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神淵古紀》

（原著：逐風、某樹改編：鐵心如蘭）

&配樂：倩女幽魂（陳曉東版純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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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開天闢地至今，超脫燭龍和盤古兩大始神，凌駕於萬物之上的‘源’。”

“它比燭龍和盤古的生命更久遠，是這世間天地萬物的源頭。燭龍以一口龍息吹燃了它，五行與混沌的色光才得以在它的照耀下誕生。”

“創世之火，它沒有意識，但它知道天地間所有的事情。”

“過去的，現在的……”

“未來的……”

“有因有果，創世因引領無數果。”

“麒麟鬥，山巒平，長河逆，洪崖崩，群星隕，不周倒，天柱崩塌，鯤鵬出水，萬龍悲鳴。”

“放肆！”襄桓怒吼，鐘鼓與襄桓的靈魂融於一體，袍角在風中飄揚，鋪天蓋地的金火綻放：“誰能令不周山倒，天地崩塌！”

“你！燭龍之子!”創世火種聲線沙啞：“天虞、始祖劍、龍威、神戰、不周倒、天地崩。有因必有果！”

鐘鼓抬起一掌，虛按身前。

剎那間一道堪比天地洪流的巨力蓬勃而出，彙集為最原始的洪流，帶著銜燭之龍的青色龍威和鐘鼓血似的金火，擊穿整個不周山龍穴，掀翻了整座山巒。

五行、陰陽、七道創世的色光在火種前鋪開抵禦的強盾，卻抵不住鐘鼓一擊。金色的火海中，山峰噴出藍與紅的焰圈，天地為之色變。

創世之火受鐘鼓強悍龍威衝擊越來越暗，漸漸消弭，唯剩靛藍內焰在艱難閃爍，爆出幾分殘餘的火星，直飛天，落在上九天浩瀚無垠的銀河中。一顆被冰藍色厚厚冰層包裹著的星，重重地被創世之火靛藍的內焰火星擊中。那火星倏地穿透冰層，直刺進星之中。

星閃耀著七彩創世色光，在浩瀚的銀河中，一明一暗。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厚厚的冰層之內，一雙冰藍色的眸子緩緩睜開，恍惚無措的看著升騰的靛藍焰火，在心口熊熊燃燒……

塵封的魂魄已然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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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鏊山。

襄桓沉默的解開風索縛，一滴玄冥水落下地，剎那間蔓延開去，成為一個深不見底的玄冰寒潭。

玄冥水一離風球，失去鎮壓的燎原火和烈瞳金登時激烈的彼此交鋒，綻放出刺目的紅光，幾乎要引起一陣翻天徹底的大爆炸，嗡嗡作響不絕。整個溶洞在一瞬間被劇烈搖撼起來。

蚩尤一把將風球奪過來，緊緊攥住。

紅光越來越盛，稍有不慎，便會被引爆的金火源力炸的屍骨無存。兄弟二人匆匆跑上曲折的甬道，離開溶洞，上了山腰。那處有一巨大的天然洞穴，四面開口，與天地相接，猶如一個凹陷的圓床。那還是十幾萬年前盤古死去時，墜地的流星擊中山腰砸出的深坑。

蚩尤雙目通紅，幾乎駕馭不住那瘋狂的烈火，他將風球按在陷坑中央。

烈瞳金被分離出來，青萍風裹著燎原火載浮載沉，在圓形的深坑中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蚩尤遠遠翻掌一按，再輕輕抬起。

風球緩緩浮空，那一瞬間，烈火席天卷地地噴湧而出，在狂風的裹挾下猶如一個烈焰龍捲，直衝天際。

襄桓和蚩尤將五塊參差的巨石推上峭壁平臺，錯落不齊的岩石朝向天空，猶如數把挑釁的利劍，中間以碎石疊了個圈。

襄桓上前將鑄魂石放在碎石圈中央：“血塗之陣，我得把魂魄注入劍裡……給我帶戰俘……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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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一萬八千名戰俘，在鏖鏊山腳下等候，望向山腰神蹟一般的烈焰龍捲。

