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金英浩與裴喜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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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金英浩與裴喜斌(下)

這時,金英浩抬腕看看手錶。這個動作也使得裴喜斌想起他們在這裡時間不易過長,於是也趕緊看看自己的手錶。

金英浩說:“我還有事,今天就先說到這,如何?”

“好。”裴喜斌說,“現在門口應該停有一輛等著拉客人的客運馬車,車把式

右邊臉頰上有一道疤痕,他是我的朋友,外號叫‘老疤’,請谷川室長留意一下這個人,以後或許有用得著的地方呢。”

“啊,這太好了。”金英浩說。“還真是巧,這老疤他是谷川室長家原來那個叫大老李的車伕把兄弟,他們倆還算是遠親吶,這是多麼巧的事。”裴喜斌說。

“這麼一說還真是巧。”金英浩說。

“其實,包括大老李和老疤在內的一夥子人,都是屬於一個名字叫‘紅槍會’的秘密抗日組織的人。據我所知,這個紅槍會的成員大多是中國人,還有少量的韓國人,也還有不多的日本人吶。自從紅槍會知道大老李被兩個日本兵殺害後,用了幾乎一年的時間才在齊齊哈爾查到那倆個傢伙,後來找到機會終於‘作了’那倆貨,給大老李報了仇。”

“竟然還有這事!”金英浩聽了裴喜斌的一番話後,非常驚訝,“這可真是好消息,無論對對我弟弟英哲還是對他老師那家人老說都是好消息。”

“是,請轉告英哲君吧。”裴喜斌說。

“你知道我弟弟?”

“不光我知道,”裴喜斌笑笑說,指指茶館門外,老疤他們這夥人裡有不少還認識英哲君呢。”

“哈哈,英哲這傢伙!”金英浩高興得笑了,又問,“那個老疤認識我嗎?”

“認識。”裴喜斌回答道,“室長就坐他的車吧。”

“好。”金英浩說,同時伸出手和裴喜斌握別,“再見。”

“是。”裴喜斌和金英浩握別後,又衝著匆匆離去的金英浩的背影鞠了一躬。

金英浩才走出茶館門,停在門口等活兒的三輛馬車的車把式齊刷刷盯著他,而第一輛馬車的把式正好就是臉上有疤痕的“刀疤臉”。原來,裴喜斌介紹給金英浩的車把式老疤就是那個和英哲有些交情的“刀疤臉”。今天,為著專門等金英浩,老疤已經讓過了好幾個客人。

“金老闆,俺就等您老呢!”老疤一看見金英浩立馬主動打招呼。

“辛苦!”金英浩看著老疤一抱拳說,同時麻利地上了馬車,“回公司!”

老疤一甩鞭子,隨著一聲脆響,駕轅馬小跑起來,離開了茶館。

坐在車廂裡的金英浩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靠近開啟的車視窗問老疤:“老疤兄弟,你知道英哲的老師薩哈羅夫嗎?”

“俺知道薩沙大叔。”老疤說,“您老有事?”

“大老李有些遺物還存放在薩沙大叔那裡,你們可以找薩沙大叔,把大老李存放在他那裡的遺物轉交給大老李在山東的家人嗎?”

“這事不難!俺老家也在山東臨清,俺們村跟他們村相隔四五十裡地,倆家還沾點親,俺叫他娘是表嬸呢。這事交給俺辦,您老放一千個心。”老疤答應得挺爽快,“不過,就是還得煩您老廢神和薩沙大叔那邊過個話,就說我們最近會上門取貨,定準把貨送到大老李家,請薩沙大叔放心。”

“好,就這麼辦。”金英浩答應了。

過了一會兒,老疤又扭頭和金英浩說:“那啥,金老闆,有件事憋在俺心裡可有些日子了,不知跟您老當說不當說呀?”

“啥事?”金英浩回答得也挺乾脆,“說吧。”

“得嘞。”老疤揮了一下鞭子,接著說,“俺們在北滿那邊有不老少弟兄呢,英哲君和柳芭小姐的事他們也多少知道些,看在應哲君面子上對柳芭小姐一家也挺關照。”說到這,老疤震天動地地乾咳了幾聲,“柳芭小姐到哈爾濱後生了了個閨女,取名叫索妮婭,帶彎的黑頭發,藍眼睛,挺俊俏的小妮子,到今年年底就四歲了。”老疤又乾咳了幾聲,“俺是沒見過,可據傳過來的話說,瞧得出英哲君的影子呢!”說著,他又“咳咳”起來。

金英浩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心裡猛然間就湧起一股又甜又苦的滋味來。他想這個索妮婭肯定是英哲的孩子,這件事可怎麼是好!有一點是肯定的,決不能讓父親知道,那秀妍奶奶呢,該不該和她說呢?還有,要不要告訴英哲呢?“謝謝你,老疤兄弟!”金英浩對老疤說,“這件事,我得琢磨琢磨該咋辦。”

“俺的意思就是讓您老知道,柳芭小姐身邊有老金家一根苗兒,是老金家的血脈不是?”

