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蘭放下碗，接著拿起針線開始忙活。
“念念是個女孩，總不能讓她穿那幫臭小子的衣服吧？咱家又沒有多餘的布料，我就把我的衣裳剪開來，能給念念做好幾件衣裳呢。”
“可這衣裳......”沈正文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眼裡都是內疚。
這件衣裳繡有海棠花紋，淺粉的顏色，料子也是上乘，是李如蘭最喜歡的一件衣裳，平日都捨不得穿，就怕洗壞了。
如今，卻拿出來剪成布料給小念念做衣服。
李如蘭卻彷彿知道沈正文心裡所想，笑笑開口解釋道：“這件衣裳顏色太嫩，我如今的年紀穿起來也不太適合，還不如給咱們念念做幾件衣裳。”
沈正文心裡有些苦澀，說來都怪自己沒有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不過面上，他還是打趣道：“果然，有了女兒就是不一樣。咱家那幾個臭小子，多少年沒穿過新衣裳了。一件衣裳，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老三穿，到了老四老五身上，那補丁摞的老高，都快成咱家的傳家寶了。”
“還說我呢。”李如蘭橫了他一眼，“你這兩天在院子裡搗鼓啥別以為我不知道。”
這兩天，沈正文用一條魚去找人換了一顆大樹回來，頂著寒風在院子裡給小念念做搖籃。
李如蘭嗔道：“糰子圓子出生時用的搖籃都破舊了，我讓你新做一個你總是推辭，如今念念來了，你倒主動做起來了。”
“臭小子們用舊的湊合湊合就得了，咱們念念可不行！”沈正文語氣中還隱隱有著驕傲，走到小念念身邊親了親她的小臉蛋。“咱們家念念，可是個小福星呢。”
小念念揮舞著小手表示抗議，爹爹，你的鬍子太扎人啦！
正在這時，虎子帶著弟弟們又“噔噔噔”的跑了回來，身後還帶著幾個同齡的小夥伴。
他帶著那幾個小夥伴一齊湊到了小念念身邊，沈正文就這樣被迫擠到了角落。
虎子指著小念念，一臉傲嬌的說道：“我可沒有吹牛，你們快來看看，我妹妹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妹妹？”
“我要看，我要看！”
“我也要看！”
一時間，四五個小腦袋齊齊伸到了小念念的上方，好奇的打量著她。
一個臉上長著凍瘡的小女孩羨慕的說道：“虎子，你妹妹的臉蛋好白好漂亮啊啊，她都不長凍瘡的嗎？”
小念念嘴角抽了抽，她難道應該長凍瘡嗎？
有人伸出小手戳了戳小念念的臉，驚歎道：“哇！她的臉也好嫩呀，像我爺爺家剛出鍋的豆腐腦似的。”
嗯？豆腐腦？原本興致缺缺的小念念瞬間被啟用。
想到白花花甜滋滋的豆腐腦，饞的她口水直流。
“哎呀！她流口水了！”
“哇，她怎麼流口水也這麼可愛呀！”
“這算啥？”虎子站在那幾個孩子中間，活像一隻驕傲的大公雞，“我妹妹笑起來的時候，才是最可愛的。”
說著他又往前湊了湊，對著小念念說道：“來，妹妹，笑一個給他們看看！”
小念念咧開小嘴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假笑，粉紅色的牙花子格外耀眼。
雖然是被迫營業，但怎麼說也不能讓哥哥落了面子不是？
她這一笑，頓時讓孩子們沸騰了。
“哇！這也太可愛了吧！”
“我可以抱抱她嗎？”
“我也要抱！我也要抱！”
“不行不行！”虎子趕忙攔住想要抱小念念的狂熱粉絲們，“我娘說了，妹妹還太小，不能抱，等她長大了再給你們抱吧。”
孩子們都露出失望的表情，虎子得意的用手杵了杵站在他身邊的男孩，“怎麼樣大牛？我妹妹比你妹妹可愛漂亮吧？”
沈正文和李如蘭隨著孩子們笑鬧，夫妻倆相視一笑，都在彼此的眼裡看見了幸福。
大牛瞟了一眼小念念，雖然也被可愛到，但他怎麼都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於是不服氣的把頭偏向一邊。
“可愛漂亮有什麼用，不就是個小屁孩。”
“你！”虎子有些生氣，想反駁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是！不過就是個小屁孩，再可愛漂亮又有什麼用？”正在這時，一名身穿湖藍色襖裙的女子走了進來。
女子面容清麗，梳著當下時興的墮馬髻，只綴了一隻寶藍點翠珠釵。
她的衣著算不得多麼華麗，卻有著一種令人難以忽視的強大氣場，讓在場原本嘰嘰喳喳的孩子都自覺的安靜下來。
“不就是個女孩，也值得當個寶。”女子接著說道，語氣中有著一絲譏諷，也有一絲無奈。
“你們沒聽過一個詞嗎？紅顏禍水，太好看的女子啊，是會招來禍端的。”
李如蘭聞言看向來人，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子宜，你不是去京都探親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幾個月不見，你這嘴皮子還是這麼不饒人。”
來人正是她唯一的手帕之交盛子宜，兩人相識十餘年，感情十分要好。
盛子宜走到床邊坐下，微微嘆了一口氣。
“我本想在你生產之前趕回來的，誰知還是晚了一步。如今看到你們母女平安，我這心可算落地了。”
沈正文朝盛子怡施了一禮，識趣的說道：“你們姐妹二人許久不見，肯定有許多話想說，那我就先出去了。”
說完，他就帶著孩子們走了出去。
盛子怡朝沈正文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心疼的伸手撫摸李如蘭蒼白的臉頰。
“你看你，都瘦成這樣了。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子，生了五個孩子了，還要接著生，你也不看看你們家都窮成什麼樣子了，一點都不怕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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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子宜越說越氣憤，“都怪那個姓沈的，把你拐到了這麼一個窮鄉僻壤來，未分家時讓你受婆母磋磨，分家後又讓你挨餓受凍。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你，也不知道努努力讓你過上好日子。”
“好了子宜，哪兒有你說的這麼誇張，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李如蘭無奈的笑著，眼中滿是溫情。
“雖然日子苦了一些，但和文郎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就算跟著他一輩子吃糠咽菜，我都甘之如飴。”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盛子怡抖抖身子，“聽得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不過那幾個孩子說的確實沒錯，你這個女兒長得還真是好看。”她看向襁褓中的小念念，眼中難得多了一分柔情，“你一直盼望生個女兒，如今可是讓你盼來了。”
小念念卻不買賬，朝她翻了個白眼。
這變臉也太快了吧，剛剛是誰說紅顏禍水來著？
“喲呵！”盛子怡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驚呼道，“這丫頭，這麼小居然就會翻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