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仇家血裔.鋼鐵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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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淒厲的慘叫聲,驚擾了安靜的夜。

百魔洞內,山寨中已休息的所有人都被驚醒,惡客上門,讓他們很快就陷入了慌亂之中。

這地方叫百魔洞,聽起來很厲害。

但實際上並沒有一百個魔頭居於此地。

這裡只是一處平常的山寨。

聚集著一夥平常的匪盜。

進行著平常的打家劫舍。

毫無特色。

不過因距離苗疆比較近的緣故,讓這山寨中的成分異常複雜,有漢人匪徒,也有從苗疆逃出來的惡棍。

還有些來歷不明的傢伙。

在魔教破滅後,那些殘餘逃竄的滿天下都是。

很多人選擇了暫避風頭,現在的江湖形勢不太好,混入大門派,大幫派,很容易暴露,一旦被抓住,那就是打死不論的下場。

於是這些往日裡不怎麼起眼的山寨匪窩之中,也多了些外來者。

尤其是在廣西這等,中原武林影響甚微的邊緣地區,魚龍混雜的現象越發嚴重。

一眾兇狠的匪盜知道有人劫寨。

他們罵罵咧咧的抄起兵刃,披上衣服便衝入黑夜,打著火把,到處都是吶喊,辱罵,呵斥。

但很快。

這些聲音就都安靜了下來。

就像是黑夜裡有個讓人不安的源點。

不斷的移動。

在它所到之處,會吞沒萬物,帶來讓人不安的緘默。

寨子裡也有聰明人。

一個女子,身材極其高挑火辣,穿著夜行衣,提著烏黑鞭子,揹著個包袱,像是夜下魅影一樣。

朝著相反的方向疾行,要從百魔洞山寨另一側,逃出這個讓人不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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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有種感覺。

今夜這事,是衝著她來的,也許又是什麼不甘寂寞,喜歡多管閒事的正道大俠路過此處,要來斬除妖邪之類的。

這種事,在過去幾個月裡,發生過不止一次了。

她早已規劃好了逃跑路線。

在這必要之時,此處暫留身跡的山寨,也根本沒有再值得讓她留下的東西。

寨子裡確實有幾個精壯小夥。

器大活好。

讓她這些日子過的很舒爽,流連忘返,但那又怎麼樣?

可以尋歡作樂的男人到處都是。

但命,只有一條。

“藏女卓瑪,萬毒長老,綽號‘毒魅’? 萬毒老頭死後,你拒了五行門招攬,搶走門內珍奇毒物,穿越苗疆,消失不見。

本事不大,膽子倒是不小。”

溫和的聲音? 自她身後響起。

就如冰冷的觸控? 讓這逃亡者身形猛地停下,就如被關掉了行動開關。

“生性殘忍,喜好淫樂? 就如毒蛛? 誘惑男兒交合,又會在事後以毒術殘殺,死在你肚皮上的江湖男兒? 沒有兩百? 也有一百了吧?

不如我送你個外號? 叫百人斬,如何?”

那聲音越發近了。

卓瑪回過頭? 手中毒鞭扣在手心。

在身後讓人心頭髮寒的黑夜中。

一個身形勻稱的男人信步走來? 低垂著雙手,有幽寒之氣自體表散發,手中拳刃上,有血珠點點滴落。

就像是一枚枚淚滴寶石。

“我沒找錯人吧?”

他問了句。

很有禮貌的樣子。

但卓瑪卻反應激烈,已知自己今夜絕無生還可能,想逃也絕對逃不掉,便要做決死一擊。

這等魔人,心性陰鴆,就算死,也要拖一個一起下黃泉。

萬毒真氣逸散開,就像是黑紗纏繞。

那女人發出銳利尖叫,揮起鞭子,便朝著眼前人殺來。

但下一瞬。

天旋地轉。

待卓瑪反應過來時,自己的脖子,已被五指扣住,高挑火辣的身體,更是被提到空中。

在這人面前。

自己竟連反抗都做不到。

“我...我願意...玩...遊戲。”

窒息的感覺,讓卓瑪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斷斷續續,古怪的真氣滲入軀體,扣住幾處經絡穴位。

讓萬毒門人失敗時的“自爆”都激發不了。

眼前這人,定然對萬毒魔典的功法異常熟悉。

她掙扎的說了句,卻引來眼前人一陣大笑。

“哎呀哎呀,不過數月間,沈某這手‘遊戲’竟已傳遍江湖,就連這邊疆之地,也知曉這等趣事。

都知道被拿走魂魄,還能留的一命,尚能苟且偷生。”

沈秋的五指,一點點扣緊。

他看著眼前求饒的藏女,語氣冷了下來。

說:

“但很遺憾,你的魂魄散發著惡臭,沈某要來無用。”

“咔擦”

