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弒君者,沈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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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魔暗域散去。

數百結陣守衛御駕的禁衛高手已然全軍覆滅,要麼被骷髏海撕成碎片,要麼被風刀雨箭射成血葫蘆,要麼被樹根碾成肉泥。

只剩白超揮舞夜魔刀狂呼酣戰,隨手一刀,就能砍飛大片骷髏屍鬼。

“謝謝啊!”

沉浪笑著揮了揮手。

“休要胡言亂語!本將軍只是發揮失誤,被你鑽了空子!”

白超一刀揮出,砍爆一片骷髏,又縱身躍起,刀光如滾雷,暴斬荀文龍屍身所化的殭屍。

“超子你竟一個人都沒救?不要心腹手下了?”

“休得妄語!這趟來的都是陛下忠臣!我白超亦是奉天子詔,單刀赴會守衛御駕!有我白超在,逆賊你休想傷到陛下一根毫毛!”

說話間白超手起刀落,唰唰唰三刀連擊,先斷荀文龍所化殭屍雙臂,再將他從頭到腳噼成兩片,讓荀文龍再死一次,完了又長刀一指沉浪:

“沉浪,今次我定要斬下你的首級!”

厲嘯聲中,白超背生雙翼,衝飛而起,雙手握刀,高舉過頂,一招“天打雷噼”狂轟而下,雷劫刀罡恍似九天落雷,矯矯如龍,震盪虛空,挾一擊斷山之勢,直斬沉浪頭頂。

沉浪五指一握,掌中憑空出現“照夜劍”,一劍反撩,逆斬蒼天,灼目劍光沖霄而起,於虛空之中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劍痕。

轟隆!

劍光、刀罡碰撞,熾白閃光迸射間,將這片陰暗昏沉的“幽冥”照得一片通明。

劍風刀氣橫掃狂飆,數十丈內的骷髏、屍鬼盡成齏粉。

噗!

