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第七十八章 危險的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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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人類,是沒有發情期的,換句話說,人類隨時都可能處於發情期,你不知道嗎?”她繼續說到:“這就是人類在生理上超越動物性的證據!”

我懵了,也許是第一次聽到這個事實,覺得有些突然。但我內心還是有點不確定,這個證據與她的結論有什麼關係呢?也許根本不相干的事實,是無法證明一個結論的。

我望著她,洋洋自得的樣子,驕傲得像一朵帶刺的花,在夕陽餘暉下,閃耀著金色的光芒。我突然感動起來,這樣一個美好的姑娘,她腦袋所有的知識和思想都來自於書本,並以此為生活的作料,她那些沒有經受過苦難而學會的觀點,也許都帶有無害的特點,但是,她何曾知道,生活的困境和窄逼的屈辱,她何曾知道,傷痕的疼痛和不堪的回憶。這樣一個學霸,學習成了快樂,並且可以驕傲地展示成果,那是一個多麼圓滿的正反饋,讓人可以永遠自得其樂。

我望著她,閃光的眼神如清澈的湖水,反射著陽光的波浪,秀髮如瀑,隨風盪漾。多麼美好的時刻啊,讓人不忍離開視線,也讓人產生巨大的悲憫。

我有一個深刻的悲劇人格,我會自然地覺得所有美好都會逝去,只有痛苦才是真實的結局。然而在此時,我能做什麼呢?我只有祈禱,但願,所有的不幸、所有的坎坷、所有的屈辱、所有的傷害,都遠離她吧,我所遇到的所有的困難,都遠離她吧,讓她得瑟讓她驕傲讓她無所顧忌,讓她幸運地躲開命運的韁繩。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看吧,在那鍍金的天空中,飄滿了死者彎曲的倒影”,北島的詩之所以在我這裡取得了巨大的共鳴,是不是他和我一樣,都意識到了悲劇的宿命?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只帶著紙、繩索和身影,為了在審判前,宣讀那些被判決的聲音。”如果,用周易的吉、兇、悔、咎來評價命運,何嘗不是一個毫無意外的生死的迴圈。

那些意義在哪裡去了呢?那些崇高在哪裡去了呢?那些努力沒有價值嗎?那些吶喊只能算作悲鳴?

也許,從悲劇性角度出發,所有的意義或者崇高,不過是給死亡鍍了一層金,不過是自我安慰的把戲,不過是延緩美好的凋零。

難道,就無意義嗎?難道,只能接受嗎?不!應該有一些出口,在上帝偷窺我們的那一剎那,是不是也開啟了天堂的大門?

或者,我們相信孔子,他說過“生生之謂易”,但新生與舊我有什麼連續嗎?如果沒有連續,那麼今天的我的存在有何意義?如果有連續,那麼連續的紐帶是什麼呢?

或者,我們相信老子,他是不是象孔子一樣,如神龍見首不見尾,進入了一個超脫的化境,完成了生命的提升?他是不是像傳說中的一樣,騎青牛西出函谷關,到了一個與天地同在的聖境?他是不是像他自己在《道德經》中寫的那樣,掌握了不死之神?

或者,就像王小波說的,存在的意義,就是存在本身。但這個推論只不過是迴圈自證的把戲,他做了一道沒有錯誤但也沒有意義的數學題:1+1=1+1。

好吧,從理論上,用邏輯的方式推導不出來結果。那麼從另一個方面來理解,是否有答案呢?

比如,從量子理論來推導?從測不準原理?從薛定諤的貓?從混沌和拓樸的形式?

如果上述模式能夠折射出人類命運自身的狀態,那麼,這個物理學家或數學家,本身就成了聖人,目前,還沒有任何有價值的關於人生的結論。

假如,拋開命運的結局,如果只看命運的過程,如果它是偶然的,那麼,肯定有必然的因素,從我多年來預測的實踐,確實能夠做到準確性遠大於隨機機率。如果它是必然的,幾千年來,如此多的聰明人,為什麼沒人拿出一套子必然的模式?據我所知,最接近模式的,也只能算是周易模式了。但,周易模式從一開始拒絕了絕對準確:“大衍之數五十有五,左右共策四十有九,置六策於上,天不可測也”,當然,人生必然走向死亡如果是定數,有沒有不可測的意外呢?