一聲脆響,脊椎斷裂,卓瑪火辣的身體抽搐了一下,眼中的生氣,在這一瞬變得死寂。

求取活命的希望,被徹底斷絕。

沈秋看著眼前這殞命的萬毒魔女。

他輕聲說:

“我看上的,只是你的身子罷了。”

一炷香後。

燃燒的火光,自萬魔洞沖天而起,將這處作惡不休的山寨,連同其中的一百多數冰雕,盡數淹沒。

此地連同此地的惡事,都被火焰燃燒殆盡。

那些被劫掠到山寨中的無辜男女,跪拜在燃燒的山寨之外。

此地邊陲,民眾迷信。

他們只知今夜天降災禍,譭棄魔窟,卻不知是何人所做。

便將這一幕歸結於上天開恩。

神靈顯聖,救苦救難。

“宗主何必親身前來?”

萬魔洞外,駕著馬車的無塵子,又在山寨中換了具軀體,一邊趕著馬車,一邊說道:

“不過是些地榜的小魚小蝦,遣老道走一趟就是了。”

“總要填補些虧空。”

馬車裡,沈秋說:

“掠惡魂,煉靈氣,雖然所得數量不多,但總是任那些個殘魂修神魂只能,總坐吃山空可不行。

走吧,七具材料已收集完畢,回青陽山去。

搬山也該到了。”

趕車的無塵子應了一句,幾息之後,他又問了句。

“從此地回青陽山,路上還有幾個二三流宗門,正邪都有,宗主還要出手嗎?”

“你來吧,也不必刻意去尋。”

沈秋的聲音,幽幽傳來:

“路上若是遇到,隨手處理了,廣西武林這些年,被艾大差壓制太狠,沒有出挑的武者,挺沒意思的。

唯一有點名氣的南海派又離得太遠。

還是在中原那邊遊逛有意思些。

我已消聲覓跡一兩個月。

想來,中原豪俠們,已經有些想我了吧?”

--------

傍晚河灘上。

小鐵正一點一點的取下身上的天罡甲,這套盔甲非常沉重,而且帶著鋼椎倒刺。

穿上時非常困難,取下時也很繁瑣。

雖然艾大差機關術精巧無雙。

為天罡甲設計了用於解決生理問題的機關,但這玩意,也不能一直穿著。

倒不是小鐵受不了。

主要是,悶在盔甲中,一個周不洗澡,身上的味道真的是讓人難以忍受,更何況,這一路走來,打鬥頻率挺高,更是加劇了這窘境。

小鐵受沈秋影響很重,是個喜歡乾淨的人。

這處河灘人跡罕至,風景也不錯,正好清洗一下身體,休息片刻。

此地在韶關附近。

從河川處向外眺望,能看到遠方的丹霞山,在夕陽和夜景交匯時,風景非常不錯。

小鐵打算洗個澡,然後繼續上路。

“咔”

機簧聲響。

手臂的鎧甲被取了下來。

砸在地上,讓石塊碎裂,他手臂上有三個深入血肉的傷口,是臂鎧鋼椎刺入穴位留下的。

但手鎧剛一脫落。

那三個傷口,就有了癒合的痕跡。

體內的千年聖火,可以讓陽桃進入不死之境,修復傷勢什麼的,很輕鬆。

不過小麥色的皮膚上,已有很多傷痕,那是之前的傷勢癒合後留下的痕跡。

如果說傷疤,是男人的勳章。

那小鐵此時,就如北朝鮮閱兵時的將軍們一樣了,是真正的男子漢,全身佈滿了這種勳章。

他動作很慢。

花了半柱香,才將天罡甲取下。

站起身來,活動著身體,貼身的短衣,也有被血漬浸潤,需要在水中清洗一番。

小鐵從河灘,步入冰冷的水中。

溫度挺高的皮膚與水流接觸,便發出嘶嘶作響的聲音。

讓些許真氣升騰,那冰冷的感覺流淌在皮膚上,帶來一抹清涼,也讓小鐵眼中浮現出舒適的神色。

相比曾經。

如今這張剛毅的臉上,已多出太多沉穩。

就如山石,能承受天地重壓。

只是那一頭白色的短髮,給他增添了些怪異的氣息。

像極了一個膀大腰圓的不良少年,還是個殺馬特小哥。

他閉著眼睛,躺在水裡。

體內戰氣緩緩運轉,如滄海波濤,錘鍊肉身。

安靜。

只有水波的漣漪帶動的聲響,讓這方河川異常安靜。

在黃昏一點一點的消散下去。

黑夜到來的那一瞬,躺在水中的小鐵,耳朵微微一動。

下一瞬。

“嗖、嗖、嗖”

三十多支帶著倒刺的銳箭,自河川外山林中飛出。

各個力道十足,從三個方向射向水中的妖人。

“砰”

