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絲的力量出現，讓金翅大鵬遲疑了。

雖然如莉莉絲所說，這麼多年了，祂都沒有凝聚道果雛形，但是諸天絕大多數大神通者都知道，這是金翅大鵬生不逢時。

祂出生太晚了，那位道德天尊佔據太極道果之後, 順勢就將陰陽道果收下，即使是三清的另外兩位，也沒有搶過道德天尊，更何況祂這只鵬鳥。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祂和道德天尊就是道敵，只不過是那種連念頭都不敢升起的道敵。

但是現在不同, 道德天尊消失了，不僅僅是道德天尊消失了, 諸天的大人物們都消失了, 祂們的道果或傳承，或逸散。

金翅大鵬最關心的還是陰陽道果，祂能夠肯定這枚道果仍然存在，所以祂需要李長青這位人教嫡傳換取陰陽道果。

抓住李長青之後，金翅大鵬並沒有想過直接奪取開闢道果雛形，那樣會和人教結下死仇，即使祂跟腳深厚，有佛門和鳳凰遺澤，但是沒有誰能夠承擔得起道德天尊的怒火。

所以用李長青換取人教的陰陽道果，就是最好的打算。

但是現在不同，地球這處空之地仍然處於未解封的狀態, 祂能夠干涉的力量有限, 或者說真正要全力出手, 就只能夠寄託在先天陰陽二氣之上。

這種隔空出手風險極大, 首先他根本無法發揮出自身太乙金仙的全部實力, 在莉莉絲這位同階存在虎視眈眈之下，祂甚至有可能被奪取先天陰陽二氣, 就像是祂想要奪取李長青手中的開闢道果雛形一樣。

任何風險和利潤都是對等的。

先天陰陽二氣確實是無往不利，但是卻也有剋星，雖然陰陽大道的剋星諸天罕見，但是眼前就是一位。

開闢大道！

金翅大鵬一時間陷入了糾結之中，為了一種可能性，值不值得放棄自己依仗無數年的先天陰陽二氣。

“出手，我會幫你的。”

一道聲音在金翅大鵬耳邊響起。

“大哥？”

金翅大鵬神色欣喜，說話的居然是自己那位一母同胞的大哥，那位封神之中聖人親臨才能夠拿下的孔雀大明王菩薩。

見大哥發話，金翅大鵬沒有再猶豫，一點萬劫不朽的金性點亮，純粹的金光對映在波光粼粼的時光長河之上，一滴滴代表著眾生命數的河水凝固，就像是水中靜止的小魚。

時光長河凝固之中，更加洶湧的先天陰陽二氣席捲而來，形成一條黑白長河，替代了一部分的河道，替代了一部分時空的眾生命數，奔湧向李長青。

李長青目光凝重，他大概明白什麼是金性不朽了, 如果說第四重樓的九難真人還是以己心代天心, 那麼金性不朽就是以自身意志決定一部分命運流向。

將時光長河凍結之後，以先天陰陽二氣為替代，這就是眾生命數，是無法抵擋，無法逃脫的一擊，怪不得絕大多數的先天靈寶攻擊都沒有辦法躲開，這已經有幾分宿命的意味了。

李長青身後圓滿的血月人影晃動了一下，年輕女性潔白如玉的手指伸出，一條奔湧不惜，充盈著生命力的血河同樣流淌而出，這條血河之中，一位位血族的身影浮現，血族在諸天萬界的‘歷史’匯聚成莉莉絲手中的力量。

即使不靠先天陰陽二氣這種至寶，莉莉絲的力量也強過金翅大鵬鳥。

青赤黃黑白五色光輝突然浮現，一出現，就如同立於時空長河上的天柱一樣，向下一刷，萬法凝固，定住了流淌不息的血河。

“是孔宣，祂居然出手了？”

“祂怎麼敢出手，難道人教當真無人了？”

一聲聲驚詫從諸天各地響起，雖然金翅大鵬在爭奪李長青的開闢道果雛形，但是絕大部分有能力出手的人都抱著作壁上觀的態度，認為這不過是又一次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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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一眾倖存的大羅金仙，祂們自然知曉一部分當初天庭墜落時的情況，所以對於眼前局勢越發的警惕，不敢輕易出手。

