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解不開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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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茅把球踢過來時,我沒有像過去那樣反擊他,我需要這個球。我與小池的關係,此時的境遇,李茅懂得。他這個理工直男,因為情感經歷純粹,他所以感受得到真正的情感。思遠懂得,他經歷過多次的分離與重逢,在多次選擇和糾結中,他明明白白。

只有小蘇不懂,在他看來,我與妍子的今天,就是感情的美滿。擁有美女和財富,這是小蘇對感情的理解,他會簡單地認為,我與妍子結婚,也是這個原因。當然,按他的邏輯,我與小池的感情早就過去了,現在,我們只是正常的有過一些故事的,熟人。

我沒有表示,靜聽小池的判決。

“好吧,莊哥,我們去把它拿回來。”她表現得很正常,我也表現得很正常。其實這種正常的表演,只能騙得了小蘇,李茅和思遠,我和小池,心照不宣。

我提前按了電梯,將電梯門開門鍵按住,讓小池進來的時候,能夠從容。

“負一樓?”我們並排站立,誰也沒看誰,但我知道她在點頭。我按了負一樓的鍵,電梯下降途中,聽到機械和鋼索的聲音,我們都沒說話。

我好想看著她或者她扭頭看我,我好想跟她說句話,但不知道如何打破沉默。我明明聽得見她的呼吸我的心跳,卻不敢不知道該如何接近這十幾公分的距離。

最遠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是我們並排地站在一起,眼光沒有任何交集。

我多想,此時電梯停在某樓,有人上來讓電梯變得稍微擁擠,哪怕是停錯了,別人不下來也行,我都有個理由,靠近她,問她,甚至拉她的手,作出保護她的姿勢。

但我不敢,我不敢輕易嘗試任何可以破壞心靈完整的動作,我不敢隨便開口,因為我不確定,這麼久了,我們是否還在一個默契的頻道上,或者越離越遠。

在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面前,分別的時長和生活的差異嚇倒了雙方,我們怕破壞對對方美好的想象。也許,她與我想的是一樣的:在曾經給予自己最美好的人面前,不能出醜。

終於下到車庫,她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出清晰的迴音,我在她背後趨行,彷彿跟蹤某個聲音。

“妍子還好吧?”她終於開口了,這是一個穩妥的問題,都不傷及我們自身。

“還好。”我回答得比較機械,但也有個擔心,妍子的話題會佔滿我們兩人交談的內容,我們無法窺探對方的內心。

她拉開包,黑暗中,她在裡面摸來摸去。“找車鑰匙嗎?”

“嗯”,她還在翻,我隨手過去,只在包的外面捏了捏,就捏到了一個車鑰匙大小的東西,說到:“也許是這個吧,我捏住了。”

“包太大,不好翻,你幫我拿吧。”在車庫昏暗的燈光下,她兩手敞開包口,我一隻手捏住位置一隻手輕鬆地將車鑰匙拿了出來。

“你開還是我開?”車鑰匙在我手上,我問到。

“我開吧,你不曉得路。”

當一個女生讓你任意翻她包的時候,她已經把你當自己人了,這給了我一點自信。

我把鑰匙給了她,她按了按,不遠處,一束燈光亮了起來,找到了她的車。

來到車邊,她上了駕駛座,我拉開前門,大膽地問了句:“我坐前面?”

這個位置,副駕駛,是與司機交流的位置,她是否與我有親密的界限,我要確認。

“坐吧,你上次坐過後,沒有男人坐過這個位置了。”小池在汽車啟動的轟鳴聲音中,輕聲說出了這句話,彷彿不經意,彷彿是用汽車啟動的聲音在掩蓋,但我知道,這幾乎是她最大膽的表白。她沒有男友,我依然是她最重要的人。

我該如何對得起這份“最重要”呢?我已經做不出讓她感動的事了,我留給她的記憶,如此重要,以至於我自己都感到壓迫。

我沉默,不敢開口,主要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第一個孩子,怎麼丟了?”她問到。

“你怎麼知道?”我反問,我有一種猜測,是不是妍子還經常和她保持聯繫。

“李茅和小蘇都跟我說了,現在妍子又懷上了,身體還正常吧?”

“正常。”我們不能在這貌似禮貌的問候中浪費時間,不能在妍子的話題上佔滿內容。“你媽的傷還好些?”我這樣問,是對她禮貌關心的回應,也是防止話題總往妍子那邊偏移,造成我兩人共同的尷尬。

“好了,一條腿骨折,靠拐可以走動,平時可以用電動輪椅,正常生活。”她回應到:“我們小區都有輪椅通道,很方便的。”

“那就好,能夠正常生活就好。你怎麼樣?”