小鐵反應極快,雙拳猛地打在水面上,銳利的戰氣包裹著血殺之意,帶起紅色勁力,撞得水波橫生,就如一堵牆被推倒。

水花如拳,濺射到空中。

將那些箭矢撥開。

身穿黑衣的襲擊者,提刀帶劍的從山林裡衝出。

一隊人衝的最快,趕在小鐵上岸前,就將那堆在石灘上的天罡甲護住。

又有兩個人上前,拖著沉重的巨闕,往山林中退去。

剩下的人則各施武藝,朝著小鐵衝殺而去。

都是江湖好手,各色真氣混在一起,激盪的小河波濤湧動。

“呵呵,這妖人仗著刀槍不入的盔甲,在江西毀我隱樓分舵四處,殺我門人,做下惡事,今日看他沒了這烏龜殼,又沒有趁手兵刃。

又該如何逞兇!”

一名手握鋼爪的黑衣人,看著眼前小鐵被圍殺,那刀光劍影中,倒映出的是一抹絕殺寒意,他對身邊手持獸頭長棍的老者拱了拱手。

說:

“此番能殺妖人,還要感謝褚大俠相助,我隱樓對此,感激不盡。”

“不妨事。”

那老者一開口,帶著濃濃的本地口音。

他說:

“沈秋妖人,在江湖橫行無忌,多殺傷正道,乃在世妖魔。

老夫抓不得那妖魔,但以門派之力,援助貴處,擊殺此等追隨沈秋,禍亂江湖的狼子野心之輩,本就是應有之義。”

這夥人很狡詐。

他們早早找到了小鐵蹤跡,卻沒有立刻攻擊,而是等到小鐵手中無劍,身上無甲時。

才發動突襲。

這是很聰明的做法。

天罡甲太堅固了。

尋常的刀劍長兵,根本破不了這重甲防禦,而現在,如他們所言,沒了盔甲兵刃,這妖人再兇,也是血肉之軀。

刀劍砍下。

必能...

“哐”

這等想法尚未結束,那手持長棍的老頭,就猛地瞪圓了眼睛。

河川之上,殘陽之下。

兩把厚背戰刀,一前一後,打在橫衝直撞的小鐵肩膀,腰腹上。

這等砍殺兵刃,威力極大。

只要施加巨力,一瞬便能撕裂血肉。

放在這等江湖好手手中,使剛猛刀法,打血肉之軀,那就是一刀兩斷的下場。

眾人似乎已看到了,小鐵被大卸八塊的下場。

但在刺耳的斷裂聲中,手持戰刀的兩人愕然的看到,手中精鋼長刀,就像是撞在鐵氈上,厚重的刀身,從碰撞處整個斷開。

帶起火星陣陣。

卻只能在那小麥色的皮膚上,留下微不足道的白痕。

恐怖的反震力,更是撕開兩人虎口,鮮血橫流。

這哪裡是打在血肉之軀上?

分明就是砍在等體積的鐵塊上!

“呵呵”

小鐵扭過頭來。

根本不理會身後刺向他的刀劍長兵,就像是鍛錘敲打鐵氈,發出悅耳的鍛打聲。

“太弱了!”

“再用力點!”

“一點精神都沒有!都沒吃飯嘛!”

他大喊著,發出沙啞的笑聲,但臉上卻毫無笑容。

“砰、砰”

兩聲巨響,手持斷刀的兩人,如被攻城錘擊中,倒飛到天際,又砸如後方山林之中。

一拳之下,人飛出近十丈外。

血色的戰氣纏繞在小鐵的金剛之軀上,還有被灼熱之氣蒸發的水滴,在他體表形成白色的煙霧。

就如一頭甦醒的,露出獠牙的野獸。

任由周圍人瘋狂砍殺,但灼熱皮膚上,連一絲劃痕都留不下來。

在刀槍加身,叮噹作響的悅耳聲音中,他好整以暇的蹲下身來,雙腿如彈簧一般蓄力釋放。

在河川碎石崩飛裡,砸向那轉身逃跑的隱樓武者。

“轟”

重炮落地。

掀起地動山搖。

在塵土四濺的板結碎裂坑中,精赤著大半個身體的仇搬山,拖著那被蠻橫的打斷四肢的隱樓武者。

就如拖著一把戰錘。

他一個人,擋在了一眾目瞪口呆的廣東江湖客身前。

他一個人。

將他們全部包圍。

他活動了一下肩膀,嘴唇咧開,森森白牙猶若獸齒。

在越發猩紅的戰氣包裹中,他啞聲說:

“爾等以為,天罡甲,是用來保護我得?真是傻的可愛。

它,是用來保護你們的。

很抱歉,但你們選了個最差的時候突襲,方才仇某已沐浴淨身,只是水太涼了。也許,血,會更熱點?

來。

繼續廝殺吧!不要放下武器,我不接受任何投降!

諸位。

我等必要至死方休!也得讓手中刀劍決定,我和你們,誰才是公道那方。

讓血來決定。

我和你們,誰才該...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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