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蘇顏的筆記本(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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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些許落寞。

原來他已經忘記。

※※※

她對他的認識並非僅始於兩年前。

那一年,她四歲。爸媽去外地做生意。奶奶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她跟著爺爺。上學前班。

爺爺是個粗心的人。以至於她、每天的穿著不協調,衣服上總是髒兮兮。頭髮從來都是零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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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在每次上學之前戴一頂毛線織的帽子,那樣別人可以看不到她亂糟糟的頭髮。

四歲的孩子,已經隱隱約約有了愛美之心。

可是總有一些調皮的男生將她的帽子摘掉,管她叫“小乞丐”。

她流著淚與他們掙搶,總是哭到無聲。

那一次,那些小男生將帽子掛在風扇的葉片上。她學著他們,把凳子放到課桌上面。爬上凳子,顫顫微微地去夠她的帽子。

在終於觸控到帽子的時候,凳子猛得一顫,連著她從桌子上狠狠地摔了下去。鼻血瞬間湧出。

她“哇”地哭出聲來。

孩子們被嚇著了,爭先恐後地往外跑。

卻有一個小男生例外。

那個小男生拿來紙給她擦鼻血。說,“別怕,老師馬上就過來了。”

她哭著問:“我會不會死掉。”

“當然不會。”他明亮的眼睛閃著堅定的光彩。

於是,從此以後,她記住了他水光瀲灩的眼睛,以及、那個燦爛明媚天使般的名字。

許北陽。

學前班結束後他們去了不同的地方上學,並且從此不再見。

可是她一直記著他,一直。

第二次見到他彼此已經成為少年少女。

中考後的那個暑假,她陪朋友去參加電子琴比賽,靜靜地坐在下面當觀眾。

她不懂電子琴,卻沉迷於那動聽的曲調之中。

“五號選手,許北陽。”

心輕輕一顫,仿若做夢般。她以為是聽錯了。

緊接著是一個陽光帥氣的少年走上舞臺。異常地沉著、冷靜。那個少年有著清澈的笑容以及水光瀲灩的眼睛。

水光瀲灩的眼睛。

許北陽。

不是他,又能是誰。

她的心止不住地顫動起來,前所未有的緊張像濃霧般籠罩著她。連呼吸都困難。

他彈奏了什麼曲調。臺下的掌聲如何熱烈。又是怎樣獲得了一等獎。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叫許北陽。有著水光瀲灩的眼睛。

可是那一次,她卻沒有去找他說話。

他那麼陽光,那麼優秀,那麼奪目。

她說,我有什麼資格。

面對他,她自卑到骨子裡。

與他同等優秀的孩子才可以接近他,我不配。她恨恨地想。

於是,她在黑暗的角落靜靜掩埋掉無名的憂傷。之後悄悄離開。

她明白,他們已不再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

可是從那以後,她每天都會莫名地想念他。

會在紙上寫滿“北陽”兩個字。會不停地夢到他。

她知道,對於他,不再僅限於感激與感謝。另有一種情感,已經悄悄侵入她的心房,將她的思想完完全全地俘虜。

她沒有想到兩年後,她會再一次遇到他。

而且是,這一次、他們熟識了彼此。一場不平不淡戲劇般的故事上演。

如果一切僅是一場夢。

※※※

那天提著飯、恍恍惚惚地走進教室。滿腦子都是剛剛的情景。

是開心,她又見到他。是難過,他卻不再記著她。

她的心不能夠平靜。似那經典的糾結,是欲言又止、欲說方休、欲罷不能、欲哭無淚。只等天意。

第二節課,是堂自習。

不能夠全神慣注地投入狀態,她只得寫起了摘抄。摘抄可以不需要太多的思維。

班主任的聲音突然響起。“大家停一停,介紹一位新同學。”

條件反射般,她猛然抬起頭。

北陽在講臺上,挨班主任站著。陽光般的微笑,美好的讓人心動。

他們又成了同學。

如果,這還不算是緣分的話。

她的座位是第二排右側,挨著窗戶。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固定位置。可以清晰地聽到老師講課,可以靜靜地欣賞窗外的風景,可以不被人輕意注意與打擾,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自己喜歡的沉思與寫文之中。

北陽被安排坐在第五排、左側。他們之間有著天涯般的距離。

她靜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偶爾偷偷地觀望下那個叫北陽的大男生。

他精彩地回答了老師的提問,他抱著籃球在門口的一閃,他的數學模擬考了全班第一,他在班會上唱了她喜歡的《白色戀人》給大家。

他的優秀很快得到所有人的認可。他被做為眾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他的世界盡是陽光與快樂。他成了讓人忌妒到發狂的男生。

可是,都與她無關。

她是一個善幹隱藏的女孩,隱藏到、任何悲喜都不露聲色。她是一個安靜到徹底的女孩,安靜到、仿若被全世界遺忘。

不過,她卻也是一個思想豐富的女孩。會寫優美的文字和曲折的故事。

她的作文常常被語文老師當作範文在課堂上念。

是不是這一點引起了北陽的注意,她不得而知。

總之是,他注意了她。而且莫名地,他們成了朋友。這讓她有些始料不及。

※※※

學校規定每個週六下午,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供學生們自由。

她總是會在那個時候站在教室外的圍欄前,聽著歌呆呆地望著對面的宿舍樓。她的安靜不容打擾。

卻是那一次的週六,當她依舊如往常一樣望著宿舍樓發呆到許久時,他輕輕地叫她,“清落。”

