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紅線怎麼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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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林代想得到的不是一個例外,而是一個判例。

“我希望能給福珞一條出路,叫以後身陷此處境的女子,也能援引此例而得救。”林代道。

“真的假的?”狐娘子挑起眉毛,“你良心這麼好?怎麼不救她丫頭?”

她不說丫頭也還罷了,一提起丫頭,林代憤憤然!為了嚇唬苦主、提高贖金,竟然把那丫頭——林代情緒激動的開罵,一開了頭就停不下來,罵了整整一刻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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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娘子見林代如此能罵,倒也佩服,但對她的論點不敢苛同:“她是丫頭,這樣待她還算好了。她如果是個小子,卸掉一扇臂膀算是輕的,你信不信?”

林代不能不信。

狐娘子從年幼起,就缺少善惡觀。進了監牢,被那些佔全了義理的虐待,一發傷了脾性,只相信勝者為王。水災前,她正好發了一票橫財,騙了範老爺的箱籠,災變後靈機一動,要哄那些公子小姐們的財貨,最終只哄到福珞,本以為可以大大勒索一筆,誰知賠在手裡。她也頭痛。但林代沒有個好主意,只拿大道理來擠兌她,她覺得好生敗興。

林代也急了,嘴唇一動,想說句話,又咽了回去,反而嘆了口氣,上下看了狐娘子一眼,又走了。

狐娘子這就不得勁了,叫住她道:“你說清楚!這是你的理不當,不是我沒幫。我不往上頭告你的狀就算好了,你嘆什麼氣、看我幹什麼?”

林代道:“不瞞你說,我本來想使激將法,說你沒本事想個精彩點子,不動青樓,還能把本賺回來。你一生氣,非想個主意不可了。”

狐娘子哼了一聲,視線與林代一撞。林代一臉正氣,狐娘子倒錯開目光去,愣了愣,問:“那後來呢?”

“後來我自己有了點子了。”林代道。

狐娘子頓時好奇極了,問:“是什麼?”

“我讓福珞做苦役好了。她沒力氣,我也沒有。我就帶著她跟我一起,給幫裡做生意,那總行了。以後有女子被你們擄來,我都要到我自己身邊。我也就死心踏地跟著鹽槓子算了。”林代道。

“喂!”狐娘子心裡發急,嘴裡發苦。她還是喜歡蝶笑花啊!眼看著林代死心踏地要成鹽幫的人,也就是成蝶笑花的人,她還是別不過這個勁啊!

看來得想點別的法子了。

狐娘子叫住林代:“你哪收得了這麼多女子?……這樣吧,其實也不是沒法子的。”

“哦?”林代忍笑,洗耳恭聽。

要解救福珞的危機,得從成本說起。也就是福珞得給鹽幫什麼好處,鹽幫才能放過她?

整個劫掠行動,其實也沒有花去鹽幫多少本錢。狐娘子無非是順手撈一票,她們主婢患的病也是順便著治的。人力財力上的成本,稀薄的可憐。只從這個角度算起的話,隨便籌一筆款子就能把福珞買了過去。

然而鹽幫已經把福珞當作一票正經生意來做,輕易脫手,怎麼說得過去?被人家知道,豈不笑掉大牙!鹽幫以後的面子往哪擱。失了面子,江湖道上又怎麼混得開。

所以,最大的成本,還是鹽幫的面子成本。

福珞不一定要拿出這麼多錢,但一定要給鹽幫找回這麼大的面子。

無怪乎有的綁匪寧肯翻臉撕票,也不肯降價打折,小小拿點錢,放人算數。這都是為了立威、為了以後的生意起見。

福珞若是不想被撕票、不想被凌辱,又從什麼地方給強盜找面子呢?

狐娘子對林代道:“她得給咱們哪個兄弟當老婆。”

遠遠的,某個男人打了個噴嚏。

“大哥著涼了?”坐在他對面的蝶笑花關切的問。

“不至於不至於。”玉攔子很怕蝶笑花勞神,連忙道,“大概先前的病沒完全好——”

壞了,蝶笑花的眼神更擔心了!

玉攔子連忙再次否認:“不是的!我……總之沒事的。沒關係。”

唉他差點沒把舌頭咬下來!怎麼他就這麼不會說話呢?

“我明白了。” 蝶笑花自己點著頭道,“是有人想大哥了。”

“哦。”玉攔子抓著頭。可是誰在想他呢?他留在家裡的老孃麼?或者跟他比武落敗的對手麼?

“——又或者,還是著涼了。”蝶笑花道,“該有個人照顧大哥才行。”

“再議!再議!”玉攔子面紅耳赤。

蝶笑花微微一笑,又與他說了西邊的商事。這到這裡,玉攔子真得大大的誇讚他!怎麼凡事都超不過他的計議去?這裡所謂“林姑娘與蝶老闆雙美被劫”,鬧出天大的動靜,吸引了官家注意力,西邊就鬆懈了。私鹽販子們從海邊搞來的鹽,大批大批往西邊販了過去!