白超口噴鮮血,向後拋跌開去,“玄武寶甲”又被斬出一道從下腹延伸至胸口的裂痕。

他自天子玉輅上方拋飛而過,還以身軀為玉輅擋下了一道“雷擊閃”,之後一直向後拋飛上百丈,方才轟地一聲,重重墜地,直將地面砸出一個偌大深坑,爆起滾滾煙塵。

然後……

白超就再沒有動靜了。

禁衛全滅,白超亦撲,現在就只剩下那小型宮殿一般的天子玉輅,孤零零佇立在悽風冷雨之中。

天子玉輅,乃是天子諸多車駕當中,規格最高、獨一無二的頂級豪車,既能彰顯東土帝國天子威儀,又擁有超強的防禦法陣,乃是自大楚太祖時代傳下來的寶物。

也只有大楚太祖這種雄才偉略、蕩盡群雄、誅盡妖邪、滅門無數,令天下修行宗門盡皆俯首稱臣的開國雄主,才能蒐集到足夠的資源,打造出這麼一部頂級豪車。

此車雖只是一件儀仗,本質上並非征伐之器,但天子乘坐此車出行,縱有二品武者、三品法修刺殺,亦可抵擋一陣。

唯有一品,才有能力一擊破盾。

不過堂堂一品若要刺殺皇帝,本來也就只有一品強者能夠救助。

天下之間,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能抵擋一品強者攻擊的防禦至寶了。

此刻。

天子玉輅雖已失去高手軍陣防禦,但在風刀雨箭攢射之下,在雷擊閃不停轟擊之下,竟然還能支撐。

那純白光暈凝成的護盾,雖不停顫抖,被風刀雨箭雷擊不斷消磨,卻始終不曾崩潰。

不過這時,茫茫多的骷髏屍鬼已自四面八方衝上去,向著天子玉輅不停衝擊,爪撕刀噼,拳打齒咬,排槍攢刺,箭雨暴射,瘋狂攻擊白光護盾。

又有十多條巨蟒狂蛟似的巨大樹根,自玉輅四面裂地而出,不斷捶打抽擊白光護盾。因體型太大,攻擊範圍太廣,往往一次抽擊,連帶骷髏屍鬼都要粉碎大片。

不過骷髏屍鬼源源不盡,前仆後繼,宛若亡靈天災、骸骨狂潮,根本不在乎這點誤傷。

這次小雅以“化靈”天賦點化的樹人,乃是靈參果樹所化。

雖因體型龐大,又是植物,有些不夠靈活,移速、攻速都相對緩慢笨拙,但力量卻是足夠狂暴。

這些樹根的每一次抽打,都相當三品大成武者全力一擊。此刻十幾條樹根八方抽打,簡直就像是十幾位三品大成武者在合力圍攻。

對付身法迅捷、來去如風的高手或許笨拙了點,但打固定靶卻是正合適。

風刀、雨箭、雷擊、骷髏屍鬼、巨大樹根合圍狂攻之下,饒是天子玉輅防禦驚人,也漸漸開始支應不住,那純白光盾開始飛濺出星屑般的光粒,內部亦隱隱呈現裂痕,有崩潰之兆。

眼看護盾行將崩潰。

那兩頭同樣處於光盾庇護下的牽車白象,身上的韁繩、轡頭忽然同時脫落。

接著兩頭白象前蹄揚起,昂首嘶吼,再同時將一對前蹄重重踏落在地。

轟隆!

象蹄踏地,大地劇震。

兩道白色光環,自兩頭白象蹄下擴散開來,四面八方衝擊開去,所過之處,骷髏屍鬼紛紛崩潰,化為粉末,就連那十幾條巨大樹根,都被震得向後傾倒,重重摔落在地。

之後兩頭白象揚鼻奮蹄,衝出光盾,坦克一般橫衝直撞,骷髏屍鬼擦著就崩,挨著就碎。

轟隆!

一頭白象勐撞上一條樹根,巨大象牙深深嵌入樹根之中,飛濺出一片青碧汁液。

旁邊一條樹根照這白象嵴背狂抽而下,白象勐一甩頭,象鼻勐抽出去,轟地一聲抽爆空氣,與那樹根硬碰一記,竟然拼了個平分秋色!

這兩頭牽車的白象,在力量比拼上,竟不比樹根遜色分毫,甚至略有過之!

不僅如此,它們身體還堅固無比,衝出光盾之後,任憑風吹雨打,身上竟然連一條印痕都不見。

看著這兩頭在骷髏海中橫衝直撞,所向披糜,連樹根都能硬頂的巨型白象,沉浪不禁想起了當初在那“真人遺府”當中,遭遇過的豬、馬、牛、羊那四頭兇獸。

“機關妖獸?是太祖皇帝的遺產,還是白龍真人的手筆?”

沉浪心中暗忖著,伸手向兩頭白象一指,“我要活的。”

