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玄狐開口道恨因,唯求鼎爐釋怨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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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幼娘請了香,跪在白漱的神像前,虔誠的祈念道:“藥師妙靈元君娘娘,小女子柳氏,誠心敬香,求您顯靈,救一救我的父親。.org”

三拜之後,柳幼娘將香插在香爐之中。

抬頭一看,卻見那神壇上的神像,好像突然活過來了一樣,五官靈動,與之前自己夢中所見的娘娘一模一樣。

“真的是神仙顯靈了!”

柳幼娘又驚又喜,盈盈下拜。

“柳幼娘,你來了。你所請,我已知曉。現在請你立刻回家,去見你的父親。到了家,口中頌念我之名號,我自隨請而去。”

白漱的聲音在柳幼娘心中傳來。柳幼娘又驚又喜,又有一點點敬畏,連忙說道:“是,娘娘,我這就回去。”

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柳幼娘匆匆出了廟宇。

陸老見柳幼娘歡天喜地的出了來,便笑道:“柳姑娘,這般高興,是否是娘娘應了所求?”

柳幼娘點頭道:“是啊。老人家,娘娘顯靈了,讓我立刻回家去。我這就回去了,多謝老人家你為我帶路。”

陸老呵呵笑道:“不謝,不謝。既然如此,你快快回去吧。路上一定小心。”

柳幼娘拜別陸老,匆匆回了家去。

回到了家中,柳母正在熬藥,一見柳幼娘,不由舒了口氣,略帶埋怨道:“幼娘,你昨天一夜沒回,晚上可是折騰死我了。”

柳幼娘連忙問道:“爹爹怎麼樣?又一晚上沒有睡覺嗎?”

柳母道:“是啊。一到晚上,你爹的病情就加重。一直折騰到早上,這才睡去。”

頓了頓,問道:“幼娘,你昨天回來說你要去山中求醫,怎麼樣?有的治嗎?郎中在那裡?”

柳幼娘不好與母親詳說,便說道:“爹爹這病恐怕不是吃藥就能治好的。娘,你先給爹爹煎藥,我先進去看看爹爹。”

柳母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但也沒有說什麼,點了點頭。

柳幼娘進了屋,屋子裡的氣味很難聞,也很古怪。

柳屠戶身上的臭味讓人聞之作嘔,柳屠戶的家人沒有辦法,就只能用一些味道比較重的甘草,點著中和了臭氣。雖然還是一樣難聞,卻不至於讓人受不了。

走上前一看,卻見這柳屠戶身上,就像包裹著一層毛皮一樣,咋一看,可不就是狐狸毛嘛!

這柳屠戶,眼睛凹陷,滿臉黑黃,人已瘦的脫了像,正沉沉的睡著。

這些日子來,柳屠戶飽受折磨,每天能夠入睡,反而是最幸福的時刻。

柳幼娘輕輕一嘆,連忙在心中默默頌唸白漱的神號。

忽然,一陣清香不知從何處傳來,將這屋內的怪氣清掃一空。

柳幼娘精神一振,在心中喊道:“娘娘,是你來了嗎?”

白漱尋聲已至,但卻沒有現身,在柳幼娘的心中答道:“聞你所請,我自然來了。只是不好在你面前顯化。柳幼娘,你先稍等,待我看上一看。”

“麻煩娘娘了。”柳幼娘激動的說道。

白漱走到這柳屠戶身前,所見之下,自然不是柳幼娘肉眼凡胎所見的那般。

就見這柳屠戶身上,竟是緊緊的纏著一頭一米多長的雪白狐狸。四隻爪子死死的抓著柳屠戶的身子,渾身的毛髮也根根直立,像是毛針一樣,刺在柳屠戶的皮膚上。

難怪這柳屠戶會大叫自己身上麻癢難忍,原來症因就在此處。

白漱法身前來,別人看不見,這狐狸卻是看的清楚。一見白漱,卻是大吃一驚,叫道:“你是這惡人的家人請來的除妖師嗎?你不要過來,退的遠一點。不然我就一口咬死這人,一了百了。”

白漱聞言,不由愕然。

這狐狸倒是有意思,把自己當成了除妖師。

至於除妖師是什麼,就是一些以人為尊,修有神通,心性卻有偏執之人。這些人,把人身看的極重,見妖類修行,便嗤之以鼻,瞧不起,認為溼生卵化之物,入道修行,那是玷汙了修行二字,就算化成人身,也非我“族類”。

這狐狸既然命去之後,元神還能不走,強行留在此中,可見也是有些道行的。但聽柳幼娘說,這狐狸竟然被獵戶捕到,顯然之前就是受了傷,應是他口中的除妖師所為。

白漱看著他,微笑道:“我不是什麼除妖師。我是一位神祇,今日聽得這柳屠戶家人所請,便來此一看。”

這狐狸聞言一陣錯愕,米粒大小的眼睛轉了一轉,微微有些害怕的說道:“你是神靈?這位神靈娘娘,你來這裡也是要收我的嗎?”

