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

“…”

周天明與齊玥在路上又聊了一會兒，到了唐蕊的家門口，周天明停下腳步，鬆開齊玥的手，笑著說道：“安全到達了，快進去吧！”

齊玥猶豫了一下，說道：“噯，現在每天出現在我桌上的千紙鶴，還是你送的嗎？”

“是啊。”

“恩…”齊玥歪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怎麼了？”

齊玥沉默半晌，搖頭說道：“我是在想，你既然一直都送我千紙鶴，為什麼不抽時間見見我呢？”

“…”

這個問題周天明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無法回答。或許是在他的潛意識裡還是在儘量的與齊玥見面，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潛意識呢？周天明想了想，沉吟一聲，說道：“我怕見你見多了，就會不自主的想要與你在一起。”他說的很坦白，很真誠，以至於齊玥羞澀的低下了頭，輕聲說道：“這樣不好嗎？”

“暫時還不行。”周天明搖頭說道：“至少現在還不行。”

“和我在一起不行？”

“恩。”

“為什麼呢？”齊玥咬著嘴唇說道：“就因為你是什麼吸血鬼？或者說是因為那個叫凱莉的女人？”

“…”

周天明沉默半晌，在齊玥清澈的眼眸的注視下，終於是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很多事情我現在還不明白，所以我現在也沒有辦法告訴你為什麼…”

“所以說你現在還是三心二意的咯？在我和那個凱莉的女人之間，你不知道該選誰。”

“…”周天明微微的搖了搖頭，“並不是這樣。”

“要我說，你也不用這麼為難。”齊玥的語調冷了下來，“我主動退出，萬事大吉。”

“都說了不是這樣。”

“那是什麼樣的？”

“說不上來。”

“說不上來不就是那樣了？”齊玥有些失望的看著周天明，“我以為重新再見到你之後你會有些改變，不過現在看來，你還是一點兒都沒有變。”

周天明沉默著搖了搖頭，一句話沒有說。

“那麼你還要拿一些無關緊要的理由搪塞我到什麼時候呢？”齊玥的語氣都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傷心，“畢竟，我可不像你，可以活個一百年。我的一生就這麼短暫，我不可能無限制的等待你，等待你給我一個或許根本不存在的答案，或者是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你對我的說謊。”

周天明眼見齊玥抿著嘴唇，眼眶中泛著晶瑩的淚珠，心中一動，齊玥說的不錯，他的確是有些太過優柔寡斷了，如果他始終無法正視自己的情感問題，於己於人都沒有任何好處。一百年前對待洛雪是如此，一百年後難道又要再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遍嗎？想到這裡，周天明心中激動，開口說道：“不用等很久，再給我一點時間，等這裡的事情結束了…”

“什麼事情？”

周天明搖了搖頭，他沒有立刻回答齊玥，而是一把將齊玥擁入懷中，他緊緊地摟著她，感受著她柔軟的嬌軀，聞著她的髮香，說道：“我絕對沒有任何要騙你的意思。我喜歡你，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現在就與你在一起…”

“那就與我在一起。不要再離開我。”齊玥的語氣也軟了下來，她緊緊地抱著周天明，將臉頰貼著他的胸口，閉上眼睛，說道：“不要再讓我一個人。”

“恩。”周天明輕輕地吻了一下齊玥額前的秀髮。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自己是孤身一人。即便再兇暴、歹毒的人也有一樣是他們無法忍受的東西，那就是寂寞。寂寞有時候會像黑洞，將人一點點兒的吞噬。它所吞噬的不只是你的身體，更是你的靈魂。你感到靈魂中的空洞，儼然就像被黑洞吸去了一塊似的空洞。

你的靈魂在分割、你的精神在撕裂、你的身體在衰老。而這樣的事情，是一個人註定無法承受的。

周天明無法去細說這一百年來的寂寞是怎樣時時刻刻折磨著他的精神、灼燒著他的靈魂。但是現在，有一點他是無比明確的，從今而後，他或許再也不用體會孤獨與寂寞帶給自己的疼痛。因為他已經找到了那個讓自己希望相守一生的人。

他是這麼確定的，現在，在他想來，齊玥或許就是那麼一個人。沒有迷惘、沒有猶豫、沒有掙扎、沒有痛楚，只要可以這樣簡簡單單的，周天明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齊玥和周天明相擁良久，周天明突然對她吐露心意，弄得齊玥破涕為笑，她心中悲喜交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弄得周天明自己都感到有些手足無措。