“你問哪個方面?”她開車的時候,喜歡偶爾甩甩頭髮,打轉向燈的時候,手勢舉得高高的,有一種誇張的瀟灑和美麗。

“可以找個朋友了,你這麼好,肯定有優秀的人。”我說到這裡,有些心虛。

突然一個急剎,我明顯感覺頭往前一竄,肩上的安全帶勒得我有點疼。她扭頭,看著我,她看著我,眼神直勾勾地,是質問是迷惘是斥責?她急剎後看著我,我期待好久的眼神,竟然是這樣的情境,我看著她,無法面對。

但我不能躲開啊,我不能像一個懦夫一樣,即使是懲罰,我也要面對。我看著她,說了句:“我錯了。”但我沒有低頭,我必須讓她知道,曾經,我愛的深度,配得上她的深情。

“算了”她將頭甩過去,裝出很輕鬆就獲勝的樣子,啟動鑰匙、鬆手剎。等她啟動時,才發現車根本沒熄火,手剎也從未拉上。她裝著正常,其實她自己也明白,我已經看出了她的慌亂。得輕鬆一下這個氣氛:“師傅,安全第一,你教過我的。”

她笑笑,沒回答我,繼續開車。我說到:“那臺車還在北京,小蘇開著到處竄,好使。”

那是我們故事的主要發生地,那裡曾經裝載著年輕的合二為一的靈魂。

其實,這也是我們不能觸碰的話題,太深,出不來。我簡化情感深度,繼續說到:“送我們車的王班長,現在在非洲,生意做得很好,總給我發黑妞的照片,勾引我到非洲去。”

“那你去噻,人不風流枉少年,莊哥,你身體這麼棒。”這明顯是譏諷,這就對了,我們原來經常處於互相譏諷的狀態,語言的交鋒給我們快感。如果註定要封存逝去的愛情,那就將它藏好,讓它保持最原始最純真的狀態,不要破壞它。我們可以在語言上,在情感的外圍,尋找我們熟悉的氣氛。

“不去,太黑了,我下不了手,更何況,動不了心。”

“你也算是個講檔次的人,我說嘛,再降,你也應該是有底線的噻。”

沉默了好一會,來到一個路口,等紅綠燈。

“其實,妍子當年跟你發的照片和簡訊,我後來都發現了,也許,我們之間,是誤會。”我想解開這個結。當年小池跟我分手,如此決絕,肯定是誤會了,被妍子的簡訊和照片所誤導,以為我移情別戀。

“莊哥,我不想談這事。”她扭頭看著我:“莊哥,你曾經完整的屬於我,這就夠了。不要再談了,我心很亂,不安全。”

多麼直接,多麼溫柔。她心很亂,說明她心裡還沒過去,她說不安全,是對我和妍子的婚姻?是她開車的狀態?還是指我破壞了她好不容易被時間抹平的寧靜?

綠燈來了,我尋找答案的動機,在她啟動汽車時,變得不可能。

也許,答案藏在她那個“完整”的詞上,什麼叫完整地屬於她呢?這句話明顯在她那裡顯得極其重要,但我該怎樣理解這個詞背後的資訊呢?

我們到了那個店子,我們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小池跑到前臺一問,對方就把那個袋子遞了出來,我趕快接到手上。原來,小池拿掉了一個袋子,店員發現了,就保留在服務檯,等著我們回來取呢。果然是上海大店子,根本沒有扯皮的意思。

在出來的路上,我笑了笑:“我以為是來打架的,結果只是做了個搬運工。”

“你不是很開心嗎?”小池問到,她總是一語中的。

“想到能夠跟你一起單獨出來,就很開心。”

“也怪我,走得急,把東西落下了。昨天就聽小蘇說你今天要來,我走的時候就忘了清點袋子了。”

這是明明的表白啊,如果初次見面就一見鍾情的人,羞澀就是她的表白;如果久別重逢的戀人,慌亂就是她的表白。

我有點忘乎所以:“要不,今天晚上,你請我喝酒?我來上海是客。”

“不行”她斷然拒絕:“你今晚應該和小蘇他們呆在一起,況且,你我之間,沒有誰是客人。”

這既是拒絕,也是肯定。我們之間,在心靈上互相試探,但在行為上,仍想保持某個空間。

我們回到酒店,小蘇又興奮地說到:“我說嘛,莊哥出馬,一個頂倆,是要回來的嗎?”

