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索妮婭.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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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索妮婭·金(上)

1937年6月初的一天下午,柳芭突然覺察到自己兩三個月沒來月經了,而且總有點那麼不對勁,她立刻把奧爾加舅媽拉到暫時沒有人的廚房,把自己的情況悄悄和奧爾加舅媽說了。

“奧爾加舅媽,我和您說,我有點不對勁兒吶。”柳芭說,“也不知道咋回事,有一陣子我‘大舅媽’沒來了”

“我不就在這裡嗎?”奧爾加舅媽奇怪地說,“我真搞不懂了,柳芭,你有幾個舅媽?”

“當然只有您一個舅媽了!”柳芭說,又解釋道,“我不是說您,我是暗示我有一陣子沒來月經了。”

“那你就該直接說月經沒來,而不是說‘大舅媽’沒來。”奧爾加責怪地搖搖頭,“你都考上新京醫科大學了,可說話還這麼不著調的,真是。”

“對對,您說得對,奧爾加舅媽。”柳芭著急地扯扯奧爾加舅媽的衣袖,伏在奧爾加舅媽的耳邊,放低聲音說,“我兩三個月沒來月經了!”

奧爾加舅媽這才明白柳芭在說什麼,而且同時就感到事態很嚴重了。她審視地注視著外甥女柳芭,然後岔開五指,把手掌捂在柳芭的小腹上,側著耳朵,好像在諦聽著什麼,良久才壓低聲音問柳芭:“你媽媽知道嗎?”

“我媽媽知道什麼?”柳芭反問道。

“當然是你‘大舅媽’沒來的事嘍!”

“我還沒來得及和媽媽說這事呢。”柳芭向奧爾加舅媽解釋道。

這時,奧爾加舅媽馬上就想到了柳芭和金英哲在一起的事,於是就問柳芭:“你和那個金英哲先生最後一次親熱是哪天?”

“3月……我們倆總是找時間在一起……”柳芭說的含含糊糊。

“真糊塗……我看,你八成是懷孕啦!”奧爾加舅媽說。

“真的嗎?”出乎奧爾加舅媽的意料,柳芭不但沒有感到緊張,反而是一副興奮的樣子,她用兩手捂著兩腮,眼睛瞪得挺大的,神采奕奕,就連臉頰都一下子變得紅潤起來了。“啊,奧爾加舅媽,您不知道,我簡直是太高興了!”說著,柳芭的眼睛裡竟然就淚光閃閃起來。她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方白色的絲綢手絹——就是李春子的那塊絲綢手絹,用它輕輕地擦了一下眼睛,然後就一下子把奧爾加舅媽擁抱在懷裡了。

柳芭那高昂的語調和淚花閃閃的表情,一下子就感染了奧爾加舅媽。她兩手擁抱著外甥女柳芭,口中喃喃唸叨著:“萬能的上帝啊,請保佑我們家族人丁興旺,財產富足。”

的確,當柳芭得知自己懷了英哲的孩子後絲毫沒感到驚慌失措,因為這是她和英哲**的結晶呀!假如她不能和英哲結婚,那好吧,上帝居然就恩賜給她一個愛情的果實,這真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

和柳芭一樣興奮的還有瓦夏舅舅、表哥別佳和表妹卡嘉。

瓦夏舅舅高興地親吻了外甥女柳芭,高興地說:“看看,我就要當舅姥爺了,這可不是誰都能當上的!”

奧爾加舅媽撩起圍裙邊,擦擦眼角湧出的淚水說:“是啊是啊,我就是舅姥姥了。”

“那我就是舅舅了!”別佳歡呼起來了,“烏拉(萬歲)!”

“那我是孩子的什麼人呀?”卡嘉心急地問媽媽。

奧爾加舅媽解釋說:“你是孩子的小姨,親愛的,是孩子的小姨媽。”

當天晚上,全家吃晚飯時,柳芭提出了她一直考慮的一個問題:“瓦夏舅舅還有奧爾加舅媽,假如我向爸爸媽媽建議搬到哈爾濱來生活,你們覺得怎麼樣?”