“兄弟你說得有理!”

“得嘞,俺算了卻一樁心事。”老疤說,“俺會往哈爾濱傳過話去,告訴他們那邊從今天起,新京這邊老金家知道索妮婭這事了。”

“成,就這麼著!”金英浩說,“那啥,待會兒麻煩你找個可以打電話的地方,我就下車了。”

“得嘞!”老疤說。

老疤趕著馬車沿著一條馬路走了一段,到一個路口轉彎後說,“金老闆,前面不遠有家咖啡廳,可以打電話,您老這下成嗎?”

“那就停車吧。”金英浩說。

隨著老疤一拉韁繩,嘴裡喊了一聲“籲——”,客運馬車在馬路邊停了下來。金英浩下了車,把車錢遞給老疤,雙手一抱拳說:“多謝,後會有期!”

“俺們弟兄們常去金公館那邊轉悠,有事您老吩咐。”老疤說罷,一抖韁繩,馬車便走了。

金英浩點點頭,沒說什麼。待馬車離開後,他穿過馬路,走進路邊一家咖啡廳,在靠窗的座位坐下,對跟過來的女招待說:“一杯咖啡。”

“是。”女招待答應一聲,離開了。

金英浩下意識地向四下裡看看,顧客不多,店裡挺安靜。不一會兒,還是那個女招待用托盤送過來一杯熱咖啡,小心地把杯子放到金英浩面前,“先生的咖啡。”

“謝謝。”金英浩說,等女招待轉身離開後,他便隨之起身直接走到服務臺前問一個站在櫃檯裡的小夥子:“可以打個電話嗎”

“可以。”他說著,從櫃檯下拿出電話機,放在金英浩面前。

金英浩撥通了鄭昌榮診所的電話,聽到護士站值班護士的聲音後說:“請叫鄭醫生接電話。謝謝。”

他聽到值班護士擱下電話一溜小跑去找鄭昌榮,很快就從聽筒裡傳來鄭昌榮的話語聲:“哪位找鄭昌榮?”

“昌榮君,是我。”金英浩說。

“知道了。有事?”

“就剛才,‘裴小姐’約我見面了。”金英浩語調很平淡地說,“‘她’右手還拿著玫瑰呢。”

鄭昌榮一聽就明白,是裴喜斌主動找金英浩接頭了。這說明事情緊急了。他問金英浩:“有什麼重要情況嗎?”

“‘裴小姐’說,從今天下班開始,‘她’每天都會監視我不許再和別的女人見面了,哈哈,小心眼的女人呀。”

鄭昌榮知道金英浩已經被特高課監視了,便說:“有緊急事情我會按照咱們商定的辦法聯絡你的。”

“‘裴小姐’介紹了一個中間人,姓‘疤’,叫老疤,沒準我會讓他去找你,給你介紹幾個姑娘。”

“知道了。凡事小心為上。”

“考慮到眼前事情太多太雜,我沒和‘裴小姐’提你的事,你不介意吧?”

“同意。”鄭昌榮說,“如果沒有其他事,就先說到這?”

“保重。”金英浩撂下了電話,返身回到他的座位上,端起那杯咖啡,不緊不慢地喝著咖啡。

金英浩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弟弟,那個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竟然還有一個四歲的女兒,這事應該咋樣處理呢?今天回家後必須趕緊把這事先告訴孝珠——但絕對不能讓秀妍知道,不然全世界都會知道她的英哲叔叔有個四歲的女兒,柳芭生的,名字叫索妮婭,索妮婭·金,藍色的大眼睛,烏黑的圈發。哎呀,可是不能叫秀妍知道這事,否則將會“天下大亂”的,這可是絕對不行!

金英浩喝完了咖啡,把咖啡錢放在桌子上便離開了咖啡廳。他才走了沒多遠,剛好身後過來一輛出租汽車,他就招呼司機停車,帶汽車停穩後,他開啟車門做到後座上,關上車門,告訴司機說:“滿鐵大樓。”

出租汽車司機回答道:“請先生坐好。”他發動了汽車,往滿鐵辦公大樓方向駛去。

下午一上班,金谷涼子就笑眯眯地走進崔孝利的辦公室。

“涼子小姐光臨寒舍,有何貴幹呀?”崔孝利開玩笑地問道。

“哎呀,哪來的貴幹吶?我就是個苦力,整幢辦公大樓裡數我最底層了,做些費力不討好的活兒。”說著,她把一張表格遞給崔孝利“這有一份幹部赴東京公幹調查表,我是核對了每位幹部備案的外出記錄登記的,請谷川室長自己核查一下日期和時間是否有誤,如無誤請在底欄‘當事者’一項簽字即可。”

“我也去過東京呢,怎麼沒有我的表格?”崔孝利問,“你不是也去東京了,那你登記了嗎?”

“咱倆都沒有這個資格。”

“登記這個做什麼?”