當小池介紹了全過程後,他失望地說到:“唉,上海人,是溫柔些。莊哥,你一身本事,無用武之地了。”這個人,看戲不怕臺高,但他確實沒看懂。

然而,在接下來的準備工作中,我和小池已經變得比較自然了。輕鬆親熱而又有彼此默契的界限,她有時候還跟思遠打趣一番:“思遠,當老公的人了,莫欺負老婆,要不然,我與你老婆成了閨蜜,吃虧的只能是你。”

“你厲害,我知道,絕頂聰明的人,我可鬥不過你。”思遠還沉浸在幸福中。

我也輕鬆地調侃起來:“在我看來,思遠有兩大劣勢。一是在上海,男人天然屬於弱勢群體,這一點,思遠要有心理準備。第二是女人抱團,這很恐怖,任何集會結社和組織,對付個人,都是輕鬆的。”

李茅接的話,差點嚇我一跳:“當然,思遠,你沒聽說過溫州炒房太太團?無往而不勝,政府都拿她們沒辦法。莊哥,估計在溫州深有體會吧?”

我不好接話,因為我岳母也曾經是炒房起家的。我只得應付到:“是厲害。”

“不是有句話嘛,三個老大娘,抵個諸葛亮。”這是李茅的發明,他還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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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誰是老大娘呢?李茅?你沒被然然修理夠嗎?”小池大聲起來。

“輸了輸了,我得意忘形,忘了你跟然然也是一夥的。”李茅雙手一拍,學著電影上清宮戲的樣子,作一個單膝跪地請安的姿勢:“奴才給娘娘請安!”

這理工直男也成了戲精,誰教的?全場大笑。

到晚上快吃飯的時候,小池提出來要回家。“我媽等著我,晚上推她到公園散步,就不陪你們了。”

思遠覺得不好意思:“忙了半天,飯都不吃,什麼意思?”

“你覺得,你欠我的人情,一頓飯就還得了的?”小池朝我瞄了一眼,我舒服多了。

她離開後,我們開始進入單身漢狂歡模式。思遠專門陪我們,他父母陪老家來的親戚,喝酒,打趣,說段子,這是男人聚會的標配。

有些玩笑,我不能與思遠開,因為中間隔著一個妍子。但李茅就自由多了:“思遠,你是個處處留情的,出差又多,要控制好自己啊,別讓老婆抓到把柄。”

思遠也嗨了,挑戰起來:“李哥,介紹點經驗噻,怎樣才能不讓老婆抓到把柄?”

這問題問得好,可把李工茅難住了。

小蘇出來打落水狗:“思遠,莫聽李哥瞎吹,他有把柄?莫說他不可能有行為上的把柄,就是偶爾想想,也逃不過然然的眼睛,就他,還經驗,估計有教訓吧?”

李茅漲紅了脖子,估計在尋找“竊書不能算偷”之類的理由,我怕把他憋出毛病來,跳出來給他打圓場:“男人都是這樣的,結了婚後,有賊心沒賊膽。”

小蘇起鬨:“但是,思遠,在這種極端不利的情況下,也要作好準備,以防自己完全被動。結婚後,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藏好私房錢。”

既然我緩解了李茅的尷尬,小蘇轉移了話題,李茅又復活過來了:“這事我也幹過,不太成功。哪曉得然然是會計師出身,我算不過她呢。小蘇估計有經驗,給我們介紹一下?”

“經驗談不上,況且,思遠也是會計師,會算計是專業,就不用我教了吧?”我知道,他的謙虛也是假謙虛,只不過為下一句作鋪墊而已。

“蘇哥,你說,也讓我學習學習。”思遠裝出很懇切的樣子,這就給小蘇很好的發揮氛圍了。

“上海風氣不好,不像北京的老爺們,對家庭開支有發言權。上海的老公們,基本都是妻管嚴,沒有財產支配的自由度。這可不行,老情人過生日了,送不送東西?老同學來看你了,喝不喝花酒?同事聚會買不買單?老家親戚資助不資助?最重要的,與父母在一起,事事開支聽老婆的,父母也不能心安。對不對?”

他說的有些是必要的,有些沒必要,但有部分財產支配的自由度,終歸是好的。

“那麼,私房錢,就成為上海男人婚後必須面臨的課題。一般來說,私房錢必須具備幾個條件:一是有一定數目,幾十塊就不算了;二是取用方便,如果你藏個金條,數目倒是夠了,但要用的時候還要去兌換,很不方便。不能說,老闆,五個人燒烤,按一根金條的量上菜!”