“你們全家都搬來這裡嗎?”瓦夏舉起酒杯一口氣喝乾了一滿杯伏特加,“這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勸伊蓮娜來哈爾濱生活,這裡俄羅斯人多,生活很愜意,一定比在新京那邊自在得多!”

“我們全家都歡迎伊蓮娜姨媽和薩沙姨父來哈爾濱生活!”別佳友興奮地嚷起來了。

“是啊,太好了,熱烈歡迎!”卡嘉也高興地說。

柳芭自從到哈爾濱生活後,的確感到自己身心放鬆許多,雖然她依舊惦記著英哲,但當她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時,她會豁達地接受現狀。她終於明白,當憑藉一己之力無法改變現實時,那就頑強地對其施加積極的影響,儘量讓現實向自己可以接納的方向發展。經過幾個月的考慮,尤其是當她知道自己身體內開始孕育著一個小生命時,柳芭相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她決定退學,在哈爾濱開始新生活!

正當住在哈爾濱的柳芭和奧爾加舅媽躲在廚房說悄悄話時,遠在新京的關東軍司令部剛剛結束了一次高層會議,參加會議的將校們都起立等著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大將先退場。植田從座椅上起身獨自離開會場時,他的副官長並沒有隨他走出會議室,而是快步走到參加會議的關東軍參謀長東條英機中將身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只見東條點點頭後便隨著這個副官長離開了會議室。他們倆人來到植田謙吉的辦公室門前,副官長說了句“請稍後”便輕輕敲敲門,然後推門進去向坐在沙發上的植田報告:“報告司令官,東條參謀長在門外恭候。”

植田說:“請。”

“是。”副官長兩個鞋跟“咔”地一碰同時頭一點,轉身開門,恭敬地請東條英機參謀長走進房間,隨即他離開辦公室並隨手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請坐。”植田謙吉指指沙發。

東條英機說了聲“是”後在植田對面的沙發坐下,挺直上身,兩手分別放在兩個大腿上,恭恭敬敬地等著植田開口問話。東條英機參謀長有點不踏實,想不起自己工作有何疏漏,他暗自揣度,不知道有什麼事在開會時不說非要到這裡才說?

這時,植田謙吉開口了:“東條參謀長,你知道谷川英二在佳木斯第一旅團嗎?”

一聽植田謙吉司令官問的是關於英二的事,東條參謀長那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微微頷首,說道:“是,我知道。”

“英二不是和一個俄國人學小提琴嗎?”植田謙吉有些奇怪地問東條英機。

“是這樣,司令官閣下。”東條參謀長說,“谷川副總裁找到我,讓我給英二在軍隊裡安插個不在編制的職務,說是鍛鍊英二吶。後來我讓人去打聽了一下,原來英二愛上了他老師的女兒,但谷川夫婦都不同意,就想拆散他們,於是拜託我把英二送到北滿的一支軍隊去了。”

“這樣子啊?”植田謙吉含混地說了一句,抬起雙手捋了捋他那兩撇頗為自豪的大鬍子。東條英機敏銳地觀察到他的司令長官在捋鬍子的同時控制不住地裂開了嘴角,於是東條英機也不失時機地“嘿嘿”了幾聲。“可英二也不是做軍人的材料,這樣混著影響不好,已經有人向我發牢騷了……”植田謙吉盯著他的參謀長說,“英二這傢伙是情種,還是讓他回家吧。”

“遵命。”東條英機點頭說,臉上是一副僵硬的表情。

當初,東條英機參謀長和金海鎮談妥,可以安排英哲到軍隊當個臨時隨軍翻譯,屬於是“無軍齡、無軍餉和無入伍檔案那種“三無”人員,只發沒有軍銜的軍裝,但本人要支付服裝費。就這樣,英哲被送到了佳木斯第一旅團接受了三個月的軍訓。植田謙吉發話後,東條英機立刻給金海鎮打了電話複述了植田司令官的意思,金海鎮瞭解自己兒子的性格自然無話可說,便順水推舟地說:“英哲這小子在軍隊混了三個月,給東條君添麻煩了,非常抱歉,那就讓他回家來吧。”金海鎮接到東條英機的電話得知英哲要離開軍隊回新京後,當天下班回家就把這事告訴了李春子。李春子聽到這訊息,高興得一夜沒睡好覺,這是英哲長這麼大第一次離開家三個月,李春子怎麼能不掛念呢!知道英哲總算平安無事要回來了,李春子獨自躲在臥室啜泣了好一會兒呢。現在可好了,兒子回家了。