這是他們成為同學兩個月來,他第一次對她說話。而且是,他清澈柔和地叫著她。

清落。

她緩緩地回過神,拔掉耳機,無聲地看著他。

“我還記得你,上次指路給我。謝謝。”他真誠的表情透露著無法描述的帥氣。

她微微笑了笑,搖搖頭,表示沒什麼。

“你聽的什麼歌呢?”他問。

“《洛麗塔》,卓亞君的。挺不錯。”她將目光移到別處,是不敢正視他。

“哦。有機會我聽聽。那,你聽吧,不打擾了。”

簡短的對話那樣結束。她重新插上耳機,平靜得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內心卻早已是波濤洶湧。

她最終沒有告訴過北陽,那時的她只喜歡聽兩首歌。一首是卓亞君的《洛麗塔》,另一首是游鴻明的《白色戀人》。

其實,那次他同她說話時,她正在靜靜地聽《白色戀人》,單曲迴圈著。

她清楚地記著他在班會上唱過它,動人至極。

可是那一次,她卻在他面前撒了個小小的謊。

第二次的談話是在接下來的又一個週六。

仍舊是她站在圍欄前聽著歌發呆。他走過去,輕輕叫她,“清落。”

她不再慌亂,對著他微笑。

那一次他們談論了很多。音樂、文學、電影、成績。

大多時候,都是他在說,她在聽。他懂得許多。那些從未聽聞過的東西伴隨著他柔和的聲音說出,傳入她的耳朵。對於她來說,是種無言的享受。也是種幸福。

結束的時候他對她說,“你的嘴巴是你五官中最好看的部位,可是你好像不經常笑。你的聲音也是少有的好聽,可是你卻很少去說話。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他又說,“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夠開心。”

她花費一個晚上的時間來咀嚼他用來形容她的那些話。

原來,他還可以把人看得如此透徹。她把她的優點淡化到不引人注意,只是為了能夠給予自己一個完完全全靜寂的世界。卻被他察覺到。他竟然還知道她不開心。

呵、真是笑話。

可是,那些言語仍舊是輕輕敲擊在心底最柔軟的部位,盪漾著微波。寂靜的舒坦。使她溫暖到幸福。

自那以後,每個週六的自由時間,不再是她一個人站在圍欄前聽著歌發呆。他總是會走過去對她說話。

他們的話題越來越多。她在他面前也漸漸地不再拘謹。她開始給他講她看過的小說,講她對某件事的看法,有時也會向他請教令她頭疼的數學題。

每次他都認真地聽著,配合地笑著。或者是耐心地從最基本的數學公式給她講起。

不知覺中,他們的關係已可以用'好朋友'來定義。她感激著、滿足著、欣慰著,同時也向開朗的方向發展著。

可是,她始終清楚地明白著,即使那樣、他們仍是兩個世界裡的人。他的陽光只不過是不小心普照到了她。終有一天,陰暗會歸回、屬於她的世界。她從來不奢求什麼。就這般靜靜地感受著他帶來的溫暖便好。好朋友,已足矣。

※※※

知道北陽有女朋友的那一天他已經來這個學校半年。

那時他們剛剛告別高二,成為又一批將要奔赴高考戰場的孩子。

午休時間,她埋頭做著生澀難懂的數學題。她知道,高考很有可能被數學扯住後腿,無論她的語文、英語成績再怎樣好。所以很是心慌。

其實她是怕,會與北陽差得太遠。

一道選擇題,無論如何解決不了。她開始有些煩躁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同桌輕輕地推她,“看,北陽的女朋友。真漂亮。”

她望向窗外,看到北陽跟前站著一個美到極點的女孩。高挑的個子,白皙的皮膚,烏黑的長髮,長長的睫毛下一雙晶瑩剔透的大眼睛。而彼時的北陽,正笑著對她說話。快樂地像個孩子。

他們仿若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低下頭,繼續寫她的題。

心卻針刺般地疼痛。

悄悄隱藏起抹不掉的憂傷,她努力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學習之中。

唯願北陽幸福。那麼,一切都好。她對自己說。

又是一個週六。那天的陽光很好。

在他為她講完—道數學題之後。她笑著對他說,“你女朋友很漂亮。”

“女朋友?”他一臉的迷茫。

“就是上次來找你的那個身材很好眼腈很大的女孩啊。”

“哦,她啊。她不是我女朋友。我沒有女朋友的。”

她有些小小地吃驚。心裡卻暗暗竊喜。

“不過,我喜歡著一個人。”

又讓她微微一愣。

“可以談談她麼?”她用手遮擋住眼前些許強烈的陽光。

“嗯…她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孩。有些瘦弱與單薄。有次見她蹲在路邊喂東西給一隻流浪小狗吃,純真得像個天使。也是那一瞬間,發現自己真正喜歡上她了。”他臉頰泛紅,有些羞澀的樣子。

“那麼,她知道你喜歡她麼?”

