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得到訊息，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準備趕往雅州城。

眼見這位大哥說走就走，手下的官員趕忙勸阻，人家十萬大軍壓境，氣勢洶洶，你過去不是找死嗎？

“於大人，茲事體大，需立即上奏朝廷，請皇上決斷才是！”

“成都府和雅州府的兵力根本不是桑都的對手，當務之急，是向朝廷求援！”

“是啊，等朝廷兵馬一到，區區桑都小兒，何足道哉！”

于謙聽完這些勸諫，不由得皺起眉頭，說道：“皇上派我等來主持烏斯藏的新政，是對我們的信任，若是遇事不決，或者等朝廷發兵，怕是成都府都要淪陷了！”

“可是，我們的任務是指導烏斯藏施行新政，這打仗的事……不歸我們管啊……”

于謙搖頭道：“諸位莫要忘了，老夫乃兵部尚書！”

其餘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你是兵部尚書，我們不是啊！

事實上，這些人大多來自工部、戶部和科學院，壓根就沒有兵部的……

于謙不想和這些人廢話，當下便準備出發，這時候，一名年輕官員站出來表示支援。此人來自科學院，雖然平日裡主要研究數理化，或許是受到兩任院長的薰陶，對於打架或者打仗這種事，提起就來勁。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不多時，已經有半數官員表示，願意前往雅州城，會一會那闡化王桑都！

這些人大多來自科學院，其餘的，則默不作聲。

意思是你們愛去不去，反正我不去！

就這樣，於謙領著十幾個年輕官員，直接殺向雅州城。

雅州守備梁琦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聽聞兵部尚書于謙親自來到陣前，頓時感覺喜憂參半。

喜的是，終於有了主心骨，自己聽令行事便可。

憂的是，堂堂兵部尚書，內閣大學士，親自來到前線，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豈不成了罪人？

於謙進了城，問明情況，然後表示要出城見一見桑都，親自問問他，為何突然就翻臉？

梁琦可嚇壞了，心說你還要去親自去問人家，是嫌自己命長嗎？

“末將以為，現在形勢不明，於大人不妨暫留城中，由末將派信使前去詢問即可！”

“不行，老夫倒要去看看，那個桑都到底抽的哪門子邪風！”

“這個……”

梁琦神色極為糾結，道：“桑都集結十萬兵馬，來勢洶洶，若大人執意前往，怕是，怕是……”

“你放心吧，若是他敢對老夫動手，等朝廷兵馬一到，將他轟的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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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謙根本不在乎所謂的十萬兵馬，因為在火槍火炮面前，再來十萬也無濟於事。

他只是認為，桑都剛剛詢問過自己糧食的事，轉身就出兵攻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若是真的有什麼誤會，派其他人前去，但凡哪些地方說的不清楚，桑都犯起混來，真的把信使殺了，問題就嚴重了。

唯有自己親身前往，對方才會有所忌憚，不敢輕易動手。

梁琦看到于謙堅持，只得答應下來，並整頓兵馬，出城保護。

雅州城全部駐軍也就一千人左右，說是保護，其實就是撐撐場面。

真要打起來，若是關起城門固守，還能頂上些時日，但是在野外，對方十萬大軍一個衝鋒，這些人就沒了。

他原本是想固守的，因為從北京城到南京城，再到荊州、成都，最後到雅州，鐵路已經全線貫通，若朝廷決定對烏斯藏用兵，只需數日，便會有無數的兵馬和裝備運過來。

可是，人家兵部尚書親自上前線，大家都縮在城裡，也不像話啊！

終於，雅州城門大開，于謙一馬當先，身旁跟著梁琦，攜守軍一起出了城。

桑都得到訊息，還以為明軍還和自己決戰，穿好了披掛，親自上前來。

結果，對方派出一名信使，大聲喊話。

“兵部尚書、內閣大學士于謙在此，請烏斯藏指揮使桑都上前回話！”