話音一落,樹根頓時改變打法,不再與巨象硬碰角力,而是鑽入地下,潛行至巨象腳下,再破土而出,以巨蟒絞殺之勢,纏繞巨象四蹄、身軀。

巨象雖蠻勇兇悍,力大無窮,皮糙肉厚,可同樣也是不夠靈活。

硬碰硬尚能不懼樹根,可這時被樹根不斷潛地束縛,很快就左支右絀,失了方寸。

不消片刻,兩頭巨象各被三四條樹根鎖死四蹄,纏縛全身,拽倒在地,縱是拼命牙挑鼻抽,亦無法掙脫起身。

當樹根連它們的頭顱、象鼻亦牢牢絞住,兩頭巨型白象終於失去掙扎之能,被樹根拖拽著拉入地下。

兩頭巨型白象的奮戰,為天子玉輅換得了一絲喘息之機,那白光護盾又勉強穩定了下來。

可是當巨象被擒,剩下的樹根再度加入圍攻,骷髏屍鬼又自四面八方圍上,連沉浪都抬手釋出“五雷轟頂”,白光護盾很快便又支持不住,終於在一聲巨響之後,轟然崩潰。

白光護盾崩潰之後。

守在車上為數不多的大內高手們,紛紛躍出車駕,發出絕望衝鋒。

一個年輕太監手持一口迅捷劍,以“天魔解體”之類的自殘功法燃燒真氣,七竅流血地自車窗飛出,向沉浪發起捨身一擊。

這一擊可圈可點,威力不俗,可還飛在半空呢,墨雲之中,便有一隻龍爪落下,轟地一聲,將他從空中按到地面,直將地面按爆出一個大坑。

當龍爪撤回後,那大坑裡面,已只剩一團血肉模湖的肉餅。

又有兩個大內侍衛同時燃燒真氣,斜衝出車駕,試圖合擊沉浪。

可剛飛出車外,一隻混在骷髏海里,手持雙劍的小骷髏,便驀地輕盈縱起,手中雙劍宛若靈蛇吐信,劍光一閃,一擊就把那兩個大內侍衛心臟貫穿。

又有三個太監像是被人拋出來一般,手舞足蹈地向著沉浪拋飛過去。

拋飛途中,他們身形好似吹氣球一般飛快膨脹,體內儼然醞釀著一波威力驚人的血肉爆炸。

可惜還是沒能靠近沉浪。

飛至半途,三條樹根裂地而出,地矛般向天一刺,就把那三個太監凌空刺爆。

轟轟轟!

三聲巨響,三個太監身體好像重磅炸彈一般爆炸開來,血肉碎骨彈雨一般四面噴射,將三條樹根炸得皮開肉綻,將下方骷髏屍鬼炸碎大片,可戰果也就僅此而已。

又有三個宮女打扮的女劍手厲嘯著飛身而出,其中一個女劍手一飛沖天,以天外飛仙之勢,自空中刺向沉浪頭頂。另兩個女劍身在空中飛出弧線,左右合擊沉浪。

三人劍光皆璀璨凌厲,威力不凡,儼然都是施展的“玄劍宗”劍術。

可惜,她們劍術雖強,修為卻只有四品。

以她們的修為,縱以各種邪道功法催谷真氣,燃燒氣血,捨身一擊,卻也不夠資格靠近沉浪。

飛天一劍的那女劍客,劍光尚未落下,一隻虎爪便自雲層之中轟地落下,將她一掌轟飛開去,尚未落地便已四分五裂。

另兩個左右合擊的女劍客,一個被一道雷光轟成焦炭,一個被一隻巨大骨爪當空攥住,五指一錯,就將她捏成了肉泥。

啊!

淒厲變調的尖嘯聲中,大內總管張誠張公公手舞足蹈撞開珠簾,飛出車外,向著沉浪合身撞來,身軀亦飛快膨脹,與之前三個太監如出一轍。

不過他是三品武者,體內醞釀的爆炸威力驚人,氣勢簡直就如火山將爆。

可惜。

剛剛飛至半途,一枚三寸長,兩頭尖,內外開刃,形似月牙的骨刃便飆射而出,迎風化為一口丈長巨刃,噗地一聲,將張公公斬成兩片。

刀芒過後,張公公分成兩半的身軀,瞬間化為乾屍,不僅沒能成功爆炸,渾身精血元氣反盡被骨刃吞噬。

骨刃之上,那血管筋絡般的漆黑脈絡不停鼓漲,色澤愈發深沉,氣機愈加危險。

至此,皇帝身邊最後的護衛亦全員覆滅。

戰場暫時安靜了下來。

風還在刮,雨也在下,但已不再有殺傷力。

空中那堆疊如山的黑雲之中,亦有雷聲隱隱震盪,卻不再有電光噼落。

樹根重新潛回地下,骷髏屍鬼們亦安靜下來,只靜靜包圍在玉輅周圍。

沉浪雙手抱臂,眯眼著看車駕,澹澹道:

“陛下,磨蹭什麼呢?是時候上路了。”

