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葉桃花終作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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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月之間,雲繡呆在季氏,季無衣和她也或多或少保持著距離,他還沒做好決定,如果真的把毒素壓到雲繡心臟,就是讓她去送死,紫霄說可以給雲繡解毒,這世上大概也只有紫霄有這個能力了,這天季無衣在桃花林裡面吹簫,那簫的名字叫忘憂,他突然覺得,如果雲繡還好好地活著,忘了雲繡又怎麼樣呢?這輩子的愛情沒有結果,忘了她也算是放過了自己。

季無衣又回到了地牢。

紫霄依舊盤在龍柱上。

“吾友。”

“我來找你,我想通了。”

“你的靈力恢復不少,以後還是呆在季氏吧,外面不適合你養傷。”

“我喝下鳳凰淚,你幫我給雲繡解毒。”

“不後悔?不要你的太陽了?”

“只要她好好的,記憶並不重要,輪迴百世沒有記憶,我都能愛上她,我想,如果我真的此生非她不可,即使喝下鳳凰淚我還是會愛上她的。”

紫霄道,“你不後悔就好。”

季無衣笑,“不管怎麼樣,雲繡的毒就交給你了。”

季無衣走出地牢,竟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愛著宓雲繡的是季無衣,忘了宓雲繡的那個又是誰呢?

季無衣突然折下一枝桃花放在手裡,用了個小術法,上面留下一排小楷,季無衣愛宓雲繡。枯葉桃花印在季無衣的手臂上,被白衣遮住。

如果我終將忘了你,那麼這朵桃花,是我愛過你的憑證,我愛你,逾過生命。

有人觸動了季氏的機關。

季無衣趕到島外的時候,看到一個黑衣男子握著一把泛著青芒的劍。

看到那雙淡灰色的眼睛,季無衣鼓起了掌,“陛下果然厲害,能闖到這裡的你也算是曠古第一人了。哦不,不是第一人,還有一個,當年天界戰神,慕殤,不過真是巧了,當年慕殤戰神來這裡是為了找自己的妻子神女輕墨,而殿下您來這裡恐怕是為了來找您的繡繡吧。”

“她怎麼樣了?”

季無衣一頓,“挺好的,孩子和大人都挺好。”

“那她體內的毒素?”

“很快就能解決了。”

慕逐君顯然是松了一口氣。

季無衣道,“既然來了,陛下要不要進季氏看看,小村粗鄙……”

慕逐君已經翻身上岸,“帶路。”

季無衣帶著慕逐君過了幻境,沒想到慕逐君根本沒有看到幻境,季無衣心裡納悶,那人是太沒有慾望了還是慾望藏得太深了沒有人能看出來?

穿過枯葉桃花林,季無衣安排慕逐君先住進了一間屋。

“雲繡在休息。”季無衣沒有告訴他,雲繡體內的毒素擴充套件越來越快,她每天都經受著扒皮抽骨一般的疼痛,那五顆藥早就吃完了,現在季無衣只能讓她長時間沉睡才能不那麼痛苦。

入夜。

這個夜對季無衣來說格外不一般。

連自己都說不上來的不一般。

他換了一件白衣,依舊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公子,他把頭髮用白玉冠束起來,幾縷碎髮飄散在額前顯得眼睛大而有神,照著鏡子就想,如果自己也有一雙淡灰色的眼睛,雲繡會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可是看見自己的頭髮……曾經的翩翩公子只能對自己苦笑,還是逼不得已只能披上一個曳地的純白斗篷。

晚上雲繡醒過來,季無衣來找她。

“睡得好嗎?感覺怎麼樣?”

雲繡笑笑,“挺好的。”

半邊手臂是僵硬的,毒素已經讓她抬不起手,但她也不想再給季無衣添麻煩了。

“那,陪我出去賞月吧。”

雲繡調笑道,“又不是八月十五。”

“我知道,我就想今天和你去賞月,好不好?”

那模樣,竟然帶著祈求,不知道為什麼,雲繡一下子心軟了。

“無衣,你怎麼了?”

“答應我好不好?”