“今天晚上不走了，好嗎？”齊玥拉著周天明的手，輕聲說道：“蕊蕊家裡還有很多空的房間…”

“我以為你是讓我和你睡一個房間呢。”周天明調侃似的說道：“原來是把我打發到別的地方去啊。”

齊玥俏臉一紅，“你和我睡一個房間，蕊蕊不是會知道我們…”

周天明微微一笑，他很想答應齊玥，但是不行，至少今天不行。

“我明天就要出一趟遠門了。”周天明沉默半晌，決定還是告訴齊玥他要去費城的這件事情，“去辦一件事情，等我回來，好不好？”

齊玥歪著腦袋，微微蹙起柳葉眉，“該不會又是像上次一樣，一走不回來了吧？”

周天明寵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哪裡會，最多十天半個月我就回來了。”

“你說的哦。”齊玥伸出右手，說道：“拉鉤？”

“恩，拉鉤。”

“喂，天明，等你回來的時候，彈琴給我聽，好不好？”

“彈琴？”

“就是你上一次彈的曲子啊。可好聽了，我還想再聽一遍。”

周天明淡藍色的眼瞳中泛出一絲愛憐的笑意，“好，都依你。”

夜色漸濃，齊玥雖然對於周天明依依不捨，但也不想他深夜打不到車，何況知道他明天還要出遠門，便趕緊催促他回家了。

她回到唐蕊家，正看見唐蕊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她已經換了睡袍，頭髮上還有少許的水滴，一張精美的臉龐上有著輕微的紅暈，看起來應該是才洗過澡。

“想什麼呢？”齊玥與周天明好不容易敞開心扉，心情舒暢，歡笑著在唐蕊身旁坐下，“想的這麼入神，也不來給我開門。”

“啊…”唐蕊似乎才意識到齊玥已經回來了，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抿唇一笑，說道：“我在樓上看見你們抱在一起了。”

齊玥俏臉一紅，說道：“我…我和他…”

“在一起了？”

“恩…”

“真好。”唐蕊淺淺一笑，說道：“恭喜你。”

“是啊，真好。”齊玥將頭枕在唐蕊的香肩上，“這樣真好。”她說著，緩緩地閉上眼，嘴角依稀掛著甜蜜的笑容。

周天明回到家的時候，凱莉已經睡著了，他稍稍的舒了口氣。本來他就在猶豫要不要將齊玥與自己的事情告訴她，現在看來，暫時還是不要說得好。

並非他有意隱瞞，只是這件事情，他現在還不知道和凱莉啟齒。他簡單的淋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從冰箱裡取出一包血袋，喝完之後將空蕩蕩的血袋扔進了垃圾桶，便回到了房間。

窗外清冷的月色透過窗戶灑在屋子裡，給地面鋪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天空漆黑的仿若被掩上了一層黑布，沒有星星，只有小小的一彎月牙兒高懸其上，釋放著原本就不屬於它的光輝。

周天明開啟窗戶，走到陽臺，有微風拂過面龐，並不怎麼寒冷，相反，隱約給人一種舒爽的感覺。他閉上眼，靜靜地體會在微風中蘊含的東西。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呢？什麼東西可以潛藏在風中呢？周天明細細的體會，努力的思索，半晌，他突然明白了，那大概是一種叫做安逸的東西。他想，風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安逸的事物，所以可以來去自由，不受任何附加條件的限制。

遠處街道上的零星的燈光伴隨著微風遠遠地來到周天明的身旁，燈光與微風相互交織，在萬籟俱寂的夜空下低語著什麼。周天明聽見在風聲中確實有什麼人在淺淺低吟，但是他無法具體聽清楚，或者說揣摩透低吟的內容。他舒展開雙眉，覺得自己正身處在一個奇特的、完全與世界平行、卻又隔絕的奇怪場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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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沒有喧囂、沒有罪惡、沒有爭執、沒有慾望，甚至連空氣都不存在。這是一個完全真空的場所，這裡安靜、舒適、淳樸，使得周天明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的迴歸到最初的狀態。

生命最初的狀態，本就是安靜、舒適、淳樸的。

在他一百多年的人生中，能這樣切身的體會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返璞歸真的機會並不多。大多數的時候，他只是疲憊且無可奈何的覺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看似永遠沒有盡頭的生命在時間的長河中肆無忌憚的流逝。他無法確切的感覺到自己在生活，這樣的生命，不過是心臟維持跳動的基本功能所導致的產物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