“如果這些人不夠呢？”蚩尤澀澀的開口道。

“那就需要更多的人！”

“如果還不夠呢？”

“那就讓所有人都到這裡來，直到神州最後一個人！”

尋雨突然開口道：“假如這世上就只剩下你和蚩尤呢？”

襄桓面無表情：“那麼，就輪到我自己。在我之後……隨便，我管不著！”

“那這個世上，就只剩下蚩尤和你的劍了！”尋雨帶著十足的嘲諷：“聽起來不錯！他可以在這個沒有人的大地上稱王稱霸！”

“你覺得這很好笑？”襄桓冷冷道：“你不懂的，愚蠢女人！”

“你會被天地懲罰的！”尋雨突然像瘋子一樣大笑起來，聲音尖銳而淒厲：“襄桓你知道嗎，盤古撐天踩地，燭龍開闢光陰，它們以一己之力締造了這個美好世界，你正在毀滅它。你一定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襄桓抬起頭瞥了她一眼：“如果我，以後的某一天，站在這個血塗之陣中央的就是伏羲、女媧，又或者別的什麼神，比方你信奉的商羊大人，你相信嗎？”

尋雨緩緩搖頭：“你永遠不會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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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三尺六寸五，寬三寸三，金鐵鑄就，榣木劍柄，金神蓐收的烈瞳金為劍身，風神飛廉的青萍風催動火神祝融的燎原火熔鍊，水神共工的玄冥水淬冶。這就是我鑄的‘劍’！”襄桓舉起他畢生的心血，劍尖指向天空。

“劍”猶如太古黑金和天外隕鐵糅合而成，泛著隱約的幽光。一條明亮的金線劃過劍身，流瀉至劍尖，正是熔冶後注入劍身的烈瞳金，彷彿一條有生命的蛇，被牢牢禁錮在劍裡，隱約閃爍著光芒。不知是光在流動還是金在流動，當光芒流過金線時，整把劍隱隱有雷鳴之聲。

“還差最後一個步驟沒有完成。”襄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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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俘如牲畜般被驅趕進血塗之陣中，血液自戰俘被砍斷的手腕噴發出來。戰俘被拖著殘破的身軀圍繞陣法行走，血越來越多，蔓延至整個陣法。中央的鑄魂石彷彿汲透了滿地鮮血，煥發出妖異的紫紅色。

鏖鏊山紫紅色的光芒沖天而起。一道光閃過，連線鑄魂石與始祖劍的光線暮然變得暗紅。

鑄魂石發動，似有什麼邪惡的鬼神巨爪從頭而降。法陣啟動，彷彿一道無形的光環散開，那道光環掃開的瞬間，戰俘由內至外接連倒下，猶如被鐮刀割下的整齊麥茬，瞳孔中失去了生命的光澤。

蚩尤彷彿聽到天的嘆息和哀嚎。

天雷光陣陣，猶如不周山龍魂歸寂的景象再現，唯一的區別只在於血塗之陣煥發出的是邪惡的血光。

萬千具肉身中被活生生抽離的生魂無處可去，唯有在法陣內碰撞、哀求、欲離開這個痛苦之地，卻被石塊緊緊困鎖在血塗之陣中，卷成一個巨大漩渦，圍繞著鏖鏊山瘋狂旋轉，蒼天、大地陷入一片漆黑，無邊無際的黑暗自山鋪展開來，永夜般籠罩了整個鏖鏊山。山已成為修羅煉獄般的靈魂烘爐，不甘赴死的魂魄瘋狂的嚎叫，帶著垂死的掙扎，妄圖逃逸，似乎想要脫離鑄魂石的束縛。

血塗之陣瘋狂震動，整個鏖鏊山都籠罩在崖的陰霾之下，籠罩著一層濃厚的死亡氣息，周遭所有植物都毫無理由的枯萎、死亡，此地將在鑄劍之後的的幾十年、上百年、甚至上千年寸草不生。