就在柳芭和奧爾加舅媽在廚房裡進行機密談話後當天稍晚些時,金英哲便接到佳木斯第一旅團新兵培訓機構的通知,他可以“退役”回家了。第二天一大早,英哲穿著沒有軍銜的軍裝,拎著一隻裝著私人物品的皮箱,從佳木斯火車站乘坐火車途經哈爾濱回新京。火車一路上噴著濃煙,時不時鳴響著尖利、震耳欲聾的汽笛,數不清的鋼鐵車輪在鐵軌上有節奏地發出巨大的“鏗鏘鏗鏘”的轟鳴聲。金英哲開啟了火車車窗,趴在車視窗,眯縫著眼睛,痴呆呆地望著從車窗前飛速往後閃過的一望無際的莊稼地。六月初的關東大地,望不到頭的一壟一壟的玉米地上,綠油油的玉米伸展著葉片微微晃動著,在陽光的照耀下,在初夏早上那還略有些涼意的習習風吹之中,生長在大地上的植株擺動起來的樣子真有點婀娜多姿呢。望著車窗外的無垠的玉米地,金英哲竟然想到了貝多芬的F大調第六交響曲《田園》,但是,《田園》與關東大地有啥關係呢?一丁點關係都沒有。貝多芬在樂曲中表現的是鄉村景色與溪邊小景,還有村民的舞蹈和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以及雨後出現的彩虹。可是,眼下在關東大地上並沒有出現這些景色,那關東大地上有啥呢沒有那些鄉村景色和溪邊小景,不過,有關東軍。金英哲對自己沒來由的聯想感到奇怪,他便從車視窗縮回身子,把車窗關小了些,閉上眼睛,靠在座位背上。金英哲乘坐的是二等車廂,在二等車廂坐著的是一般的日本人和韓國人,而“滿洲國”旅客(中國旅客)只能坐在三等車廂。關於“滿洲國”當局制定的(其實是日本當局制定的)旅客乘坐火車需要按照以不同“國籍”來區分為不同等級待遇而分別乘坐不同車廂這事,金英哲是這次乘坐火車到齊齊哈爾時才知道的。他離開新京去齊齊哈爾時,由於心情煩躁不。安,並沒有注意到如何坐火車這件事,而當他自己坐火車返回新京時才留意到這一點。金英哲當時腦子裡就閃過一個念頭,如果他和柳芭還有大老李三個人坐火車出門,那他們三個人該怎樣坐呢?這真是一個古怪的問題。他想。那麼,既然我們三個人不可以同時坐在二等車廂,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我去三等車廂好了,這很簡單。就這麼決定了。在火車上,金英哲還聽到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有個坐二等車廂的旅客告訴金英哲說,在“滿洲國”吃糧食也是按照等級待遇區分的。他說:“看來,你金先生沒出過遠門,沒乘坐過火車,所以覺得按國籍來把人分成等級而奇怪,其實,在‘滿洲國’,不僅是乘坐火車是的座位因人而異,就連吃飯也是有等級區分的。”

“我不相信會有這事,大家不是都一樣吃大米飯嗎?”英哲說。

“可不是呦!”那人古怪地咧嘴笑著,然後說,“在滿洲國可不是所有人都吃大米飯的,你是不知道,只有日本人和韓國人才有資格吃大米飯”

“那其他人吃什麼?”金英哲簡直不相信他說的這些事。

“‘滿洲國’人不配給大米,他們只配給高粱米和棒子麵。”

聽到這些有如天書似的事,金英哲才第一次知道,在滿洲這塊古老的土地上所發生的這些他理解不了的怪事,的的確確是存在著的。那麼,怎麼會有這種事呢?為什麼在同一塊土地上生活著的人,會有如此大的反差待遇呢?就沒有人來改正嗎?這些事,英浩哥應該會知道,回家後問問他吧,他一定會有個合理的解釋。金英哲就這樣一路胡思亂想著,沒覺著中午時分火車到了哈爾濱火車站,在月臺上“吭哧吭哧”地停了下來。

男乘務員用日語大聲向旅客報告說:“哈爾濱火車站到了,本次列車停靠10分鐘,請各位旅客注意火車開車時間!”