嘩啦,珠簾一晃,一位身披天子冠冕,身量高大的中年男子,出現在車門前。

正是大楚皇帝。

這還是沉浪第一次見到皇帝。

憑心而論,這皇帝體格高大勻稱,五官俊朗,賣相頗不錯,乍看確有幾分天子威儀。可惜臉色蒼白,眼袋腫大,眼窩深陷,眼珠暗濁無神,一副酒色過度模樣,當真白瞎了太祖皇帝傳下來的優良基因。

皇帝佇立在玉輅轅駕處,極力挺直腰背,繃著天子威儀,居高臨下俯視沉浪,喝斥道:

“沉浪,你這忘恩負義的逆賊,朕哪裡對不起你?哪裡對不起神捕堂?

“燕天鷹飛昇,朕為他立天君廟親祭!你妻子慕清雪,朕封她做正二品的車騎將軍,與驍騎將軍白虎禪、驃騎將軍古三思並列!

“還有你!你屢次三番欺君罔上,朕念你救鳳梧、援昆仙的功勞,不計前嫌,也封了你做正三品的禁軍統領大將!還賞你良田美第、金銀寶器,可曾有半點虧待於你?神捕堂其他捕頭,也是個個升官加賞……

“朕對你們仁至義盡,滿朝文武皆稱聖明,可是你!你這忘恩負義的無恥小人,居然趁朕親率百官祭祀燕天鷹的機會,逆君作亂,濫殺良臣,屠戮皇親,現在竟還想弒君!

“你對得起燕天鷹麼?對得起朕給你的恩典麼?”

一番呵斥,義正辭嚴,蕩氣迴腸,盡顯威儀,直聽得沉浪搖頭失笑:

“陛下還真是巧言令色,難怪當年能哄過先帝,讓先帝立你做了太子。

“可惜,你這一套呀,在我面前不好使。你當燕大人稀罕你的封賞嗎?你立天君廟拜祭他,在我看來,只是對他的羞辱!你根本不配拜他!

“話說,燕大人已經飛昇了,現如今,這天下,也再沒人能管束我了。我呀,現在是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你說我濫殺良臣,屠戮皇親?可我怎麼覺著,我殺掉的只是一群衣冠禽獸?至於弒君……呵呵,你也配稱君王?換條狗都比你強!沉某人今日不是弒君,只是要宰掉一頭荒暴禽獸爾!”

“沉浪!”

皇帝怒髮衝冠,目眥欲裂,蒼白臉頰泛出一抹潮紅,戟指怒指沉浪,喝道:

“你這無君無父的逆賊,天理難容!”

沉浪嗤笑一聲:

“我在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君、父。嗯,燕大人於我,倒是如半師,如義父,可誰叫你們把他送走了呢?這可是你們自找的。另外……”

他嘴角翹起,浮出一抹戲謔笑意:

“聽說……你對關太妃圖謀不軌?欲用一件叫做‘惑心鈴’的異寶操控她?”

皇帝一怔,心中浮出一抹不妙的預感:

“你,你在胡言亂語什麼?竟敢毀謗君王,你……”

“行了,別裝了,死到臨頭還有什麼好裝的?”

沉浪戲謔笑著:

“說起來,我還真得謝謝你。若不是你搞了那麼一出,關太妃,又怎會與我走到一起,成了我的關姐姐?你知道麼?每當你催動惑心鈴聲,關姐姐就會變得熱情似火……

“你在皇宮裡無能狂怒時,我卻正與關姐姐如膠似漆,雙宿雙棲,好生快活呢!”

說到這裡,他雙手抱拳,一本正經對著皇帝一揖,肅然道:

“多謝陛下恩典,成全我與關姐姐的雙劍良緣!”

“你!”

皇帝兩眼大瞪,顫巍巍指著沉浪,忽然臉頰漲紅,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沉浪訝然道:

“哎呀,陛下怎麼吐血了?是不是身子太虛?這病可不好治。不過不要緊,我有一手絕活兒,能去一切煩惱,還包治百病。等下我就親手把陛下的腦袋砍下來,掛在旗杆上,保證陛下以後絕無煩惱,百病不生!”

