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姝看到馬伕的時候。
他正渾身顫抖著，瑟縮在牆角。
手腳全都被繩子狠狠捆上，繩子勒的極緊，他的手腳全都滲出了血跡。
而桑家的三位兄長，則是站在馬伕的身前。
桑長亭手中攥著一條手腕粗細的長鞭，他的目光兇狠猙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逼問道，“當初是不是桑媚命令你殺了孃親？是不是？！”
長鞭狠狠甩在馬伕的身上，立刻抽出一道血痕。
馬伕疼得渾身劇烈抽搐著。
他的眼睛緊緊閉住，即便疼得嘴中控制不住發出痛苦的哀嚎聲，卻依舊咬緊牙關，悶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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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姝出現的那一剎那，屋裡面的三個男人全都抬眼看向了她。
她的目光從桑長平和桑澤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在桑長亭的臉上。
前一秒暴怒到崩潰的桑長亭，在撞入桑姝眼底的瞬間，手腕倏地失去力氣一般，捏著的長鞭，頃刻間掉落在了地面上。
他慌亂無助地望著桑姝，話到嘴邊，想說的話，又全都被咽了下去。
最後，桑長亭一句話都沒說。
而桑姝，則是走到那還在發抖的馬伕面前，她垂眼，睥睨著渾身傷痕累累的馬伕。
“她打發你去了哪裡？”
桑姝這話裡的她，很明顯指的就是桑媚。
馬伕原本緊緊閉著的眼睛，在聽到桑姝的聲音後，一點點睜開，他怔愣抬眼，看向上方的桑姝。
看到桑姝這張臉的剎那，馬伕的眼眶裡，瞬間溢滿了淚水。
“二小姐……”他的聲音嘶啞無比，彷彿被砂石狠狠磨礪過一般。
這些年，桑姝揹負的罵名有多狠，他就有多後悔自己當年所做的那件事……
“你別擔心，你只需要說出你做過的事情，她當初是如何指使你的？這是我們跟她之間的恩怨，不會牽扯你進來。”
馬伕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
他隱忍地憋著眼淚，沉默抽噎了許久，倏然間痛哭出聲，“二小姐！是我對不起夫人！是我對不起夫人對我的好……”
桑姝平靜地望著突然崩潰的馬伕。
她非常瞭解自己的孃親，孃親是一個溫柔到骨子裡的人，如果不是觸及到她的底線，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別人的事情。
沈清對待奴僕，從來不會趾高氣揚，以命令的語氣同他們講話，而是溫溫柔柔，平易近人。
可以說，侯府的奴僕對沈清的態度都是極尊重的。
“二小姐，當年我娘從山崖下跌落，受了極重的傷，每日要喝數不盡的中藥，需要大把銀錢，我只是一個馬伕，每個月能賺的只有那些銀子，我快要把家底掏空了我娘也沒有好轉。
這個時候，是大小姐突然出現，她告訴我說，只要我一口咬定殺死夫人的人是二小姐你，她就會給我一大筆錢，還會找厲害的郎中，絕對能救活我娘。”
馬伕說到這裡，愧疚無比，他垂下眼，越發悲痛。
“對不起，二小姐……我不該見錢眼開，也不該為了那些錢傷害夫人，可是我也不能沒有我娘……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娘死了，我一個人如何苟延殘喘在這個世界上！”
馬伕哭得聲音都在發抖。
桑姝微微闔上眼睛，她靜默了片刻，這才緩緩把視線落在馬伕的臉上，聲音也柔和，“那你告訴我，當日殺死我娘的，是不是桑媚？”
馬伕的眼睫劇烈閃爍幾下，他唇瓣乾澀，聲音沙啞，“是她！就是大小姐做的！我指認二小姐是兇手，這全都是聽從大小姐吩咐！”
“我做完那個假證之後，大小姐就把錢給我了，然後讓我離開都城，跑的越遠越好，她說，如果她要是在都城裡見到我，就會殺死我娘，我真的很害怕，就帶著錢和我娘一起跑了……”
馬伕繼續解釋，原本一直平靜的桑姝，卻突然間涼了眼眸，她一把掐住了馬伕的脖子，聲音陡然拔高，“你撒謊！”
“真的只是她一個人殺死的我娘嗎？”
馬伕頓時被嚇得臉色煞白。
他甚至不敢多看桑姝一眼。
渾身都劇烈發著抖。
“你要是不想說實話，我現在就讓你死在這裡！”
桑姝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她那雙黑沉陰鷙的眼眸，看起來駭人極了。
馬伕徹底傻眼，完全愣在了原地。
他重重地喘息著，半晌，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二小姐！二小姐你別殺我！我說！我全都說！”
“是我……是我幫忙的！當時夫人身邊婢女衝上來，想要幫夫人掙脫，試圖救下夫人，我……我為了拿到那筆錢，為了救活我娘，是我親手殺死了那個婢女，然後摁著夫人，看著她被大小姐親手殺死，然後一點點嚥氣……”
“你去死吧！”
桑姝的眼角越發猩紅，她聽著馬伕口中的那些話，眼前好像浮現了那樣的一幕。
孃親竭盡全力掙扎著，最後卻被馬伕和桑媚一點點奪走了性命，當時的孃親該有多麼的絕望和無力！
桑姝的眼神一寸寸變得冰涼嗜血。
她把手中的匕首，毫不猶豫抵在馬伕的脖頸上。
“為了你娘！你為了你娘，就可以殺死我娘嗎？！”
桑姝被氣到渾身都在劇烈的發著抖。
她手中的匕首，把馬伕的脖頸一點點割爛，直到血液濺射。
就在桑姝雙眸猩紅，即將要把馬伕一點點折磨殆盡之時，一側的桑長亭，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毫不猶豫用長鞭勒住馬伕的脖領。
然後，手腕猛然間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須臾，馬伕嚥氣。
屋內陷入一片死寂。
桑姝望著馬伕的屍身，眼眸卻一點點冷靜了下來。
她側眸，看向一側好似癲狂的桑長亭，沉沉地看了一眼，便轉身離開。
桑姝剛踏出房門，就聽到身後，桑長平猶豫躊躇的聲音，“ 姝兒！我們……”
桑姝的腳步沒停。
緊接著，身後一陣急匆匆的腳步。
桑長亭跌跌撞撞跑到桑姝的身旁，小心翼翼擦掉了手上沾染的血跡。
聲音急促，“姝兒！三哥已經把他殺掉了！他是害死孃親的兇手……等找到桑媚，三哥也會親手殺了她為孃親報仇，你不要生三哥的氣了好不好？三哥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三哥一次機會！原諒三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