我盯著她發愣,等我回過神來,她已經不在那裡了,她悄悄坐在我身邊,盯著我看。

我看到,那夕陽已經不再,暗影重重夜色沉,燈光螢螢斑駁來。

她看著我,好半天才說話:“你又走神了,莊哥,你把我當成哲學物件了,你又在思考形而上的東西,這樣有趣嗎?拿一個大家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折磨自己,這是你的習慣呢,還是你的愛好?”

“習慣吧,也許我的潛意識中,有一根繩子,我的心情越是飄得高,它就越是拉得緊,這不,剛才,多麼自然的停頓。所以,我沒有狂歡的性格,總有個悲劇的眼睛,在我心情最放鬆時,它釋放悲憫。”

“你是不是經常有樂極生悲的理念?也許是這個理念阻礙了你達到心理的高峰體驗?”這樣的問題,只有她這樣的人,才問得出來,儘管她沒讀過心理學,但她閱讀了我。

“也許吧,我總覺得快樂是不真實的,是短暫的,是會帶來痛苦的,所以面對真正的快樂,我往往下意識提示自己可能接下來有危險,所以,心有保留,就無法體驗高峰。”

“痛苦得理所當然,快樂得惴惴不安。”她的這句評價簡直絕了,這就是我的心理特點。

“準確,你的這評價比我自己的評價還要準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這是不是和你早年的痛苦經驗有關?”她關切地問到。

“估計有關,我早年的痛苦給我留下了太多的傷疤,如果心理上有大強度的動作,就會扯動疤痕。”在她的啟發下,我自以為找到了答案。

“不對啊,心理疤痕是無形的啊?”她問到。

“也許,扯動的痛苦卻那麼真實。”我勉強回答。

“難道,不可以用填充、迴避、轉移、覆蓋等方式醫治它?凡是傷口都有癒合的一天,凡是病痛都有痊癒的一天,是吧?”她在給我打氣。

“有時,莫明其妙地,它來了,平時卻無法找到它的位置,你說,面對位置飄忽的敵人,你在哪裡去戰勝?”我仍然保持悲觀的態度。

“就當它不存在,小瞧它,它擋不住你的快樂,你要有信心。”她說了等於沒說,因為這只是態度,不是辦法。

面對思想,你窮盡思考也沒有答案。面對自己,抓住頭髮也無法提升。

上述無厘頭的思考和對話也許不堪一擊,因為一件小事便會打斷深思,改變情緒。這次,是一段音樂:貝多芬的《命運》,小池總是恰到好處地改變著我的心境。

想想那個偉大的人,那個靠耳朵感受偉大的人,他在聾了的時候,仍然在音樂中,在悲愴的底色中,敘述出偉大和崇高、拼搏和鬥爭,不要悲觀地說,這種拼搏是沒有意義的,鬥爭也治不好他的耳朵,但一樣,美,仍然穿越幾百年,來到我們的耳邊。美,就有意義!

子曰“參贊天地之化育”,天地是不完美的,儘管它週而復始地化育著我們,我們就是要憑自己的行動和願望,改善它,促進它,至少可以讚美它,就像貝多芬一樣。

小池拉著我的手,我們面對面注視,企圖想望見對方眼睛裡的可能出現的神聖,結果,我們都看到了,對方眼睛中的自己,並且,還有體溫作證,還有這漸濃的夜色作證,還有這音樂作證,我們留在了對方的注視中,那一刻,在一起,就是意義本身。

我該做點什麼了,像其它平庸的人一樣,親切而真實地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我討好地問。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想吃。”她笑得很陶醉。

結果,滑稽來得突然:冰箱什麼東西都沒有了,什麼也做不成。

我們像白痴一樣地笑,互相指責對方是戲精,隨後,眼神會意,我們出去吃。

事後,我經常回憶起這一段,總覺得,悲劇像個鬼魂,如果你老是想起它,它就會真的來到你的面前,這天晚上就是證明。

小池覺得,我們步行,去找煙火氣,去找里弄的燒烤路邊的小攤。她說,每一個熱氣騰騰的地方,總有不同故事在熬煮,各種辛酸的彙集,敵不過煙火升騰,就像火鍋一樣,生活的美味,就是不讓你把來源分清。

我覺得,當時,她像個詩人。

我們走,手挽著手,像老練的情侶,也像多年的夫妻,裝什麼就應該像什麼;我們走,品頭論足,說這家估計肉不新鮮、那家估計貴得離譜,降維打擊帶給我們站在高處的信心。終於走到一家店子,也不是燒烤,也不是火鍋,只是一個麻辣燙。她好像真的很驚喜:“莊哥,這土豆片好漂亮,我就在這裡吃,好不好?”