雲繡假裝抿著嘴巴,突然咧開嘴大笑,“好啊,季公子相邀,當然要去啊。”

季無衣把雲繡按在桌子前,“聽我的,我給你打扮一下。”

他把雲繡盤好的頭髮解下來,一條玉帶縛住一把頭髮,斜插一根簪子,上面是一朵玉雕的枯葉桃花。一副翡翠耳環,打造的很精巧,也雕著枯葉桃花。一條項鍊,也是一色的琉璃花。

“你把衣服換一下。”

季無衣把一套衣服遞給雲繡就先走了出去帶上門,等著雲繡換好衣服出來。

雲繡把衣服穿戴好,見到季無衣才發現兩人身上的衣服是一樣的,正尷尬著。只聽季無衣道,“就當是為我穿一次,好不好?”

雲繡總覺得季無衣今天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哪裡怪,只得點點頭。

季無衣牽起雲繡的手,帶她去了渡口。兩人划船去了一個小島,上了島,雲繡才發現這個島上的枯葉桃花比外面更加的繁茂。

“這是我以前練功的地方。”

一個山洞,漆黑一片。

季無衣開啟一個火摺子,牽著雲繡進了洞。

“這裡面竟然還有溫泉!”雲繡掩不住的驚喜。

“溫泉對練功有奇效。”

雲繡沿著石壁走,“這上面的壁畫,都是你學的招數嗎?”

季無衣點頭,“是我刻上去的。”

繞著不大的巖洞走了一圈,牆壁上竟然密密麻麻都畫滿了壁畫,雲繡由衷的讚歎,“難怪你的武功那麼好!”

季無衣笑,“是嗎?都是被逼的。”

這個洞的裝飾實在是簡單,按照季無衣的說法,長老們把他送到這裡,為了讓他清心寡慾在這裡修練,他每天只能對著這些沒有感情的石頭,每天能看見的,只有一個藍衣。再次提到藍衣,季無衣垂眸,“我沒有喜歡過她,但是她是我兒時唯一的夥伴。”

沒人會知道季無衣被藍衣背叛的傷痛。

“以前她就站在這裡給我送飯,看我練劍。”

“無衣。”想勸他的話堵在喉嚨口,發現自己沒有勸他的立場。

“走吧,出了洞,我們就在外面的林子裡面看月亮。”

季無衣很喜歡看月亮,還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歷,他沒有朋友,一個人的荒島,月亮成了每天都會拜訪的摯友,他說,“我喜歡在月下吹簫,就好像我的心事透過簫聲傳給月亮聽了。”

雲繡說,“你在飄墨島第一次吹簫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個很有故事的人。”

季無衣笑,“是嗎?如果世人知道這支神乎其神的紫玉簫被我用來和月亮溝通,他們會不會覺得我暴殄天物?”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我有的時候震動很心疼你,你和逐君哥哥不一樣,總是喜歡把難過隱藏在微笑下面,久而久之,看到你的微笑我都覺得很疼,因為那不是發自內心的。”

季無衣拉著雲繡坐在一棵枯葉桃花樹下。

“難過的時候我也想哭,可是沒有人會同情你的,後來覺得只有一直笑,越是難過越要笑,讓別人看不清你的底細,讓別人先害怕。”

“可是你已經足夠強大。”

“不,如果足夠強大了,就不會眼看著吉雅死了,眼看著你身中劇毒。”

“無衣,能不能答應我,幫我逼毒吧,我想救孩子。”

季無衣低頭看雲繡已經隆起的腹部,“你說這裡會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雲繡搖頭,“不知道,但是逐君哥哥說,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好。”

“是啊,一個承載著父母的愛出生的孩子,自然是哪裡都好。”

“雲繡,今晚以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季無衣站起來,飛身上了一棵枯葉桃花樹,“我給你吹首曲子吧。”

悠揚的曲調,淅淅瀝瀝流瀉出來,帶著清冷的憂傷,他坐在樹枝上,看著遠方,又像什麼都沒看進去……

曾幾何時,在南夏的時候他也說,“我給你吹首曲子吧。”一樣的曲子,一樣沒有得到女子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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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傾盡一生吹的一首《鳳求凰》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

雲繡在樹下,自然是聽出了那曲子的意義,當年在南夏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是《鳳求凰》,那時季無衣也覺得尷尬就換了那首《生查子》兩人都把這一段掀過去,而如今,這首曲子裡面滿滿的情誼在經過這麼多事以後還是註定要辜負。

“季無衣,對不起……”

溫熱的唇瓣貼了上來,一個不深不淺的吻。

季無衣離開雲繡,笑得如三月桃花,“一個吻,過往一切全都還清了,宓雲繡,為你做過的事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即使沒有結果,來生你讓慕逐君把你看緊一點,不然早晚有一世我會得到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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