所有佈陣石塊均亮起光芒，與陣中懸浮的鑄魂石發出共鳴，生魂接二連三被陣眼處鑄魂石吸走，嗡的一聲又一聲，盡數歸於這魂魄容器中。

黑暗中，鑄魂石不住震顫，射出一道凝聚了萬千魂魄的血色緋光，直撲向烈焰龍捲，注入“劍”中。緊接著血塗之陣自中央開始瓦解，飛石垮塌，烈焰龍捲化為一張痛苦而扭曲的人臉，那是萬千不甘生魂最後的意志，緊接著人臉張開口，一聲怒吼，聲音響徹天地，將那把劍噴出來！劍身纏繞著強大至極的黑色狂焰，毀天滅地的氣勢令他面前所有人恐懼的後退。

始祖劍最後一道工序完成。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蚩尤緩緩伸出手牢牢握住劍柄，把它提出來，黑氣頓時籠罩住他全身：“我想……襄桓成功了！……讓我想想，第一個用這把劍殺死的人，該是誰呢？”

“這就是能毀天滅地，斬山川，斷江河，甚至搦戰諸神的‘劍’？……不如讓我們來比試一場吧，我的夫君！”

尋雨喃喃念出一段古老柔和的咒語，那是諸神攝清氣化形之前的最為古老的咒語，是風吹草長、雨水滋潤萬物的原始咒文，那是天地間所有生靈心底最深處的生存本能。

咒語飄忽無意，卻催動一道柔和綠光散開，令尋雨手中的木杖抽枝發芽，竟長出一根新的生命力蓬勃的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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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尋雨以這根樹枝與你的‘劍’比試！”尋雨折下那根樹枝。

“來吧！尋雨！”蚩尤一挑眉。

蚩尤掄起劍，朝著尋雨當頭砍下，尋雨將樹枝橫著一舉。衣襟和裙襬在死亡颶風中瘋狂飛揚。

黑火與綠光碰撞激起火海，劍的黑光破開雲層，鋪天蓋地傾斜而下。尋雨猶如茫茫大海中一葉孤舟，然而下一刻，浩瀚的、無邊的綠光鋪展開，溫柔而堅定的擋住那驚天一劍。

黑火瞬間消散，噹啷一聲，斷劍落地。蚩尤空洞無神的瞳孔一閃，似乎失去了意識，接著雙膝一軟，重重跪在尋雨面前。

“夫君，你輸了……”尋雨低聲道，手執那根樹枝，穿過皓皓黑曜石山，漸漸遠去……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上元太初歷七百零一年，蚩尤敗！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抱著兩截斷劍，抱著自己畢生的心血，走進天與地的茫茫大雪中，襄桓瘦的身軀漸下去。面前景色變幻，出現那個熟悉的村莊，熟悉的山崖。

無數記憶流水般自眼前掠過。

十二歲，意氣風發的蚩尤送給他一枚魚婦的眼珠。

八歲，蚩尤帶他到草原上看“龍”，其實那只是一隻蛟。那一夜，蚩尤成為族長。

七歲，兄弟倆偎依在房子裡，面前生起一堆溫暖的火。

五歲，半大的蚩尤帶著食物和水進來，餵給襄桓，幫他擦了擦嘴。

那是終，也是起。

襄桓猶記得存在於遠久記憶中最原始的景象：鵝毛大雪幾乎覆蓋了一切，襄桓稚嫩的哭聲中，蚩尤著狂風，艱難的走上斷生涯，抱起凍得青紫的他，緩緩走下山崖。

而如今，他即將回去，回到當初開始之時。

未竟之途還有太遠太遠，他只能走到這裡了。

是留戀，也是永生——以劍靈的方式。

“哥哥。”襄桓低聲道：“這就是我想報答你的！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蚩尤的雙瞳倏然收縮，血緣呼應跨越十里之遙，眼前剎那間出現鏖鏊山的一幕，一陣戰慄和恐懼升上他的心頭。

