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個可怕的世界。”

任青忍不住發出感嘆，控制著菌魂在裡層世界探查，發現城鎮的分佈幾乎與表層相同。

各城鎮都有大量僧人，皆以懸壺濟世的名義，幹著些男盜女娼的事情，讓裡層世界充滿絕望。

不過任青卻沒有發現裡層世界，具有什麼力量體系。

包括僧人在內，所有民眾都是普通的凡人，他們的壽元卻要高些，能活到一百五十歲。

社會秩序被眾多僧人牢牢地把持在手中。

他們掌控著三教九流，對外仁義道德，可實際卻連青樓、賭場背後都有僧人的身影在。

別看僧人間會為功德明爭暗鬥，但只要發現民眾對他們生出疑心，都會毫不猶豫聯手。

唯有對城鎮長久的統治，才能更穩定的收割功德。

任青把這群僧人稱之為“功德僧”。

功德僧也有直屬的寺廟，但裡面卻沒有佛陀塑像，按照他們的說法，信奉自己才能渡過苦海。

在任青看來，純粹是因為佛陀的存在，會讓民眾對功德僧的感恩變得不純粹，影響功德收割。

任青重回三湘城後，將菌魂附著在黑水道人的身上。

黑水道人經歷過與妻兒的陰陽兩隔後，意志變得極為消沉，似乎已經失去活著的動力。

他每日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偶爾看到僧人時，才回過神來，虔誠的雙手合十問好。

在大起大落後，黑水道人無疑已經將功德僧當做善人，要不是寺院不收，恐怕都想出家了。

悟善偶爾去救濟黑水道人，讓黑水道人不至於餓死。

但他並非出自好心，而是像黑水道人的情況，一旦心態失衡想要作惡，將會難以抑制。

難免生出不少災禍，就可以藉此繼續賺取功德。

相比空蟬，具有二十三顆功德舍利的悟善，確實算得上老奸巨猾，各種謀劃信手拈來。

任青有種預感，第二層的靖州依舊不是盡頭。

僧人飛昇西方極樂世界，肯定有個過程，說不定要經歷多層的篩選，最終接觸到三道祖。

在他暗自思索間，黑水道人終於不再沉浸痛苦。

黑水道人此時身軀乾瘦，臉頰凹陷了下去，雙眼無神，頭髮幾乎在一夜間全白。

他渾渾噩噩的返回了城外村落，引來村民的小聲議論。

還好如今是嚴冬，妻兒的屍體沒有腐爛，不過多多少少有些臭味，引得食腐昆蟲飛舞。

黑水道人在院落裡挖出一個深坑，接著把妻兒的屍體埋在裡面，簡單製作兩塊墓碑。

他還刻意在墳墓裡，留下自己死後長眠的位置。

完成這一切後，又過完頭七，黑水道人恢復些許生機，駕著船隻去往湖泊裡捕魚了。

任青並沒有驚訝，黑水道人原本在表層世界，就不是患得患失的性格，其實給他的感覺，主要以狠辣、不擇手段為主。

可惜在裡層世界，哪怕黑水道人重新振作，只會面對更多的災禍，成為他人獲取功德的工具。

任青沒有選擇跟隨黑水道人，實在懶得看三流狗血劇情。

前幾日甚至還發生過，類似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情況，最後男女在桃樹下雙雙殉情。