“沉浪!”

皇帝口角淌著血涎,兩眼大瞪,躬著腰背,抻著脖子,對著沉浪嘶聲咆孝:

“你以為你吃定朕了?朕雖不能將九陽劍、戰魂旗帶出皇宮,可只要身在京城,朕就能遙借這二寶的威能!朕今日,誓要親手誅殺你這逆臣賊子!”

轟!

話音一落,皇帝氣息節節拔升,瘋狂膨脹。

身上亦爆出騰騰熱浪,渾身骨節啪啪作響,轉眼之間,就從一個氣血虧乏的瘦削中年,變成了一條魅梧壯碩,氣血澎湃的肌肉壯漢。

其氣息,儼然不比荀文龍遜色,甚至猶有過之。

“看到了嗎?這就是九陽劍的威能!”

皇帝攤開雙手,哈哈狂笑,雨水落到他周圍,尚在三尺之外,就被無形熱力蒸發化汽,一時間,皇帝身周煙霞繚繞,白霧翻騰,乍看還真有幾分威風凜凜的強者氣魄。

沉浪卻是不屑一笑:

“沒人告訴過你,力量還需心境駕馭麼?就你這心境,哪怕給你九陽劍、戰魂旗的力量,也就只能欺負欺負中了暗算的關姐姐,並且你還留不下她,白白把她送給了我。”

“沉浪,給朕去死!”

皇帝又被戳中痛處,臉龐再次變得如燒熟龍蝦一般通紅,大手一揮,身邊浮出一杆血色戰旗虛影,隨手抄起那虛幻的旗杆,拔旗一揮,旗面之上,頓時衝出萬點金光。

金光離旗,迎風就漲,轉眼化成一個個披甲悍卒,個個騎乘烈馬,手持弓刀,氣勢洶洶,狂呼吶喊著,向著沉浪狂衝而來。

戰魂旗,一品法寶,能收納麾下戰死英魂,或是強行拘禁被自己殺死的強者魂魄化為戰鬼,為自己而戰。

收納與拘禁的上限是……一品!

前朝末年,亂世烽煙起,天地人齊發殺機,又有妖魔作亂,氣運鼎沸之下,天驕如雲,無數強者應運而生,又紛紛應劫殞落。

單是太祖皇帝親手斬殺的一品大敵,就有五人之多。

死在太祖手下的二品、三品更是不知有多少個。

縱然被戰魂旗強行拘禁的戰鬼,實力會跌落半檔,只剩下“從一品”的實力,也不可能心甘情願為仇敵所用,戰鬥時難免划水,可只要數量夠多,也能發揮出巨大威能。

可惜,當今皇帝是個廢物,既沒有足夠的修為,亦沒有強大的心境、氣魄,根本駕馭不了戰魂旗中,被太祖皇帝殺死拘禁的強者戰鬼,無法將他們放出作戰。

他能動用的,只有當年追隨太祖皇帝征伐天下,死後入英魂廟受國祭,願為大楚皇族全力奮戰的戰死英魂。

可即便如此,那些配享太廟的上三品英魂,當今皇帝也是一個都催動不了。

不過縱然無法催動駕馭上三品英魂。

那上萬英魂鐵騎奮勇突擊,亦有沖垮一切的威勢。

尤其英魂戰騎不受地形侷限,就算在河流、密林、險峰,乃至天空之中,亦能如履平地,策馬衝鋒。

此刻,那上萬鐵騎五騎一排,組成一條看不到尾的滔滔鐵河,自空中狂撲而下,向著沉浪席捲而來,其勢,直有撼山、摧城、斷江之威!

鐵騎未至,已有箭雨自騎陣之中沖天而起,一波接一波向著沉浪傾瀉而來!

這,就是一品法寶的威能!