就算那位道德天尊消失，但是玄都法師可是代掌了天地玄黃玲瓏塔和太極圖兩件至寶穩定人教道統。

雖然玄都法師甚少出手，但是一件先天至寶，一件功德至寶在手，即使聖人也無法輕易拿捏，當然這是指沒有至寶在手的聖人。

五色神光不僅定住了血河，而且還威懾住了諸多想要渾水摸魚的傢伙。

金翅大鵬神色狂喜，祂控制下的先天陰陽二氣長河河水澎湃回捲，將李長青兜住，捲入先天陰陽二氣瓶中。

就在李長青即將被捲入瓶口之時，一道變故突然發生。

只不過這道變故不是發生在金翅大鵬身上，而是發生在李長青身上。

一朵恐怖的黑炎從李長青的腳下燃起，順著他這縷元神化身輻射到他手中的開闢道果雛形。

咒殺之法！

而且是能夠咒殺先天神祇的頂級咒殺之法！

金翅大鵬勃然色變，抓住李長青從人教手中換取陰陽道果是一重說法，但是抓住李長青的時候，這位人教嫡傳湮滅又是另外一重說法了。

這咒殺之法不是自己準備的！

但是咒殺的施術人隱藏的情況下，所有人都會認為這是自己準備的，而自己也將和人教結下死仇。

大赤天玄都境，身穿五色天衣，神色冷傲的孔宣看著對面樣貌平凡，臉上帶笑的青年道人，冷哼一聲，“這也在你的算計之中嗎？”

青年道人微微搖頭，不緊不慢地說道，“老師說過，算計過多，反而會誤了自身，所以我不喜歡算計。”

孔宣哈哈一笑，彷彿聽到了最有趣的事情，“不喜歡算計，你今天找我下棋是什麼意思？”

青年道人目光落在棋盤上，舉棋而落，“就是下棋的意思，無為而治，無為而無所不為，順心而動，金翅大鵬守著先天陰陽二氣太久了，祂若是不守著這陰陽二氣，早就有機會凝聚自身道果雛形了。”

“而這次大劫洶湧，連聖人都一一消失，這恐怕也是金翅大鵬最後的機會，不入大羅，即使你也保不住祂，不如將這先天陰陽二氣換我人教的一份因果，這是你的想法吧？我只不過是順著你的想法邀請你來下棋，怎麼能夠說算計呢？”

孔宣凝視了一會兒青年道人，“好個巧舌如簧的玄都大法師。”

······

外有先天陰陽二氣席捲，內有咒殺之火燃燒，李長青不再抵禦先天陰陽二氣的拉扯，主動進入了陰陽二氣瓶中。

這裡別有洞天，和兩儀微塵大陣有幾分相似，但是卻缺少生死幻滅四種變化，只有黑白陰陽二氣如同大磨，週而復始磨滅道果神通。

不過即使比不上道德天尊領悟的兩儀微塵大陣，但當年孫猴子被裝入這陰陽二氣瓶中，沒有觀音的救命毫毛也難以逃脫，任他神通再廣大，在這處時空中也無處借力，無處使力。

李長青被裝入陰陽二氣瓶之後，孔宣並沒有催發裡面的殺招，第一時間甚至沒有召回陰陽二氣瓶，而是留在了地球這處一切之空的時空中，再主動用陰陽二氣封鎖天機術數，想要幫助李長青隔絕咒殺之法。

即使得到了李長青的開闢道果雛形，他也實在是擔不起殺害人教嫡傳的名聲。

因為那位道德天尊現在貌似就只有兩位嫡傳，一位玄都大法師，一位就是眼前之人。

先天陰陽二氣隔絕內外之下，咒殺之法果然減弱了幾分，李長青使用過釘頭七箭書，自然對咒殺之法不陌生。

就算減弱了幾分，但是如今咒殺之術已經藉助自己的元神侵入道果，若是不使用特別的方法替代，恐怕今日在劫難逃。

能夠咒殺先天神祇的術法······

李長青眼中閃過一抹思索，他不敢怠慢，元神之中一張符籙大放光彩，符籙本身彷彿是一團團陰影，被無數人面籠罩，每一張人面都是李長青的模樣，千人千面，都蘊含了李長青的氣運，因果。