他繪聲繪色,我們看著他表演。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老婆不知道。如果這一點做不到,就不叫私房錢了。”

“下面幾點,精華來了。”小蘇盯著我們,說到:“知識要付費,你們不自飲一杯?”

“小蘇你玩小聰明,我們不上當”李茅說到:“思遠自飲一杯還是應當的。”

思遠沒辦法,喝了一杯酒,小蘇繼續:“一種方法,就是在家藏現金,這種方法很原始了,已經被老婆們掌握。她們在打掃衛生時,不會放過任何角落,不是她們勤快,是她們在找錢。第二種方法,比較現代些,多開個很行賬戶,這個老婆一般也查不到,況且,平時放在辦公室,這是可以考慮的,尤其適合思遠這種經常出差的人。你把工資卡上交,但福利啊、出差補助啊,等等,都進入私人賬戶,這不結了?當然,還有第三種辦法,思遠實行起來比較不方便。如果你在北京,你可以把錢存在我這裡,我幫你保管。”

“只怕是肉包子打狗,你保管,有好?你老婆搜到呢?你老婆跟他老婆結成聯盟呢?”李茅的問題,不是沒有道理。思遠結婚的訊息,妍子本來不知道,也是小蘇的老婆,從網上告訴她的。有前科,靠不住。

我問到:“我想知道的是,小蘇,你空間藏了多少私房錢?”

小蘇突然站起來,端著酒,說到:“說多了都是眼淚,經過我不懈的努力和各種嘗試,都被老婆發現了。我失敗的原因很簡單,李哥不配合我,況且,配合了也沒用,然然和我老婆,是經常聯絡的。李哥,我們都是命苦,幹一杯怎麼樣?”

他倆真的對飲了一杯。

晚上就在賓館休息,本來原計劃一起到外灘轉轉,結果酒喝多了,只好睡覺,明天還要做事。

第二天上午,當我們在現場除錯音響和安排佈置的時候,小池來了。當時,我正在將綵帶整理出來,準備掛在現場。

“我來理吧,看你笨手笨腳的,你不急,我看得急死了。”小池接過了我手中的活。這是女人的強項,她有條不紊,平靜而秩序的狀態,讓我崇拜起女人的淡定。

當好更好綵帶,我就站在梯子上掛,心無旁騖、配合默契,我們彷彿回到了當年的狀態,當年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所有動作,從心理到身體,零距離。

當一切搞得差不多時,小蘇就試播思遠的戀愛經歷碟子了,音像效果還比較好。音樂是流行的,畫面風格也是流行的,照片是流行的,那些動畫製作的花,也是按唯美風格來點綴。

在一般人看來,這是一對金童玉女的結合,是美好愛情的結果。但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因為,我覺得,在這個表現愛情的片子裡,缺乏激情。

雖然有樹木和夕陽,有桃花紛飛的畫面。但我始終無法把它與“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聯絡起來。我也無法聯想到:“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的美感。

“流行音樂,為了讓大家接受,改變了原意。”小池在我身邊說到。

我有點激動地輕聲說到:“沒有搖滾,沒有閃電,我不相信這樣的愛情。”

她知道我在說什麼,在那個初識的張北草原,那個如妖精的小池讓我跌入快樂與痛苦交織的,如過山車般的心靈波動的深淵。

那時,搖滾是地底的力量,節奏影響著我倆的全世界;那時,閃電是揭開真相的剪刀,我們彼此從身體到心靈完全坦白。

小池故意岔開思路:“將複雜的事情簡單化,將真實的事情比喻化,將成人的事情童話化,這就是今天流行的唯美主義,雖然虛偽,但大家也習慣了這種表達。”

在我看來,大家都認為是虛偽的東西,堂而皇之迎接大家的掌聲,有一種我們都活在謊言裡的錯覺。

“其實,婚姻就是真實的,真實的美好就足夠了,何必要給它披上愛情的外衣。”小池這樣說,又進入了我倆熟悉的理論探討流程,這個流程中互相所啟發的,不是討論出何種結果,僅僅是思維和語言交鋒得到的快樂本身。

“也許有婚姻與愛情兼得的呢?”我挑起一個辯論話題。

“婚姻一世,愛情一瞬。”她說這兩句,如果偈語,斬釘截鐵,直接上結論。

這就沒有辯論的意思了,你把結論直接說出來,我怎麼開口呢?也許,她是不願意跟我辯論吧,即使回到當年那個狀態有多麼美。

我倆過於投入的辯論,會給其他人以猜測:這二人舊情重續?這個辯論的主題也不合適,容易觸及我倆都難以面對的,關於愛情婚姻的內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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