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霍惜孕期已是七個月，天氣熱得很，有些受不住，便和穆儼到得園躲清涼。

正好冬小麥收割，她要去看看冬小麥的產量。

已開鐮數日，仍未全部收割完畢。穆儼扶著她站在樹蔭下望著地裡收割的人群，招來莊頭問情況。

莊頭神情激動：“回世子，回夫人，小的粗稱了一下，一畝能有四石半！而且粒粒飽滿！癟子和空粒並不多。”

四石半？這麼多？霍惜也有些驚訝，這都趕上江南良田的出產了。“這是溼稱的吧？”

“是。打下來小的就等不及拿來稱了。今天下晌等前幾日的曬得乾燥些了，小的再帶人過稱一遍。”

穆儼不是很懂，問霍惜，“溼著稱和幹著稱，能差多少？”

“一斤能差兩成吧。”

莊頭有些意外地看了霍惜一眼，沒想到夫人對農事這麼熟稔，點頭：“是，麥子曬乾後上稱，能短個二兩左右。”

穆儼點頭，暗自盤算一番，那這麼算的話，良田也有四石的產量了。再加上收割完又馬上跟著種晚稻，這麼算下來，一畝地，一年能收七石左右。極為不錯了。

“不錯。你照料得好，等全部收割完畢，所有人等重重有賞。”

“多謝世子，多謝夫人！”莊頭喜得直道謝。

莊頭走後，霍惜不肯回屋，穆儼便讓香草等人在樹下鋪上墊子，又拿來些涼飲和瓜果，夫妻二人躲在樹蔭下看著莊僕們在田裡收割。

“這豐收的樣子，看著讓人喜悅。”

樹蔭下有微風撫過，帶來一絲清涼，霍惜揚著嘴角眯了眯眼睛。

“可不是。看著就讓人高興。夫人，沒想到滇地這邊的產量跟咱們江南的莊子出產也不差多少呢。”

香草一邊給霍惜剝堅果吃，一邊看著田裡忙碌的人群說道。手裡不停，夫人說多吃堅果，將來孩子聰明，她恨不得夫人多吃一些，好再生一個聰明懂事的小少爺出來。

霍惜接了堅果放進嘴裡，“滇地水豐，氣候好，地裡高產很正常。”

因是邊陲之地，很多夷族聚居的地方都還是刀耕火種，放牧打獵原始的採集，不比江南百姓肯在地裡鑽研。

穆儼靜靜地看她，只覺天地寬廣，歲月靜好。見她過了一會又一口一口喝著涼飲，一把抓住她的手，“少喝些。”

“熱。”霍惜不依。

天太熱，肚子又大，不喝點涼的，總覺得胸悶氣燥。穆儼見她難受，心疼想依著她，又怕她壞了肚一會更難受。

馬嬤嬤見世子攔不住，輕聲勸道：“夫人，你少喝些，不然肚子裡的孩子該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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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惜頓了頓，低頭往肚子上看了看，嘆了一口氣，把涼飲遞給香草，“好，我不喝了。”

香草見馬嬤嬤勸住了夫人，忍不住笑，“還得是馬嬤嬤。馬嬤嬤一錯眼沒看住，夫人就沒個禁忌。”

穆儼見不得她難受，拿著扇子幫她扇著，吩咐香草，“晚上讓廚房拌些冷盤給夫人吃，別過油別那麼大鍋氣。”

“是，奴婢記下了。”

一行人在莊子裡納涼，清靜了不少。沒幾日，地裡的小麥也收割完畢。過稱一算，平均畝產竟有四石！得園有一半是中田下田，沒想到畝產竟能這般高。

“辛苦你們了。都是莊頭帶著大夥細心照料才有這麼高的產量，除了賞銀，我和世子再給每人發一匹布，二十斤肉做為鼓勵。”

“多謝世子，多謝夫人！”一眾莊僕喜得不行。

“還得大夥再辛苦幾天，把地平整好，再把稻秧插上。”

莊僕們齊聲應是。“不辛苦！我們定會把活做好，把地裡的莊稼看顧好。”

世子夫人說要種兩季糧食，大夥半信半疑，生怕地裡失了養分，造成糧食減產。都沒種過冬小麥，也不知經過一冬麥苗能不能活過來。

沒想到不僅活過來了，還越長越好，麥穗沉甸甸的，畝產竟還達到了四石！晚稻再收一茬，哪怕畝產差些，只要他們伺候得好，兩石還沒有？

一畝地能有六石糧，還會餓肚子？

大夥熱情高漲，收了小麥，都沒顧上歇，又埋首在地裡，平地、施肥、放水、插秧……才幾天功夫，地裡就綠油油一片，隨著輕風嘩嘩做響，一波一波的綠浪像滇池的水輕輕拍岸。

莊頭及一眾莊僕們，早晚就喜歡站在田梗邊看著地裡的莊稼，越看越覺得心裡高興。

穆儼也高興，與霍惜商量要在衛所全部推廣雙季糧的種植。

“這關係重大，你要慎重。做得好，雲南三十萬將士不缺吃，是你的功勞，將名留青史。但一旦減產讓將士們吃不飽，軍心不穩鬧出事來，你就是千古罪人。”

到時沒準還會影響到他的地位和順利襲爵。

“我知。”穆儼表情嚴肅，“現在朝廷年年拖欠邊軍糧晌，月月上奏，哪怕姿態放得再低，兵部戶部那些人都在相互推諉哭窮。我不能幹等著朝廷施恩。”

將士們吃不飽，沒領足軍晌，時日久了，所積的怨氣越來越大，會造成什麼後果誰也說不準。到時不過是換個領軍人罷了，穆家會被訓斥會被罷權，別人又有什麼影響呢。

他還得自己想辦法。

“現在各地衛所又加大了囤田數量，與土司們和當地官府的矛盾也在加大。”若是在現有的囤田數量下，能增加產量，就可避免這些矛盾。

霍惜點頭，她明白他說的。朝廷拖欠糧晌，邊軍就只能自己想辦法，自給自足。

幾十萬大軍和隨軍卷屬要吃要喝，還有軍馬吃喝，還有各種軍備，將士們的衣裳、軍被等，武器年年也要折舊換新，這些都要錢。

各州縣的衛所現在的囤田出產，不能滿足所需，只能繼續囤田，加大墾荒數量。但軍隊加大囤田數量，勢必擠佔各地的土地資源，就會引起各地官府和各州縣土司府的不滿。

矛盾一旦加大，就會兵戎相見。

霍惜想了想，建議道：“你可以先籌備起來，讓各地衛所先做一些準備是可以的。但具體的，還是得等秋日，晚稻收割了看出產情況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