千面人皮影製作的替身符！

當初製作了這張替身符之後，李長青就一直孕養，為的就是防備咒殺之術，只不過他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快就用到。

一張張陰影人面飛出，不斷消耗咒殺之法，隔著地球和先天陰陽二氣，咒殺之火沒有根源，一點點被消耗，但是一縷黑色的火種仍然如同跗骨之蛆一樣盤踞在李長青這縷元神之中。

一旦他離開了地球，離開了先天陰陽二氣的籠罩範圍，這縷黑色的咒殺之火火種就會立刻復燃，蔓延到他大赤天太易境的本體之上。

金翅大鵬一直觀察著陰陽二氣瓶內的情況，見李長青暫時沒事，祂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傳音說道，“放心，我不會真正殺了你，只不過想要用你換一枚道果。”

他嘿嘿一笑，“你們人教家大業大，又只有兩三個人，一枚道果還是拿得出來的。”

這是把自己當土豪宰了嗎？

李長青暗自吐槽，他有些好奇，“你難道不怕我那位師兄，玄都大法師出手嗎？”

李長青自抬身份，雖然還沒有明確拜入道德天尊門下，但無論是道德天尊預設的和玄都大法師並列的侍神身份，還是如今的先天祖炁之身，他都已經被諸天當做道德天尊的嫡傳了。

金翅大鵬微微搖頭，“看來你還什麼都不懂，玄都他雖然厲害，但是他的位置特殊，諸天萬界有無數人看著，他想要做的事情，自然有人替我擋住。”

李長青點了點頭，“確實不用師兄出手。”

金翅大鵬嗤笑一聲，“你這個時候已經是甕中之鱉了，難道還想要翻出什麼花出來不成？老老實實待在這裡，等玄都用道果來換，同時幫你拔除咒殺之法，不要自誤。”

地球之上，金鐘玉罄之音響起。

“爾時，救苦天尊，遍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眾生，得離於迷途，眾生不知覺，如盲見日月，我本太無中，拔領無邊際，慶雲開生門，祥煙塞死戶，初發玄元始，以通祥感機，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一道道誦經之聲穿透時空，化作一縷縷有形的祥雲，與時光長河上游的大宏願相連。

地球無數道家氣運翻湧，妙玄立於太乙十方尋聲感應陣之中，她一處處穴竅張開，化作一重重虛幻的天宮，每一重天宮都和華夏名山大川相合，得到人道氣運加持，走出一位位古老的神祇。

這些神祇共同看向時光長河上游，禮讚太乙救苦救難天尊。

與地藏王要渡盡世間惡，拔除苦海相同，太乙天尊同樣發下大宏願，只不過和地藏王的宏願略有不同，太乙天尊更加‘實際’。

上，下，東，西，南，北，中，過去，現在，未來，十方諸天，只要聞聲，就能引太乙天尊之力相助，解脫自身，拔除苦難。

當然這相助之力有高有低，尋常道人唸誦太乙救苦救難經，不過是超度陰魂，度化厲鬼，有德之士唸誦太乙救苦救難經，不過是普降甘霖，大赦群鬼。

而此時，以一方世界人道氣運為底，以無數道家仙神為核心，以重立幽冥陰司為契機，一道宏大的青色光華從時光源頭奔湧而出，一尊恐怖的天尊立於諸天之上，手持蓮花，目光慈悲，伸出巨掌抓向先天陰陽二氣瓶。

大赤天玄都境，孔宣看著那尊恐怖的充斥時光長河近乎無所不在的天尊，神色感嘆，“不是太乙，是東極青華長生大帝。”

他目光凝重，“當初發生了什麼？連太乙都隕落了。”

太乙救苦救難天尊，也是東極青華長生大帝，不過二者還是有一定的區別，太乙救苦救難天尊是太乙天尊道果宏願凝聚，而東極青華長生大帝是天地六御之一。

前者是有可能消亡的，而後者除非是這方諸天寰宇寂滅，不然就永世長存，只不過換個人來擔任罷了。

而此時感應而來的不是太乙救苦救難天尊相，而是東極青華長生相，就說明太乙救苦救難天尊出了問題，只能夠以天地六御的位格暫時穩定住自己的救苦救難道統，等待‘返回’的時機。

玄都大法師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落子，“未必是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