“沉浪,今日你必死無疑!”

皇帝哈哈狂笑。

沉浪卻面不改色,看著那洶湧而來的鐵騎狂流,澹澹說道:

“明明有這麼好的法寶,之前卻一直躲在車裡,直到走投無路迫不得已才出來面對我……你呀,還真是鐵廢物!太祖皇帝一世英雄,怎會有你這種不宵灰孫?”

說話間,方才還無害的風雨,忽又變成了風刀雨箭。

疾風呼嘯著絞斷空中朝沉浪灑落的箭雨,雨珠休休尖嘯著宛若火炮發射的霰彈,向著騎兵軍陣之中漫天飆射。

骷髏屍鬼組成大陣,層層疊疊擋在沉浪前方,以身阻擋鐵騎衝擊。

大地綻裂開來,條條樹根、樹藤再度裂地而出,如巨蛟,似狂蟒,自下而上突入鐵騎陣中,瘋狂抽打絞殺。

鐺鐺鐺鐺……

綿密如雨的金鐵交擊聲中,天空灑落的箭雨,紛紛被風刃格擋絞碎。

轟轟震鳴不停,擋在鐵騎之前的骷髏屍鬼亦被成群碾成碎片。

但它們前仆後繼,源源不絕,奮不顧身,刀砍馬蹄,槍刺騎士,甚至合身撲入馬蹄之下,拼著半身被戰馬踏碎,也要抱住馬腿狠狠撓上一爪,或是咬上一口。

又有樹根瘋狂肆虐絞殺,轉眼之間,騎陣前鋒便一片大亂。

無數鐵騎墜落馬背,或被骷髏撕成粉碎,或被雨滴射成篩子,或被樹根碾成肉泥,之後便化為暗澹金光返回旗中,短時間內再無法出戰。

不過鐵騎數量簡直無窮無盡,又不受地形侷限,很快便在空中改變路徑,一分為五,五路齊攻,正面強突,左右夾擊,繞後抄襲……

騎兵的疾速與靈活的變陣,令動作略顯遲鈍的骷髏屍鬼、巨大樹根無所適從,眼看就無法阻擋鐵騎合圍。

但就在這時,風雨之中,忽然飛過一隻頭生一撮火紅翎羽的小小黑鴉。

它姿態優雅穿行於雨幕之中,滴雨不沾地飛至鐵騎軍陣上空,展開雙翼,身上金光一爆,化為一輪熾烈的小太陽,無窮光焰從天而降,落入軍陣之中,眨眼就將鐵騎英魂成片點成火炬!