桑都有些懵逼，于謙不是在成都府嗎，怎麼來了這裡？

這位可不好惹，而且，自從答應幫大明修路這幾個月來，于謙多次進藏，對烏斯藏的新政提出諸多意見，總起來說，是個實幹的官員。

可是，再實幹你也不能食言啊！

答應我的糧食，你得給我啊，要不然，那些部族首領怎麼看我？

我不要面子的嗎？

桑都狠了狠心，親自帶了些侍衛上前來，和於謙在陣前會面。

說實話，他心裡也沒底，雖然號稱十萬大軍，其實連五萬都沒有。

甚至他並不是真的要攻打大明，只是做做樣子，給大明朝廷施壓，儘早把糧食給了。

兩人都騎著馬，隔著十幾步的距離。

于謙身上沒有戰甲，手裡也沒帶武器，只是穿著平日那身破舊的官袍，冷冷地看著他。

桑都被他看的心裡發毛，只得說道：“於大人，別來無恙！”

于謙冷冷道：“闡化王殿下親率大軍壓境，是何意啊？”

桑都心裡一橫，道：“於大人，我前幾日還問你，當初答應我的糧食，究竟什麼時候給？”

“當時不是說好了嗎，先給你十萬石，等鐵路全部修通，再給你四十萬石！”

“開始那十萬石是收到了，可是……”

桑都話音未落，只聽到遠處轟隆轟隆一陣沉悶的巨響，腳下大地都在震動，便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嗚……

轟鳴聲自遠而近，只見一列蒸汽火車緩緩靠站。

雅州城坐落於烏斯藏群山腳下，再往西走，地勢陡升，以目前的技術條件，還無法修建鐵路，因此，雅州站是中原通往烏斯藏的最後一站。

火車站就建在城外，距離兩軍陣前只有百餘步。

桑都見狀，頓時心中大吃一驚，心說這是什麼玩意？

一個很長很長的怪物，還冒著熱氣的怪物……

勐地，桑都想到傳說中的一種生物，龍！

吼聲震天，身子很長，會噴火，還會飛……

等等，這條龍似乎不會飛，是趴在地上的。

桑都心中暗暗琢磨，一條不會飛的龍，按理說不會很厲害吧？

我有幾萬兵馬，一人一刀，也能把這條龍給剁碎了！

這時候，身旁的金巴圖遞過來一根單筒望遠鏡。

這可是稀罕玩意，是他在京師的時候，花了大價錢從一名退役船員手裡買來的。

桑都接過來，只看了一眼，後背全是冷汗。

竟然是條鐵龍！

鋼鐵之軀，刀槍不入，再看看自己手裡的片刀，似乎……已經失去了作用。

此時，桑都心中暗暗叫苦，只是想把軍隊拉到雅州城下，給朝廷施加些壓力，嚇唬嚇唬他們就是了，誰知道這一嚇唬就出事了。

他現在有些想哭，抬頭看了看天，萬里無雲，只有一群烏鴉飛過，並留下“傻瓜，傻瓜”的叫聲，似乎是在嘲笑這個被佛祖拋棄的可憐蟲。

看著人家的鋼鐵巨獸，再看看自己這邊，軍容倒是很強盛，可是手裡的傢伙就沒法看了，彎刀、弓箭……

這些裝備上山打狼還行，打龍的話，怕是夠嗆！

桑都腦子裡急轉，龍就是會飛的蛇，俗話說，打蛇打七寸，若是能找到這條龍的七寸，應該也能打。

他用望遠鏡仔細尋找，可是，眼睛都瞪酸了，巨龍全身上下都是鐵的，哪裡有七寸？

……等一下！

勐地，桑都想到一件事，記得金巴圖跟自己說過，這叫什麼……什麼車？

對了，火車！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火車？

大明朝廷從自己手裡徵調二十萬民夫修建鐵路，就是給這玩意用的？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聽到于謙說道：“你的糧食來了！”

“啊？”

桑都方才思緒亂飛，恍忽聽到糧食倆字，趕忙放下望遠鏡。

“這是……糧食？”

於謙點了點頭，道：“就是，這一車糧食是二十萬石，從南京發來的！”

桑都的眼睛勐地亮了，原來火車不是怪獸，是給自己送糧食的！

與此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何自己在成都府打探不到朝廷徵集糧食的訊息，原來人家直接從南京運來的。

