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手似乎發現什麼，拼命向甲板上打著旗語。
甲板上的傳令員會意，立刻前去通報。
“報——”
“後方兩艘是我們的船！”
朱祁鎮聞言，抄起望遠鏡，快步來到甲板上。
“皇上，不可啊……”
金英趕忙跟了出來，他現在是想攔又不敢攔，只能跟著，苦口婆心地勸阻。
雖然他很清楚，皇上根本就不會聽。
“皇上，您還是回指揮艙吧，外面危險！”
甲板上的視野自然比不得瞭望臺，朱祁鎮只能依稀看到，後面那兩艘船，無論從樣式還是懸掛的旗幟，都是大明的沒錯。
這片水域屬於瓊州衛管轄，看來，是瓊州衛沒錯了。
“金英！”
“啊？”
“現任瓊州衛指揮使是誰？”
“瓊州衛指揮使是……哦，對了！”
金英正細細思索，還真想起來這個人。
“是張世英，他的父親張德戰死在安南，張世英子承父業，被太宗皇帝欽命為瓊州衛指揮使。”
“還是忠良之後。”
朱祁鎮放下望遠鏡，說道：“給他打旗語，命其協同作戰，副炮警戒解除，主炮準備戰鬥！”
“是！”
傳令兵揮舞旗幟，傳遞旨意，很快，對方也做出回應。
這兩艘船確實來自瓊州衛，此時，張世英就站在旗艦的甲板上，同樣拿著一併望遠鏡，仔細觀察前方的一舉一動。
“這鐵甲艦還真造出來了，看起來倒是巨大無比，卻不知道戰力如何。”
他身旁的副將說道：“據說為了建造這艘船，朝廷前前後後共花費了三千萬兩銀子，皇上還真是捨得！”
張世英嘆了口氣，道：“早知道鐵甲艦真的能造出來，當初那事就不該幹！”
副將陪著笑，說道：“大人，事已至此，還請您立即做出決定，兄弟們都等著呢！”
張世英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說道：“左右是個死，拼了吧！”
副將又問道：“大人，不再考慮考慮了？”
“還考慮個屁啊，勾結洋鬼子，倒賣朝廷鐵甲艦的圖紙，倒賣軍火，每一樣都是誅九族的罪過，你覺得皇上能放過我們？”
“大人說的是，卑職現在就去傳令。”
張世英眼神冰冷，緩緩道：“告訴弟兄們，若今天皇上不死，明天我們所有人都要全家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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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聽說鐵甲艦試航試到了瓊州，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皇上肯定是發現了什麼，要不然，怎麼會從寧波突然殺向瓊州？
早知今日，悔不當初啊！
原本以為，鐵甲艦只是個噱頭，誰家大鐵疙瘩能漂起來？
還要載人載貨，還要有戰鬥力，據說還要帶個大鍋爐，還有幾千斤煤和澹水，開什麼玩笑？
因此，當那些洋人透露出，希望能夠看到鐵甲艦圖紙的時候，他卻很是不以為然。
只要你出錢，我給你搞來有何妨？
反正都是一些幻想的、不切實際的東西，給了你，你也造不出來。
這些洋人據說來自西洋一個叫什麼東羅馬的國家，出手很是闊綽，曾花重金從自己手中購置了一些火炮和火槍。
雖然朝廷明令禁止走私軍火，但是……人家給的錢多啊！
黃澄澄的金子啊，一箱一箱的，晃眼睛啊！
但凡是個正常人，誰能受得了這樣的誘惑？
從那時候開始，張世英和這些羅馬人之間成了生意上的夥伴，緊接著，對方提出一個要求，想要在瓊州島建立港口，用作艦船來往大明的落腳點。
對於這樣的要求，張世英肯定是拒絕的，奈何人家又送來十大箱黃金，於是……
瓊州島地廣人稀，本來就沒什麼人，在航道之外尋找一處隱秘的港口，似乎也不會有什麼事……吧？
然而，他的金子還沒捂熱乎，訊息傳來，鐵甲艦試水成功！
張世英慌了，如果鐵甲艦真的能夠造出來，定是國之利器，鐵甲艦的圖紙也該是朝廷機密中的機密，事情嚴重了！
他找到羅馬人交涉，命他們拿出圖紙，拆除港口，立刻從大明消失。
可是，對方的答覆卻是，圖紙已經送回萬里之外的君士坦丁堡，而且，港口剛剛不可能拆除，就算要拆，也來不及。
張世英終於明白，自己中了羅馬人的圈套！
他們一步一步勾引自己，用黃金……當然了，誰能拒絕那些黃金呢……
事到如今，自己不可能脫得了干係，這件事做的太大，無論怎麼遮掩，遲早都會被人查出來。
為今之計，只剩下一條路可以選了。
謀反！
鐵甲艦是孤軍作戰，並沒有艦隊陪同，只要在此將其殲滅，自己便有希望活下去。
到時候，帶著黃金遠赴海外，也夠自己十輩子吃喝不愁了。
“大人，皇上旗語傳令，要求我們的船跟著鐵甲艦，協同作戰！”
“加速！”
“可是，大人……”
“可是什麼？皇上來了，我這個指揮使不得親自去問安？”
副將心神領會，抱拳道：“卑職得令！”
鄭和號上，傳令官小跑到指揮艙：“啟稟皇上，瓊州衛的船請求靠近！”
“靠這麼近做什麼？讓他們在後面跟著，朕需要他們的時候，自會透過旗語傳話！”
“是！”
過了一會兒，傳令員又回來了。
“皇上，瓊州衛的船已經靠近，旗語顯示，瓊州衛指揮使前來問安！”
朱祁鎮皺起眉頭，都什麼時候了，還問安？
“報！”
這時候，負責主炮的旗官跑進指揮艙。
“啟稟皇上，敵艦已進入主炮射程！”
朱祁鎮不假思索地說道：“開炮！”
“是！”
鄭和號主炮臺上，炮手已經準備就緒。
“瞄準……”
“點火！”
嗤嗤嗤……
火繩迅速燃燒，冒出一陣陣白煙。
現在，海上一共是六艘船。
在鄭和號的南邊，是三艘東羅馬的船。
旗艦原地待命，兩艘護衛艦分左右，側翼包抄。
這兩艘船一大一小，小的那艘速度快，最先進入主炮射程。
在鄭和號兩側，是剛剛追上來的，瓊州衛的兩艘船。
朱祁鎮的所以注意力都在前方，完全沒有注意到船身兩側，數門黑洞洞的炮口已經對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