金英哲從座位上站起身,舉起兩臂,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在車廂裡略微活動了一下腿腳,這才走出車廂,來到站臺。哈爾濱站是大火車站,上車下車的旅客不老少,尤其是三等車廂那邊,上上下下的旅客大多是肩扛背馱地帶著大大小小的麻袋、包袱,大人孩子相互招呼著,進站的出站的,特別熱鬧。金英哲往那邊看了一下就轉過身來,可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他好像是在出站口哪裡看見了柳芭的身影,於是金英哲連忙又回過身,想確認一下剛才的印象,可在出站口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根本就沒有他朝思慕想的柳芭!我是看花了眼,要不就是想瘋了。金英哲想,還苦笑著晃了晃腦袋。

其實,金英哲並沒有看錯,他看到的確是柳芭。原來,柳芭和表哥別佳今天是到火車站來接從齊齊哈爾來哈爾濱看望柳芭的託妮婭姑媽和米沙表哥這母子倆的。如果,當時金英哲感覺自己是看見了柳芭後就馬上到出站口檢視,或者直接走出火車站找找看,那他就能很容易地看見柳芭和她的家人了。只是很遺憾,英哲沒有再追出車站,也就沒有看到柳芭一家人說說笑笑地坐上別佳駕駛著從父親哪裡借來的買麵粉或運送麵包的小汽車,駛離開了哈爾濱火車站。

當從齊齊哈爾開來的火車鳴響了準備開車的汽笛後,在站臺溜達的金英哲才不行不忙地走進車廂,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停車的10分鐘很快就過去了,火車一聲長鳴,在從火車頭噴出的一股股水蒸氣聲中,車輪緩慢地轉動起來,“哐當哐當”地拖拽著一節一節的火車車廂,不慌不忙地離開了哈爾濱火車站,向它的終點站新京駛去。

火車抵達新京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鍾了。金英哲走出火車站,招呼了一輛出租汽車回到了闊別三個月的家。汽車穿過金英哲熟悉的街道,很快就來到金寨鎮宅邸大門前。離家門還有一段距離時,坐在汽車後車廂裡的英哲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門衛宋志宇。

當汽車挺穩當後,英哲在車裡就把車錢付給了司機,然後他拎著自己的皮箱,開啟車門走出汽車。“你在這幹嘛?”英哲問給他鞠躬的宋志宇。

宋志宇鞠躬後告訴英哲:“佳木斯那邊給老爺辦公室打了電話,告訴了二少爺乘坐的火車到新京的時間,老夫人知道後吩咐讓我在門口等二少爺呢。”

“辛苦了,請進去吧。”英哲說著進了院子。

離家三個月了,金英哲並沒有覺察出院子裡有啥變化,再說就是有些變化他也沒興趣去看。他領著箱子,沿著甬道往樓門口走。待他快到樓門口時,就見有不少傭人在樓門前平臺下邊站成兩排,似乎是等著迎接他呢,這陣勢讓英哲有點始料不及。就在他楞怔的瞬間,看見孝珠嫂、秀妍還有尹嫂從樓門裡走出來,站在平臺上向他微笑著揮手。秀妍開始還笑著衝英哲叔叔揮手,但隨後突然就跑下平臺衝過來不管不顧地抱住英哲“嗚嗚”哭了起來。這一哭不打緊,引得周圍的女人們都擦起了眼淚。英哲一手拎著箱子,一手抱著秀妍,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小聲勸說著她:“別哭了,我這不是挺好嗎。”

李春子獨自一人站在大客廳的落地窗前,望著院子裡發生的這一幕,眼睛也溼潤了。她用手絹擦擦淚水,轉身走進了小客廳。

等秀妍情緒平穩了,英哲輕輕推開秀妍,對所有來迎接他的人們深深鞠了一躬,說道:“謝謝大家。”說完話,金英哲走上平臺前的臺階。

上了平臺後,英哲先是給孝珠嫂和尹嫂鞠躬,說:“讓孝珠嫂操心了,對不起。”然後他又對尹嫂說,“尹嫂,讓你費心了,對不起。”