“好,敞開吃,我買單!”我故意把聲音喊得響,讓老闆聽到。

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

我沒說出口,小池已經在點菜,我在座位上等。“莊哥,你吃什麼,自己來點,我的已經好了。”

“好,馬上來。”

在起身的那一剎那,在隨意一瞥的角落,一個喝酒的人,那個斷手的人,那個陰陽師,那個被班長陰了的人,在喝酒,他彷彿沒有看到我,自顧自地喝酒,迷著眼睛,盯著他的麻辣燙,邊上或許有他的一兩盤滷菜,他自顧自。

我卻無法淡定,我要離開。

我馬上到師傅那裡問到:“她點的下鍋了嗎?”

“快了!前面只有三個人。”

“那就不用下了,我們有事,不吃了。”拉起小池就往外走。

小池已經感覺到什麼,出來拐過一個街角,她問:“莊哥,有什麼不對嗎?”

“碰到一個陰陽師,他曾經糾纏過我,要教我,我沒答應,總覺得他陰陽怪氣,不是好人。這種人在眼前,還是離開為妙。”

“嗨!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啥事呢。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我還沒注意到,要不,我一個人回去看看?”她假裝要回去,看我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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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什麼回,我看到他,像已經吃了個蒼蠅。”我假裝生氣。

她突然反應過來:“喲,莊哥,我是第一次看見你這樣緊張的樣子,快說,有什麼秘密?如果你還想我倆有這樣的默契,就得告訴我,我想知道,是什麼事情,把你緊張成這個樣子。”

“我會告訴你的,算了今天飯也別吃了,我們去超市買點東西,回去做。”

我們去超市買了些雞蛋、速凍水餃、蔬菜以及一些其它食品,回到了家。

到家後,我開始忙碌起來,擇菜、洗菜、切菜,準備作料,煮飯炒菜,忙碌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搞好了三菜一湯。

全程她都在廚房門邊,看著我,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心裡有點發毛。

吃飯,沒有多的話,偶爾她偷看我的眼神,偶爾她幫我挾一口菜,只聽得見碗盞相碰的聲音。

吃完後,我剛要洗碗,她制止了:“明天再洗,我等不及了,莊哥,你不是要說嗎?”

我整理了心情,終於將我和喬姐的故事以及與那個陰陽人的全部經過,敘述了一遍,在敘述中,我不敢看她的眼神,我不知道,我說完後,她怎麼看待我,但是,我只想坦誠,我只想對得起她那曾經對我毫無保留的眼睛。

“莊哥,講完了?”面對她的審訊,我不敢抬頭,只是點了點頭。

她抓住我的頭髮,把我的頭拉起來,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又迅速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們都是有故事的人”她用男聲模仿廣告中孫紅雷的聲音,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

我有點不知所措。

“莊哥,你讓我放心了。”她說這話時,我更不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麼了。

“其實,我也是有故事的人,我也早想告訴你我的故事,只是,我只是在等待一個時機,等待你向我坦白的時候。今天我也跟你說說我的故事吧。”

“我在中學的故事,你估計也向妍子打聽過,那不算故事。我的故事發生在大學。當時,我的高考成績應該進一個985是沒問題的,為什麼要考北電呢?還是這樣一個不討好的專業?是因為當時我們中學時,高我一個年級的男生考進了這個學校。我們是在高中時的文藝聯歡會上認識的,他能歌善舞,陽光帥氣。那時因為他是高三的,我們是高二的,所以妍子也沒注意到他,估計妍子也沒跟你說過。當時我第一次跟他接觸時,別說不敢跟他說話,連正眼看他一眼都不敢。他考上了北電表演系,所以我後來也報了北電。”

“到了北電時,你們就沒有接觸嗎?”我問到。

“有,畢竟是一個中學出來的,老鄉間也有聚會。但有多次聚會中,我有意接觸他,甚至故意挑逗他,他都沒有反應,後來才知道,他早已跟一個同系的美女談戀愛了,直到他把那個女生帶到我們的聚會中來,我才接受了這個真相。我曾經給過他一個筆記本,上面寫滿了我對他的思念,寫滿了我的衝動和幻想曲,結果,他任何反應都沒有。見到我隻字不提這件事,好象從沒看到過這個東西一樣。當看到他與女友當眾親熱時,就當我不存在。我明白了,他看重那光鮮亮麗的女性,對我深刻而痛苦的靈魂,毫不在意。”

“莊哥,當你最重視的最獨特的靈魂被你最仰慕的人忽視時,會是什麼感受嗎?”