江南好啊，土地富庶，糧食產量高，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

此時，藏軍得知火車是來運糧食的，一個個眼睛都綠了，有人開始蠢蠢欲動，胯下戰馬也狂躁不安起來。

桑都一擺手：“都安靜些！”

烏斯藏軍隊還算紀律嚴明，只一個瞬間，將士們立刻安靜下來。

嗚！

火車越來越近，車頭的蒸汽噴出數米，緩緩駛入站臺。

緊接著，噗呲一聲，還有就是剎車的吱吱聲，停了下來。

桑都臉色接連變化，終於，說道：“於大人莫要誤會，我等此番是來接手糧食的！”

這次，輪到於謙懵逼了。

帶這麼多人馬，全副武裝，你跟我說是來接手糧食的？

騙鬼呢？

桑都一抱拳：“實在抱歉，只因這批糧食對烏斯藏太過重要，而且數量巨大，擔心人來的少了不夠用，便將所有人馬都拉了出來，致使於大人誤會了！”

于謙怔了怔，說道：“真的是來接手糧食，不是來打仗的？”

“絕無此事！”

桑都使勁搖頭，說道：“烏斯藏是大明的領土，從本王到百姓，都是大明忠實的子民，於大人怎能說出這樣的話，叫人聽了去，容易產生誤會！”

在於謙身後，守備梁琦也是見識到了，烏斯藏靠近四川，變臉的絕活倒是讓他們學去了！

無論如何，不是打仗就好！

“那誰，你們都撤回去，拿著刀做什麼，收了收了，金巴圖，你帶人去收糧，記住，要有序，不要亂……”

桑都已經忙著指揮上了，這一火車就拉來了二十萬石糧食，簡直發財了！

梁琦等人看到藏軍收了兵器，排著隊去卸糧食，這才松了一口氣。

于謙上前，說道：“這一車是二十萬石，從南京發車的時候已經清點過了，你自己再派些人清點一遍，剩餘的二十萬石，最早三五日，最晚十天半個月，也就到了。”

“好說，好說！”

桑都此時哪裡還有半分殺氣，如同土財主一般的臉上笑開了花。

“朝廷清點過的，還有什麼不放心？至於剩下的，不急，不急！”

於謙輕笑一聲，道：“等下一車糧食到站，自會有人去通知殿下，到時候莫要搞這麼大陣仗就是了。”

桑都滿臉尷尬，只要一直傻笑，然後說道：“主要是不知道運送這批糧食需要多少人手，將士們聽說糧食來了，難掩心中激動，非要跟著來看看。唐突，實在是唐突了！哈哈哈！於大人請放心，本王這就撤軍！”

“哼！”

於謙冷哼一聲，道：“殿下究竟是來接管糧食，還是另有所圖，本官自會奏明聖上，還望殿下今後以大局為重，不可魯莽行事！”

“這點小事，就別麻煩皇上了！”

桑都趕忙說道：“本王是粗鄙人一個，若是什麼不妥的地方，於大人指出來就是，皇上日理萬機，就別什麼事都跟皇上說了。”

于謙心中暗道，不給你點顏色瞧瞧，日後你還不反了天？

“那好，本官既然是皇上指派的烏斯藏新政總指揮，今後，在烏斯藏開展新政諸項舉措，還請殿下配合，不得推脫！”

“這個……行，都答應你，以後您於大人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這樣行了吧？”

于謙這才滿足，說道：“既然如此，運送糧食的事，本官就不參與了，接下來，馬上要進藏丈量土地，頒佈新稅法，還請殿下提早做好準備，防止有人為了一己私慾，蓄意破壞新政。”

“丈量土地，頒佈稅法？”

桑都有些驚愕，這麼大的事，事先也沒跟我商量啊！

這些天來，對於大明實行的新政，他大體也瞭解了一些。

其中對於土地的重新分配是一項十分敏感的條款，因為將會觸及到很多人的利益。

別人不說，自己在烏斯藏就是最大的地主，也是這次利益受損最嚴重的人。

于謙見狀，沉下臉，道：“殿下是不願支援新政？”

桑都嘆了口氣，苦著臉說道：“支援，肯定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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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又坐了一天的車，晚上加班趕一章，春節七天假就這麼結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