父母痛不欲生，由功德僧主持的超度大會。

結果功德僧用障眼法，從袖子裡取出兩隻蝴蝶，說他們魂魄附著於昆蟲，依舊長相廝守。

功德僧收割功德的手段，把任青看得頭皮發麻。

去阻止更沒必要，因為這就是裡層世界的規則，由功德僧組成的利益集團，牽一發動全身。

暫時還是不要貿然出手，免得導致僅有的線索中斷。

任青在黑水道人的院子裡暫居。

黑水道人所在的村落人口稀少，準確來說，由於沒有走商，外加在商鋪很難買到批次的物資。

導致人口大部分都集中在各城鎮，由功德僧控制。

村落反而很安全，只有不滿十五歲的孩童，以及一些婦孺。

任青這時才反應過來，表層世界為何以男性偏多，本來還以為是煉化蠱蟲需要強健的體質，所以無形中男性佔據優勢。

如今看來，分明是大部分女性都並非功德僧的目標。

功德僧需要女性繁衍人口，藉此增加獲得功德的效率，才能讓更多人有機會飛昇極樂世界。

任青知道，前往裡層世界不難，甚至辦法都不止一種。

完全能讓菌魂煉製通往鏡中世界的門徑法器，本體透過鏡中世界前往裡層世界即可。

又或者模彷曾經靖州的那些妖邪，透過傳頌任青的名謂，應該也能逐漸被拉進裡層世界。

傳播名謂倒是不急，況且要不要把表層世界的各勢力，引來裡層世界又是個問題。

所以他首先要確定，裡層世界是不是無法修行，以及仙位形成的規則有沒有出現變化。

貿然前往裡層世界，萬一術法失效，豈不是直接被困死此處，只能用死者無生遁走。

以任青現在強大的身魂，死後重新孕育身體估計要幾十年，確實有些浪費時間。

想到這裡，任青在村裡找尋一番，最後牽了條老狗回到院落。

他打算嘗試修行屍狗法，之所以選擇此術法，主要因為裡層世界的菌魂乃是“瘋狗病種”。

瘋狗病種就是前世的狂犬病，患者通常會對喝水恐懼，變得愈發煩躁，死亡率極高。

正常情況下，掌握禁卒法非常麻煩，但瘋狗病種關聯著體武“打狗棒法”，體武修煉至圓滿就能轉修屍狗法。

【屍狗術】

【由屍狗道人所創，修煉需要以自身血肉餵養初生的幼犬，待到長成後，再用五臟六腑碎片刺激其兇性，直至暴斃而亡方可修成。】

體武會有不同的流派，分別對應著三種異化路線。

屍狗法的異化路線其實有些特殊，兩種都是御獸相關，不過“屍狗者”卻是奪舍屍狗。

屍狗者的武人境完全以培育培育屍狗為主，到半屍境才會奪舍附體，因此取而代之。

任青用瘋狗病種感染老狗，開始幫助後者入門屍狗法。

結果老狗根本沒有掌握術法的趨勢，反倒沒幾日便在瘋狗病種的折磨下奄奄一息。

任青思索良久，便把瘋狗病種從老狗的體內剝離，隨即老狗夾著尾巴離開了院落。

看來在裡層世界，掌握術法應該不現實。

任青只得把目標放到蠱蟲，理論上來說，既然都是同樣的仙位，但規則應該有所關聯。

裡層世界雖然不見半隻蠱蟲存在，但不代表就無法煉蠱。

任青正考慮煉蠱的詳細，突然聽到密集的腳步聲，只見有不少孩童正朝著院落走來。

孩童得知黑水道人的妻兒死後，便在婦孺的囑咐中，各自拿著些紙錢去祭拜墳墓。

在靖州，確實有用孩童沖喜的說法。

他們雖有些懼怕，但還是壯著膽子走進院落，畢竟窮人早當家，基本十歲出頭就要幫著幹農活。

馬山走在前列，十四歲的年紀，皮膚已經曬得黝黑，正耐心的與身旁孩童解釋著。

孩童不敢怠慢，先用掃把將地面的落葉掃去，再由馬山端著瓦盆，用火摺子點燃。

他們唸誦起往生咒，不過確實佛門淨土的宗咒術。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加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阿彌唎哆……”

紙錢灑進火盆，星星點點飄散在半空。

孩童們懵懂的眼神壓根就沒有意識到生死無常，但還是從墓碑表面的血跡看出其中悲涼。

“往生咒唸錯了……”

“誰！

”

馬山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環顧四周。

他目光落在榕樹底，紙錢燃盡的煙塵緩緩聚集，形成一道模湖的半米虛影，龍首人身。

孩童們表情幾經變化，最終在菌魂的影響下不再懼怕。

“跟著吾唸誦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霑恩……”

超度完成後，院落裡的陰冷略有回暖，趾離術悄無聲息的施展，孩童也已經完全信任任青。

任青讓孩童幫自己在村落周圍的山林裡，抓捕一些昆蟲。

馬山聽聞後，立刻帶著其餘孩童興沖沖的離開院落，剛剛的經歷彷彿是場夢境。

任青倒不是缺少人手，其實是想藉此試試，能否用妖邪的辦法穿梭多層世界。

突然，任青表情變得古怪，意識重回本體。

他閉目感受著身魂的不同，發現確實有微不可查的異樣，彷彿與裡層世界的關聯有所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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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抽離感湧上心頭。

看來哪怕不告知名謂，連知道自身存在，都能使得任青被逐漸拉進裡層世界。

好在任青對孩童的魂魄做過預防措施，否則一傳十，十傳百，搞不好就強行離開表層了。

任青摸著下巴，看向正處於蟄伏階段的表層靖州。

光是他一人前去裡層世界確實有點不靠譜，還是得想辦法把各勢力都弄去才行。

既然功德僧覺得表層世界是地獄，如果自己把這群惡鬼帶到裡層世界，不知他們會是什麼表情？

任青也很好奇，第二層世界的偏執者很瘋狂，但遠遠達不到接觸天道的程度。

更裡層的世界又會是怎樣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