我不知道,我沒有這種體驗,因為我從來就沒有被人重視過,從身體到靈魂,我在別人眼裡無足輕重,我都習慣了。

她狠狠地說到:“就像自尊被踩在腳下,我稀爛了,他卻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於是,我覺得,我要找一個靈魂契合的人,哪怕不能跟他共渡餘生,只要有一段美好的時光,一段享受心靈碰撞完全默契的靈魂的交感,我都覺得自己是獨特而珍貴的。莊哥,你給了我這個機會。”

“你遷就我,讓我的情緒自由發揮,讓我的語言變得有意義有迴音,讓我感受到自己在別人心中的重量,哪怕一個表情,有時也能讓你緊張萬分,我確定,在你這裡,我是獨一無二的。但是,我又有個擔心,你的所有這些不是衝著我的靈魂和情感而來,僅是因為身體的需要,你假裝出與和思想交流的表象。或者說,我是你第一個接觸的女性,你在沒有比較的情況下,匆忙付出自己的能量?就象你說的,白天,無法討論日光,因為沒有背景沒有參照。有時我真在想,希望我不是你的第一個女人,希望你在我這裡獲得比那個女人更大的歡樂,不知道,我這樣想,是不是有些找別扭,反正,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

她的反應讓我意想不到,隨後,她說出了她的擔心:“我知道,一個沒有情感經歷的人是無法判斷自己感情的,因為沒有參照就無法辨認。尤其對你們男生來說,在精力最為旺盛的時候,很女人都會讓你們瘋狂,在他接觸第一個女人之前,他根本不懂愛情。我原來最怕我是你的第一個,因為,你自己如果都不知道愛是什麼,那麼,你對我的表現,是因為盲目的衝動或是莽撞的試探?和你那個後,我放心了,你的熟練,讓我覺得,你是過來人,至少,比我有經驗。但另一個擔心,長期在我腦海中徘徊,你從未有告訴過我,那個人是誰?”

她說這話時,也沒有看我,彷彿是自言自語:“你都經歷過什麼?是那麼不堪回首嗎?或者,你是在找我療傷?或者你根本不願意跟我坦白?或者我根本不值得你信任,你只是把我當作一個打發無聊的小姑娘?”

她突然回過頭,迎上了我的目光:“都不是!你是重情義的,你沒有做錯什麼,這只不過是你命運中的一次偶遇,在一個不該有的交集;錯誤的地點、錯誤的時機、錯誤的物件,都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她的錯。她的曾經,只不過是給我做了一個很好的鋪墊。有沒有靈魂震顫的感覺到?”她咄咄逼人。

我站起來,抱著她,撫摸著她的頭髮,整個人都融化了,在她彷彿歇斯底里的話語中,我聽到一個不太自信但又非常強大的內心,她在起伏,她在顫抖,我要融化她,我要她平靜。

“我確信,這一刻,我們產生了真正的愛情!”這是她在我耳邊輕聲說的,在我心中如雷霆般的聲音。

她應該看得到,我的淚水雖然沒有流下來;她應該聽得到,我強力的心跳以及血液流淌的汩汩之聲。

好久好久,沒這麼舒坦過,當故事釋放後,原來這麼輕鬆。

“你得補償我!”她突然推開我,望著我,我看見淚光,以及她那俏皮的眼神:“把碗洗了!這是女王的命令!”

我歡快地收拾碗筷,享受她居高臨下的監督,我像一個奴隸,擁有幸福的被虐情結,水花飛濺、碗碟翻飛,在乒乒乓乓或者是叮叮噹噹的伴奏下,我分明聽到自己哼起了一個自己也分辨不清的小調。

“音準太差,你知道嗎?哼哼嘰嘰的,不成調子,你音樂是體育老師教的?”她的批評也帶有甜蜜的味道。

“是你教的,你不知道?屋子裡的所有音樂都是你帶來的,就是我唱錯了,你也得負責糾正,至少,你得負責聽吧?”

“別唱了,再唱,女王要懲罰了!”

“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我誇張地張開雙臂,模仿某個話劇表演的姿勢,結果當然悲劇了:手上的殘存泡沫甩到了她的臉上。我說樂極生悲怎麼的?我時常有這個預感。

按女王的吩咐,我得幫她擦掉,直到床上,她對這事還不依不饒。

有些擔心還沒有完全解決。她知道,我知道,但我們暫時不準備解決它,因為快樂短暫,得抓緊時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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