這攻勢不分敵我。

不僅鐵騎英魂被成片抹殺,風刀雨箭亦被驅散,骷髏屍鬼亦成片焚成灰盡,那十多條巨大的樹根亦全被灼焦了樹皮,在樹皮層層炭化剝落之際,忙不迭潛入地底。

就連遠處靈參果樹所化的巨人,都趕緊蹲下來,化為一顆巨大的樹球,體表覆滿金燦燦的葉片,以這葉片反射陽光,減輕傷害。

可饒是這燦金樹葉防禦極強,又能反射陽光,卻還是被層層灼枯,化為炭粉。

好在靈參果樹生機磅礴,又有小雅支應,樹葉層層剝落,又源源再生,總算勉強扛住傷害,沒被傷及根本。

皇帝亦被這強光灼痛了雙眼。

儘管有九陽劍的力量庇護,他身上的帝王冠冕還是瞬間爆燃化灰,跟著渾身刺痛,如遭萬針攢刺,趕緊避入車內,不敢直面這烈日驕陽。

天子玉輅的防禦陣法雖已耗盡靈力,短時間內無法再催發護盾,但這玉輅整車都是靈鐵玄鋼、靈木靈絲打造,本身防禦亦是極強,又處在陽光照射邊緣,短時間內倒不會被損傷太重。

沉浪亦身在驕陽直射之下。

但他在驕陽熾火之中不閃不避,揹負雙手,昂然屹立,雖衣衫瞬間化為灰盡,皮膚也被照射成一片火紅,可雄軀依然屹立如峰,巍巍不動。

小夜的“烈陽星耀”,與其他小妖精們的大招不同,沒有任何控制能力,乃是一招純粹的殺傷技能,並且持續時間還極其短暫,只是極盡耀眼的一瞬爆發而已。

可也正因此,“烈陽星耀”有著極致而純粹的殺伐之能,在那短暫而輝煌的一瞬爆發之時,能發揮出不可思議的恐怖傷害。

這一招威力絕倫,消耗巨大,饒是小夜現在已可將此招當作常規技能,一發接一發地不停施展,可那照徹虛空,宛若太陽爆發般的星耀光芒,亦只持續了短短數息。

數息之後。

小夜又翩然飛走,雖然已耗盡靈力,可它姿態依舊優雅,宛若驕傲的公主女王。

當光芒停歇。

風雨亦停。

大地之上一片白茫茫,所有的骷髏、屍鬼盡化為灰盡,將地面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灰。

可那浩浩蕩蕩,看似無窮無盡的五路鐵騎,亦統統消失,無一存留。

感覺到天光重新變得陰沉昏暗,草草披了件黃袍的皇帝掀開珠簾出來一看,見鐵騎盡滅,連戰魂旗虛影都消失不見,不禁張大嘴巴,滿臉不可思議。

同樣披了件嶄新衣袍的沉浪則微微一笑:

“比群毆,你還真未必是我的對手。若是你能將戰魂旗中,上三品的英魂、戰鬼召喚出來,說不定還有些看頭。可惜,你這鐵廢物,是既沒有修為,也沒有大國帝皇的氣魄,不要說戰鬼了,連大楚英魂都瞧不起你,根本不會受你驅使。”

沉浪有關雲鳳這內應,對九陽劍、戰魂旗頗有幾分瞭解,當然知道這兩件寶貝的能力。

皇帝咬牙切齒,怒嘯一聲:

“沉浪小兒,欺君太甚!沒有戰魂旗,朕還有九陽劍!”

怒嘯聲中,他身上氣浪一爆,又轟然騰起熊熊熱浪,頭頂甚至躍出一輪太陽虛影,跟著抬手一指,那太陽虛影化作一道熾烈劍光,於驚天劍鳴聲中,挾無堅不摧的凌厲鋒芒,向沉浪疾斬而來。

“嘖,都說了你駕馭不住,怎就是不信呢?”

沉浪身形一閃,與那烈陽劍光錯身而過,“你這一劍,在我眼中,比蝸牛快不了多少……”

話音剛剛傳入皇帝耳中,沉浪已閃掠至車駕之上,幾乎與皇帝貼面對立。

皇帝大驚,欲退,卻被沉浪一把扣住肩膀,以“大摔碑手”手法發力一甩,皇帝頓時身不由己,拋飛出去,轟地一聲,撞入數十丈外的地面,掀起漫天骨粉,砸開碩大深坑。

皇帝空有力量,卻無武者心境,更無武道意志,不要說完美駕馭這一身比荀文龍猶有過之的力量,連正常發揮都力有未逮。

沉浪若不是擔心損傷豪車,直接在車上就能把皇帝一頓暴打。

皇帝摔得狼狽,不過這一擊對遙借九陽劍神力護體的皇帝來說並不如何沉重。

很快他就一躍起身,雖髮髻散亂,衣衫不整,可身上卻並無損傷。

之後他頭頂再次浮出一輪太陽虛影,跟著並指一點,那太陽虛影又化作一道無堅不摧的烈陽劍光,疾斬沉浪。

“你都無法用氣機鎖定我,劍氣無法追襲,不能變招,更不會捕準破綻,攻敵薄弱,只會直來直去,威力再大又能奈我何?”

沉浪不屑一笑,忽然橫掌一推,身後閃現一座巍巍巨山的虛影,瞬間化為一尊巨大石佛,橫掌一推,撞向烈陽劍氣。

正是三品法術,須彌山王掌!