白漱搖頭道:“不是。我來是請你離開,放過這柳屠戶。”

這狐狸憤怒道:“放過他,不可能!”

白漱問道:“為何不能?我知這柳屠戶害了你性命,殘忍虐殺,你心中有怨,也是人之常情。而你這幾個月來,折磨的他生不如死,你心中之怨,是否也該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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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旁人在側,只怕會忍不住問一句,白漱這神祇當的是不是太憋屈了?

竟然跟一頭狐狸“談判”起來了,還要“請”他放過柳屠戶,神靈還要跟一個畜生說請嗎?他若是不走,直接施法送走他不就行了嗎?

事實上,世人實在是把神靈想的太超然了。看似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但實際上,不要忘記了,白漱也是從凡人登神。而神靈從何而來,便是從有情眾生而來。神職敕令,也是願心凝聚眾生祈願而來。

柳屠戶是有情眾生,這狐狸也是有情眾生。

難道因為柳屠戶先請了神,就要強行趕走這狐狸嗎?那反過來,若是這狐狸呼喚白漱之名,求她為他解難。解什麼難?被人殘殺,心中怨恨不消,不能安心去輪轉之難。

白漱要怎麼辦?反過來幫他殺了柳屠戶,以消他的心頭之恨嗎?

當然不能這麼做。若是這麼做了,那白漱立刻就會跌落神壇,這神祇也不要做了。

所以白漱才要好言相商,請他高抬貴手,放過柳屠戶。

但這狐狸心中卻是怨氣沖天,澀聲道:“娘娘,你說消氣就消了氣。你當我真是怨恨他將我折磨致死嗎?若是如此,我的怨氣是早就出完了,也沒理由一直抓著他不放。我也是有修行的,世間道理也懂。但我怨的不是這個,而是怨我一世修行,眼看就要得證人身正果,卻毀在此人手中。”

這狐狸,目中露出回憶之色,喃喃自語道:“想我本是一頭玄狐,生在太牢山中。整日庸庸碌碌,矇昧無知,如此過活。卻是有一日,我那父母雙親,被人一箭射死,他們就死在我眼前。那時我心生大恐懼,倉皇而逃,只覺這天地四周,都是危險。

逃命之中,生死不由自己,那般滋味,實在恐怖。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卻也有大機緣。我卻因此突得開靈智。靈智一開,我便發誓,一定要得那人身正果,不要再做一頭畜生。所以我離了山,偷偷入了人煙之中,沒了吃食,就進人家偷吃。躲在角落裡,偷看人的言行。學人禮,學人言。若不小心被人發現,就要狼狽而逃。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

而後一百多年,我忽有所感,竟能口吐人言。那時我欣喜若狂,便以為自己得人身不遠矣。終於可以跟人交流了。於是歡歡喜喜去了一家私塾,尋了一位授業解惑的儒生。我開口向他求道。誰知那儒生驚慌失措,直呼我為妖怪,喊來人,亂棍將我趕走。那時我才知道,不得人身,終究難在世間行走。”

這狐狸說道這時,幽幽一嘆,說道:“於是我便立誓,一定要脫這畜胎,得人身,入道修行。離這苦海。所以我幾百年來,苦苦尋找有道高人,想求取修行之法。但大多有修行在身的人,見我是畜生,都看不起我。不是惡語相向,趕我走人,就是喊打喊殺,要用神通收我。這天地世間,我等異類想要修行,何其艱難!”

白漱聽這狐狸娓娓道來,心中不由暗暗嘆息。她登天成神,雖一路有波折,險死還生。但與這玄狐比起來,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得道之艱,聞道之難,不親身經歷過,莫不能知。

這狐狸突然又憤恨的說道:“幾百年來,我苦尋機緣難得。如今終於得了機緣,有人肯傳我化形之術。將得人身正果。誰知現在卻被此人毀了!娘娘,他壞了我一世修行,來世我又將歸於矇昧,何時能得解脫?娘娘你想讓我放過他,可以!只要讓我重得鼎爐,我便放過他!”

這狐狸,心中憤怒自不必說,但卻十分狡猾,也向白漱開出了條件。

只要能讓他重得鼎爐,便放過這柳屠戶。

白漱聞言,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你修行不易,被人壞了入道的機緣。心中有怨。也是人之常情。但你提出的這個要求,我無法應你,一是我沒這個能力,二來我也不欠你。既然你執意不肯放過柳屠戶,那便如此吧。請你多多保重,好自為之。”

說完,白漱化作一道霞光,飛天而去。

這狐狸聞言,驀地一愣,哪想這神靈娘娘卻是沒有多說,直接走人。

“不好!卻是我一時昏了頭,拿這事要挾神靈,卻是不該。我這點小心眼,如何能夠瞞過那娘娘的法眼?”

這狐狸,見白漱走人,卻是大為懊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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