了一地,然後開始組裝。

這裡面還用到了最新研製的簡易蒸汽爐,只用一架火爐,一口鐵鍋,就能拼裝成蒸汽機。

用蒸汽機代替手搖式,便可以讓電燈持續發光。

只不過,童軒所用的炭化竹絲做燈芯,亮度還是差了些。

而且,玻璃罩子也有問題,時間一長就燻黑了。

饒是如此,二人還是對自己的發明很滿意。

直到日落西山,童軒才告辭離去,朱見深卻依然玩的不亦樂乎。

朱祁鎮從御書房出來,四周已是黑壓壓一片,正要轉身離去,卻發現東南處有亮光。

他停下腳步,抬眼看了看,問道:“太子回來了?”

身後的小宦官趕忙說道:“回皇上,太子殿下上午就回來了,在御書房門口求見,得知您正忙著,就先回東宮了。”

“朕想起來了。”

朱祁鎮點了點頭,然後反應過來,怒道:“這小兔崽子,剛回來就開始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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