孝珠和尹嫂和大家夥一樣,眼裡也流出了感傷的淚水。

“快進家吧,去看媽媽。”孝珠用手絹擦去眼角的淚水後和英哲說。

“老夫人在小客廳。”尹嫂告訴英哲。

“那我就進去了。”英哲說完,又對孝珠嫂和尹嫂鞠躬後走進門廳。

他換了鞋,走進前廳,隨手把皮箱擱在地上,快步向小客廳走去。來到門前,英哲低著頭站了片刻,隨後一下子推開門走進房間,他一眼就看到母親坐在沙發上,正注視著自己。英哲立即大步走到媽媽跟前,“噗通”一聲跪下,垂著頭,半響才說:“英哲讓媽媽操心了,請媽媽原諒英哲。”

“抬起頭來。”李春子說,聲音不大。

英哲抬起頭,看著媽媽。直到這會兒,李春子才看清眼前這個穿著一身沒有軍銜的皺巴巴的軍裝,有點鬍子拉碴的她的獨生子金英哲。“你在軍隊開始刮臉了?”李春子問,見英哲點頭,她又說,“你有點男人的模樣了。”李春子似乎是說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其實這是她此時的真實心情,她一直盼望著英哲能成長為她可以依靠的人。

“是。”英哲說。

“往後的路還長著呢,現在有點小挫折不算什麼。”

“英哲明白,請媽媽放心。”

“你起來,坐下說話。”李春子指指她對面的沙發。

“是。”

可能是跪的時間有點久,英哲站起身後,下意識地揉了揉膝蓋才走到沙發前坐下。這時,一個女傭人端著放茶杯的托盤走進房間來到英哲坐的沙發旁,輕輕將茶杯放到英哲面前的茶几上,再分別給李春子和金英哲鞠躬後離開了小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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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子說:“呆一會兒,你先往薩沙老師家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你從佳木斯回來了,休整幾天後就去上課,完成你的學業。”

“是。”英哲簡短地回答。

“有件事我必須現在就告訴你,免得你從其他人口中知道。”

“請媽媽說吧,英哲聽著呢。”

“就在你離開新京去佳木斯的那天,柳芭一早坐火車去了哈爾濱,至今沒有回來。”

英哲聽到這個訊息瞬間就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問:“柳芭沒去上大學嗎?”

“說是休學一年。”李春子說,“她知道你要被送到軍隊去之後來找過我,希望不要把你送到軍隊去,說在軍隊工作中稍不注意就可能會傷到你的手指,而手指對小提琴演奏家來說像生命一樣重要。”

聽到媽媽講述柳芭對自己如此關心和愛護,金英哲低下頭,攥著拳頭,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動感情。

“你爸爸為此特意和東條參謀長說明了你的情況,請他儘量給予關照。”李春子繼續說,“你在佳木斯大概也會感覺到人家對你的照顧吧?”

英哲機械地點點頭,沒吭聲。

“柳芭離開新京的訊息是伊蓮娜大嬸告訴我的,據說是薩沙老師建議柳芭休學一年,柳芭本人同意後就去了哈爾濱她舅舅家了。”李春子看著始終低頭不語的英哲,猜得出為柳芭休學一事英哲一定很愧疚,可事已至此,英哲又能為柳芭做什麼呢?李春子又說,“英哲,從今往後,你不要妨礙柳芭的生活,如果你不想再去軍隊就老老實實跟薩沙老師把你的小提琴課程學完,做一件善始善終的事。聽見了嗎?”

英哲點點頭,依舊沒吱聲。

“還有件事,我一直在等機會和你說。”李春子似乎在斟酌著詞句,想了片刻後才說,“這件事,咱們母子倆心裡要有數……”

“什麼事?”英哲低聲問,抬起頭看著媽媽。

“薩哈羅夫一家對咱們母子是有恩的,你一定要記住這點!”

“是,媽媽。”英哲說,“英哲心裡有數。”

“你上樓吧,電話已經給你接通了。”李春子說。

“是。”英哲從沙發上起身後給媽媽鞠了一躬,離開了小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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