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文知道程勝想說什麼，可每次母親他們都拿忤逆之罪來拿捏自己。

就因為母親生下了他，所以無論多大的委屈他受不了也得受著。

世人總說父母難做，可在他看來沈老太這個母親做的可太容易了。

生他的時候未曾在意過他的感受，養他的時候更是隨意打罵。

十個月的付出，卻要他用一輩子來償還。

人人都說百善孝為先，以孝治天下，他又何嘗不羨慕那些母慈子孝的人家。

可他的母親，從未對他仁慈，他又何必謹守孝道。

他這麼些年來早就受夠了，再也不想忍了。

就算是告到衙門又如何，大不了把這條命還回去。

“文郎。”李如蘭憂心忡忡的伸出手握住沈正文的手臂。

她懷裡的小念念還是一臉天真的可愛模樣，撅著小嘴朝爹爹露出一個微笑。

就是這個微笑，讓沈正文猛地清醒過來。

他剛剛居然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負面情緒中，絲毫沒有顧及到家人。

念念年紀尚幼，妻子大病初愈，還有那麼多小子嗷嗷待哺，家裡這時候一天都離不開他。

他怎麼能為了不在乎自己的人，而拋棄自己在乎的人。

若是他真的出什麼事了，受苦難過的也只會是他真正的家人。

想到此，沈正文心裡不禁有些後怕。

他輕輕拍了一下李如蘭的手示意放心，再深深看了一眼小念念。

念念可是一個小福星，他相信有念念在，不管什麼事一定能逢凶化吉。

所以，他要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沈正文上前一步，走到沈耀才的面前。

他人高馬大，身板挺括，身材矮小的沈耀才站在他面前就跟一隻小雞仔似的。

見他眼神不善盯著自己，沈耀才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卻還是壯著膽子裝著一副兇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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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想幹什麼？我可是你兄長，這麼多人看著，你難道要打我不成？”

“呵呵......”沈正文不屑的譏笑一聲，“放心，我不會打你的。不但不打你，我還可以答應給你們山羊。”

沈耀才還以為牽走老二家兩隻羊會有些波折，沒想到老二這麼輕易答應下來。

不過這樣才對嘛，他這個弟弟一直就是個包子，怎麼可能突然強硬起來。

沈耀才越想越開心，高興的差點沒笑出聲來，喜滋滋的對村民們說道：“大家夥兒都聽見了啊，我可沒逼著他，是他自己答應給我羊的。”

沈老太和錢氏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也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

聽到沈正文願意給羊，兩人心裡也都樂得不行，覺得身上都沒那麼疼了。

山羊可是好東西，只要能得到山羊，就算是被蜜蜂蟄也值了。

可沈耀才他們是高興了，小念念的哥哥們卻開始擔憂起來。

“爹......”栓子小小的眉頭皺起，有些不贊同的說道，“山羊給了伯父家，那妹妹怎麼辦？”

虎子也著急的說道：“是啊爹，妹妹會餓著的。”

“我說你們兄弟幾個，還真把一個撿來的丫頭當成自己家人了？”沈耀才洋洋得意的說道，“你們要知道，我才是和你們有血緣關係的親人。要不然你們爹能答應把山羊給我嗎？”

看著沈耀才得意忘形的模樣，沈正文只覺得跟這種人有血緣關係實在噁心。

但他如今只能強忍著噁心說道：“大哥別高興的太早，我話還沒說完呢。山羊可以給你，但只能給一頭，並且我還有一個要求。”

聽到只給一隻羊，李如蘭和栓子他們的心放下來一部分。

山羊奶水充足，一頭也夠小念念喝了。

至於他們喝不到羊奶也沒什麼關係，妹妹別餓著就行了。

沈耀才當即卻有些不高興了，說好的兩隻羊變成了一頭，而且還有要求。

不過現在這麼多人也不好爭論，一隻羊就一隻羊吧，總比沒有好。

另外一隻羊嘛，來日方長，他總有法子搞到手

想到此，沈耀才心情又好了些，開口問道：“那二弟你先說說，有什麼要求？我可先說好啊，你要求太難我們可做不到，更不可能出錢買下這只山羊。”

“放心，”沈正文冷聲說道，“這個要求對母親和大哥你們來說輕而易舉就可以辦到，而且對你們沒有任何損失。”

“哦？”沈耀才一聽這話，當即打包票答應下來。

“那你說說是什麼要求，只要如你所說那般，我立馬就能答應你。”

沈老太和錢氏此時也不由得豎起耳朵，想聽聽看到底是什麼要求，居然能換得一隻山羊。

“這個要求很簡單。”沈正文朝屋內眾人拱了拱手，“我想讓在場的鄉親們和裡正大人做個證，我要和母親沈張氏，兄長沈耀才，斷絕母子兄弟關係。若他們能答應我這個要求，我自會奉上一隻山羊。”

“什麼？”沈耀才沒想到沈正文會這樣說，驚訝的說道，“你要和我們斷絕關系？”

沈正文態度堅定，“正是。”

“你想的美！”沈老太氣的從床上站了起來，卻因起得太猛差點栽倒在地，趕緊又坐回床上。

王延已經幫沈老太拔完毒針，所以她此時感覺好多了，講話的聲音都大了許多，中氣十足朝著沈正文說道：“古往今來都是父母和子女斷絕關系，有幾個子女提出斷絕關系的？俄若是因此把你告到衙門，縣令定能判你個忤逆之罪。更何況，俄養你這麼大豈是一隻羊就能還清的？”

“就是！”沈耀才也眼珠子轉了轉，伸出兩根手指頭，“起碼得兩隻羊才行！”

沈正文看都不看沈老太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母親與兄長怕是忘了，我們分家之時籤了一份契書，契書上寫著我自願放棄沈家家產，日後也不必給母親孝敬，當時還是裡正幫我們寫下的契書。”

“也就是說，只要有這份契書在的一天，我家中所有一切都和母親無關，我也無須逢年過節給母親上禮，這樣和斷絕關系又有何區別？”

“如今不過是多籤一份契書罷了，還能得到一隻山羊，你們還有何不滿？”沈正文循循善誘，接著說道，“你們若是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反正於我無害。只是這山羊，就和你們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