那西邊的戎國,四面不靠海,沒有海鹽可以取,北邊有高山隆起,出產一些岩鹽,量很少。它食鹽都得從其他地方進貨,其中一大貨源是中原,價格真不算便宜。中原也存心憑這個掐一掐戎國的命根子,省得他們沒事瞎蹦達。

私鹽販子把這條路打通,就等於開了一道金庫,賺的錢可大發了。

玉攔子誇獎完了蝶笑花,又猶豫著道:“就是……”

“大哥有話請講。”

“那邊的錢,夠我們幾輩子賺的。我們幹嘛還花力氣去管別的小生意?幹嘛不集中精力去賺那邊的?在小生意上浪費力氣、還擔危險,多不值得!”

蝶笑花奇道:“怎麼大哥怕起錦城福家來?”

玉攔子一聽就聳著膀子道:“我怎麼會怕他們!”

蝶笑花點頭道:“原來大哥說什麼小生意,就是指的福家小姐。大哥對她可真上心啊。”

玉攔子臉更紅了:“誰、誰上心她了……”

蝶笑花一言不發地望著他。

玉攔子垂了頭:“你也知道我娘、我哥嫂……唉!”

蝶笑花同情的點了點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大哥別往心裡去。老天自有安排,說不定什麼時候,難題就迎刃而解了。”

玉攔子笑道:“聽你一說,不知怎麼就覺得真不用著急了。”

蝶笑花也笑,這一笑嫣然。玉攔子心頭突突的跳,怕唐突了兄弟,連忙轉開眼睛。

這邊又說了一回子話,把該議的題目都議完了,也定下來,不能再長久呆在京南道,還是回西南去。蝶笑花是否找個藉口重新以名伶的身份出現?現在無法決定,擱著以後再說罷。

狐娘子跟林代也密議完了,發著愁:嫁是得嫁福珞。就只剩這個法子了。以後出不了手的姑娘,也不賣青樓糟蹋了,還是許配自己山寨的弟兄好。反正兄弟們多了,基本上都是光棍,也該討老婆。這個法子要能做成了慣例,狐娘子身為女性,心裡也舒服些。

可是例子從誰開起呢?林代沒頭緒,狐娘子也想不出。她們全都不是當媒人的材料!要說這塊材料麼——狐娘子不知不覺已經走到遲韜的門路上。

遲老爹正收拾魚網呢,見了狐娘子,便道:“這次一別,以後不知什麼時候再見啦!”

狐娘子吃一驚,道:“你們出任務去?”

“不是。你們要移向西南嘛?我總歸守在這邊的。日後又不知什麼時候見啦!”

移主力回西南的決定,蝶笑花與玉攔子剛商議定,還沒有通報到全寨人員。狐娘子也不知情。她正發呆,遲韜已經從門裡鑽了出來:“姐姐今兒怎麼貴腳臨賤地?”

狐娘子道:“來看看老爹安好。”

遲老爹笑道:“都好。”拖著網走了。

遲韜問狐娘子:“什麼事?”

狐娘子想著,蝶笑花回西南,又沒有決定做回名伶,是什麼打算呢?若從此徹底混黑道了,林代跟著他,真要做成了槓頭夫人。讓狐娘子一寸芳心向哪裡託付?還是得趕緊的幫林代做成這個“定例”,林代答應就不做蝶笑花的女人了。

這承諾,當然不能白紙黑字寫下來強制執行。不過君子一言,一諾千金。狐娘子看林代的許諾,很有這份量。她願意相信。

只要做成這定例,找個好兄弟,肯保下福珞!福珞自己也要肯嫁他。成就了一對好夫妻,以後依例辦理,就有了由頭了。

這紅線到底該怎麼系呢?遲韜有一陣不言語。

狐娘子生氣道:“你平常不是很有主意嗎?這會兒裝什麼死人?”

遲韜悶頭蹲在地上。狐娘子看著越發來氣,打了他後脖頸一下。他往前一趔趄,又蹲穩了,悶聲道:“我不能娶她。我斷不了採花,她怎麼肯誠心跟我。”

“你個不爭氣的!”狐娘子真想狠揍他一頓,“誰要你娶她?”

“你不是——”

“我說得很明白了呀。”狐娘子奇道,“我問你,看誰合適啊!難道我能看你很合適嗎?難道你能覺得自己很合適嗎?”

“哦,”遲韜咧嘴笑,“這就好了。我還以為你裝著問我,其實要把我推上去呢。”

狐娘子一記裙裡腳:“你想得美!”

遲韜手往地上一按,身子靈活的一個筋斗打在空中閃過了,道:“說清楚,你真要留她配咱們兄弟。你看她不礙眼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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