“襄桓——”蚩尤痛苦的大吼。

所有的景象隨著烈火的焚燒飄零破碎。無盡的長夜裡，天與地震動起來。鏖鏊山間，赤色光柱直衝雲霄，擊穿了天穹。

烈焰熔爐崩毀，釋出靛藍與赤紅兩圈耀眼光芒。山巒在這撼天動地的天崩之危下發出巨響，隨即垮塌。

一聲震徹九天的金鐵鳴聲久久迴響，上九天銀河震盪，滿天星辰似乎在這奇異的長吟裡不安的震顫著。

一顆璀璨奪目的星辰，自天隕落，化作流星乘焰而來，驟然劃破長空，落在未知的地方。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洪崖境內，白玉輪中。

伏羲微微蹙眉，抬頭望向天際，疑惑道：“什麼事？水火二神的神力怎會在東北碰撞？”

漫天烈火一收，祝融現出身形，答道：“啟稟羲皇，是凡人弄出些岔子。上次朝拜時，一名工匠向我和共工借了神力，據想冶煉一個叫做‘劍’的東西，料想是控制不住，炸了！”

“胡鬧！”伏羲戟指道：“以後不可隨便釋出神力！”

祝融躬身，不敢再接話。

幽冥深淵，閻羅站在忘川河畔，難以置信的鋪開一面水鏡。

烏雲掩來，鏖鏊山下起細雪。

三天後，蚩尤在破碎的山體中找到那把黑色大劍。它十分安靜，沒有纏繞黑火與飛揚的血焰，更沒有冤死魂魄的陣陣哀嚎。

一道血色金線穿過劍身，將上萬片流轉的魂魄與銘文緊緊鎖在一起。劍身黯淡無光，然當蚩尤握上去的那一刻，他的雙眸呈現一片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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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的某一天，蚩尤手執“始祖劍”，向著神袛揮出了第一劍……

蚩尤大吼著向伏羲揮出了第三劍。伏羲的手臂濺出了漫天的飛血。

“這世間竟有東西能傷得了他！”飛廉難以置信的：“他……咱們……”

神也會死！

飛廉和祝融幾乎同時感受到了伏羲心中的恐懼！

“今日……我雖……敗了……”

“總有一天……會有更強大的人出現…...你們……神明……不過也就是一群……與蒼生並無不同的……”

“……芻狗！”

蚩尤最後的宣戰，在天地間飄蕩，終於變得微不可聞。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蓐收，將這一族盡數剷除！立即去辦！”伏羲轉身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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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日後，洪崖境。

伏羲始終站在層層山巒的最高處，眺望著遠處大地上螻蟻般的人族。

既不能將它們徹底除去，這人間又何必留戀。

共工施法，種子生根發芽，抽枝展葉，形成茂密的的大樹。大樹參天拔地，聳入雲端，明為“建木”。

伏羲一手執劍，踏足“建木”之上，在和風中緩緩飛昇。諸神緊隨其後。散落在神州大地上的仙人應詔回到此處，隨伏羲登天而去。

伏羲的腳步響徹雲霄，他自封“天帝”，冊星君、封天將、統御九霄，將這片浩瀚無邊的星域稱為“天界”，此後，天界與凡人生活的人界、地府所在的地界並稱“三界”。

始祖劍，被封印在九天最深處，彷彿陷入無盡沉眠。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太子長琴，該走了！”祝融明朗的雙目充滿溫暖，招呼著身旁的白衣男子：“所有仙人都須前往天上。”

一曲遺韻迴盪在山水之間，太子長琴收弦，悠悠嘆了口氣，攜琴隨祝融登天而去......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很多年以後，安邑紫黑色土地上升騰起嫋嫋黑色霧瘴。黑色霧瘴中現出一雙血色眼眸，猶如從地府逃竄出來，尋找前生記憶的惡鬼，不甘的飄蕩，忽上忽下，似乎在找尋什麼……最終，目光朝向天際，卻彷彿又畏懼那萬丈烈日的光芒，再次潛入地下。

黑色霧瘴中隱約傳來悲愴的哭聲和無人能懂的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