“具體不知道,可能是防止有人假公濟私吧,誰知道呢。”

“你拉著個美男子到東京去一趟,都幹什麼了?”崔孝利作出很神秘的樣子問。

“誰說的?”金谷涼子佯作驚訝地看著崔孝利,“我和喜斌君是碰巧一起到東京的,各忙各的,誰也不搭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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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是你設法把美男子拉去東京的,你還不承認?”

“真不是這樣。”金谷涼子辯解說,“在東京時我還問過喜斌君,咱們大樓裡有沒有他中意的姑娘來著,他說他倒是對你有意思,可你大小姐對他帶搭不理的,讓他很有失落感。”

“別聽他胡說!”崔孝利說,“我早把你推薦給他了,他沒表示嗎?”

“是嗎?”金谷涼子真的有些驚訝地望著崔孝利,“他可是深藏不露吶!”

“這就證明,他是個採花大盜,對你是欲擒故從!”

“真的?”金谷涼子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誰都看得出他是個花花公子,假如他是真心喜歡我,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呢。”

“涼子小姐可是該談婚論嫁了,你和喜斌君是郎才女貌,很般配的!”

“真要是這樣,還請孝利小姐在一旁敲打敲打他,讓他麻利點兒採取攻勢,咋樣?”

看著金谷涼子似乎有些認真的模樣,崔孝利暗自好笑,但臉上還是一副很關切的表情,說:“我找機會點撥一下喜斌君,不然他只會遠遠地偷窺涼子小姐,呵呵。”

“拜託,拜託!”見崔孝利如此仗義,金谷涼子心裡對崔孝利的好感有增無減。

金谷涼子已經對金英浩去東京公幹的日期瞭然於心。她把這份她認為極為珍貴的資料保存起來,就等著有機會可以派上用場。金谷涼子做這份枯燥的時間表不是沒有目的的,她相信總有一天會從佐爾格那裡得到某種與電報有關的資訊,這樣在“拉姆扎”水平坐標軸上的各個發報日期點與金英浩垂直坐標軸上的提供信息點交叉,這個資訊交叉點形成的軌跡就可以證明金英浩是在不斷地配合“拉姆扎”的行動,而毫無疑問,“拉姆扎”的行動危及大日本帝國安危,這也正是“乙支勇士”希望得到的結果。能想到設計一個“拉姆扎”坐標軸用以確認金英浩參與了佐爾格的行動,證明金谷涼子的確有過人之處。她現在最希望得到的就是川越健他們從已經逮捕的佐爾格同夥那裡獲取有價值的口供了。

金英浩乘坐的出租汽車在滿鐵辦公大樓前停了下來。他隔著前排座位,把車錢遞給司機,順便又說:“不用找了。”

司機接過車錢,很有禮貌地趕緊道謝:“謝謝先生。您老走好。”

金英浩開啟車門,走出計程車,隨手關上了車門。出租汽車“轟”地一聲開走了。他大步走進滿鐵辦公大樓,穿過大廳,踏上樓梯,快步來到二層樓道。這一路上,他還時不時向與他打招呼的男女職員微笑著點頭致意,一直快到他的辦公室時才放慢腳步。金英浩來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前,掏出鑰匙打開門走進房間,回身關好門,把門鑰匙放進衣服口袋裡,然後邊想著心事邊脫下風衣,把它掛在衣架的掛鉤上,再摘下禮帽,也不緊不慢地把它也掛到衣架的掛鉤上,隨後就踱步到窗戶跟前,望著窗外秋葉飄零的景色出神。就在中午這一小段時間裡,接連發生了兩件事:一件是他和裴喜斌見面的事和隨後與鄭昌榮通電話的事,這雖然看似兩件事但其實是相關的一件事;還有就是英哲女兒索妮婭的事。這兩件事對他金英浩來說都很重要,一件是屬於組織的公事,一件是屬於家裡的私事。人的生活就是這樣不可思議,金英浩幾乎是同時遇到的這兩件事,就幾乎同時壓在他的肩頭之上了。目前,他透過裴喜斌知道了金谷涼子已經下令給松本敏佈置了對他的監視,也知道了東京特高課馬上就要對佐爾格收網了,接下來他就把和裴喜斌見面的事告訴了鄭昌榮,好讓他做好將來和裴喜斌接頭的心理準備,這些就是他認為的公事。那件私事就是突然間冒出來的小索妮婭,這件事對他的家族來說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因為出現了一個新的家庭成員,四歲的索妮婭·金。金英浩感到非常高興,他真想馬上去哈爾濱見見這個小家夥,親親她,抱抱她,教她用韓語叫他“伯父”,他該多幸福呀!就在此刻這短暫的一瞬間,金英浩感覺到有一股溫暖的熱流從心間升騰起來,隨即充盈了他的整個身體,全身就感到獲得了一種巨大無比的力量。他對自己說,我現在所做的事,我和我的朋友們現在所做的事,我們不顧個人安危所做的事,不就是要讓我們的後代在這個地球上活得有尊嚴嗎?那一天的到來,將是美好的一天,是我們的後代幸福的一天,為了這一天的到來,我們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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