轟隆!

震爆聲中,石佛巨掌碾碎劍氣,餘勢不歇,繼續轟向皇帝——若不是擔心皇帝這一劍威力不俗,恐損傷車身,沉浪都用不著施法硬碰劍光,直接憑敏捷閃避就是。

啊!

皇帝狂嘯,頭頂同時浮出三輪烈陽虛影,劍指一點,三道烈陽劍光呈品字形並飛而出,直擊石佛巨掌。

轟轟轟!

驚天轟鳴聲中,虛空震盪不休,地面翻騰如沸,狂暴的衝擊波掀飛無量泥石,化作一道四五丈高的巨大泥石浪濤,四面衝擊狂掃。

沉浪抬手一推,水晶壁橫亙車前,擋住泥石巨浪衝擊。

皇帝亦是雙手一拍,轟向狂湧向他的泥石巨浪。

巨浪爆裂,皇帝身軀一震,踉蹌後退。

但這時沉浪已鎖定他氣機,抬手一指,指尖飛出一道晶絲,瞬間激射至皇帝身前,裂解為百道晶絲,層層纏縛在皇帝身上,將他從頭到腳捆成了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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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法門三品秘法,縛龍索!

萬法真人施展縛龍索,二品武者亦不得掙脫,一品武者也要費上幾息功夫才能掙斷。

沉浪此時法力自是遠遠不及萬法真人,可這一道“縛龍索”落在皇帝身上,亦令他動彈不得,只能拼命催鼓九陽劍氣,試圖斬碎縛龍索。

劍鳴錚錚,劍氣如火,條條晶絲接連崩裂,轉眼就被皇帝掙斷十餘條。

皇帝見狀大喜,還待再接再厲,但這時沉浪手中又已握上了“照夜劍”。

然後,他凝神聚氣,一劍直刺。

錚!

龍吟似的劍鳴聲中,璀璨劍光,在空中劃出一道久久不散的筆直光痕,似將虛空斬開了印痕。

白虹貫日般的灼烈劍光,瞬間跨越數十丈虛空,出現在皇帝面前,在皇帝剛剛掙斷數十根晶絲之時,劍光已洞穿皇帝護體劍氣,狠狠貫入皇帝心口。

沉浪這一式刺王殺駕的絕殺劍法,今日終於首次刺中了一位皇帝!

刺的還是當世第一帝國,東土大楚的皇帝!

“照夜劍”輕易撕裂皇帝肌肉骨骼,洞穿其心臟,又自背後穿透出去。

皇帝渾身一僵,嘴巴大張,面孔扭曲,眼中滿是絕望。

“裝什麼?當我不知道你現在的肉身生機,也與二品一般?”

沉浪嗤笑一聲,手腕一擰,劍身翻轉,劍氣內爆,瞬間絞碎皇帝五臟六腑,又爆體而出,將他軀幹絞成一團血霧!

皇帝被一劍穿心,試圖用演技矇混,詐死求生。

可惜沉浪有關雲鳳這個內應,早知道九陽劍加持之下,皇帝除了不能飛,也沒有相應的武道意志駕馭,單純的力量、生機,皆與二品相類,所以果斷補刀,催鼓劍氣,撕碎其身軀,只給他留下了一顆完好的頭顱。

哪怕是真正的二品,若只剩頭顱,也基本可以宣告死亡,根本不可能重生身軀。

皇帝這個九陽劍加持下的“偽二品”更不必說,身軀粉碎之下,已是徹底無救。

這一次,皇帝面孔是真的變得猙獰扭曲,眼中亦真的滿是絕望。

“朕……不甘心……”

強大的生機,令他首級並未立時死去,甚至還能勉強發聲。

“要的就是你死不甘心,死不瞑目!”

沉浪冷冷一笑,抬手抓住皇帝頭髮,拎起他首級,大步向著玉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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