“不知道吧。”

“打算告訴她麼?”

“或許,高考後會對她說。也不一定。呵。”

一股憂傷掠過心頭,她將手從眼前放下。“哦。”

“對了清落,你有喜歡的人嗎?”北陽的提問讓她措手不及。

怎麼會沒有。四歲,他為她擦鼻血;十六歲,他撥動她悸動的心絃;十八歲,她徹徹底底地喜歡上他。而那個人,此刻就在眼前,如此近的距離。

可是,又能如何。他那般優秀,並且有著自己喜歡的女孩。所以,永遠都不會告訴他,她喜歡的人是就是他。永遠都不會。

於是,她佯裝微笑著。“有的。四歲那年,我從桌子上摔下來。他為我擦鼻血,並告訴我不要怕。後來…後來就慢慢喜歡上他了。”

“這樣啊。”北陽低下頭,突然不再說話。

陽光穿梭在他們之間。彼此靜默著,思考著各自的心事。

※※※

她永遠不會忘記北陽那一次帶給她的溫暖。

那一日的病痛來得很不巧。

一單元外語單詞、兩張數學試卷、文綜背誦,都要等著她去完成。可是,卻感冒了。

她不喜歡吃藥,害怕打針,更恐懼接近醫院。所以,無論如何,是不會輕易去看病的。

上午第二節的體育課,她向老師請了假,一個人呆在教室。一隻手在本上默寫著英語單詞,一隻手拿紙巾不停地擦著鼻涕。頭越來越痛,整個腦部的神經彷彿糾纏在一起,強迫著她停下筆來,在課桌上趴下。筆從手中掉下,她漸漸地睡去。

迷迷糊糊地,好像聽到北陽的聲音。“你怎麼了,清落?”

慢慢睜開眼,看到北陽站在自己的旁邊。原來不是做夢。

她無力地問:“你怎麼不上體育課?”

“過來拿籃球呢。你怎麼了到底?”

“小感冒。呵呵。”她努力地笑著,強裝無事。後來她常常想,那時自己笑的樣子一定很傻。

北陽將手放在她的額頭,微微皺了皺眉。他不再說話,輕輕將她扶起,下樓朝醫務室的方向走去。

那個時候的她,突然喪失了所有拒絕看病的言語。就那麼聽話地隨著北陽去醫務室。

那天的陽光依舊很好。她感受著北陽扶著她胳膊的溫暖,悄悄眯起眼,讓陽光親撫她的臉。一些關於北陽的事情恍然想起。突然地,感動溢滿全身,是有眼淚要掉下的。

她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無論如何,不能讓北陽看到她的脆弱。

坐在醫務室,頭靠在沙發上,靜靜地打著點滴。看看身邊的北陽,禁不住想說話給他。

“咳!有時候感覺自己是在荒廢下去。慢慢對一切失去興趣。慢慢地,不再大喜大悲。只剩下淡漠、憂傷。”

“不會的。因為總能找到個讓你堅持下去的理由,也許只有自己知道。不再大喜大悲,可以解釋為經歷過太多了吧。所以才對有的事看得不那麼重要,又或者不會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北陽慢慢地說。

“希望是這樣吧。”

“希望是吧。”

“嗯。”

“其實,發現有些事情可以有很多解釋。”

“嗯。”

“就像大喜大悲吧。這樣的話,也可以說是讓情緒自然的流露,並沒有過多的壓抑。”

“嗯,是這樣的。”

“嗯。只是不知道哪個是對的。”

“也許都是對的吧。”

“嗯。希望是的吧。”

“嗯……”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是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北陽將自己的外套脫下,輕輕蓋在她的身上。睡夢中,他帶來的溫暖,她感受得真真切切。

終於,在夢裡,她肆無忌憚地、幸福地哭了。

※※※

如果生活仍舊和往常一樣緊張而平淡地進行著。如果只是靜靜地迎接著高考的到來。如果北陽沒有離去。

可是沒有如果的。

那一天,依舊是週六。北陽在下課後去書店買參考資料。他發資訊給她:你先聽會兒歌放鬆放鬆,我買了書回去給你講題。

她便站在圍欄前,靜靜地聽著《白色戀人》。

可是,再沒有等到北陽的歸來。

那時天剛剛下過雨,沆窪不平的小路積滿了雨水。北陽順著緊挨牆壁的幹道處慢慢地走著。不小心一滑,踩到水中。

一根電線在那場風雨中斷掉,從牆上搭落下來。斷頭處藏在水裡。剛剛被他的腳觸碰到。

是中了電,突然地倒下去。

再沒有醒來。

他太優秀。上帝欣賞他,於是將他招喚到身邊。

她哭盡了淚水。所有的陽光消失不見。她以為只是場夢。

他出事後一個星期,她終於接受那個事實。

幫忙整理他的東西,一張紙從他的課本中掉下。她撿起,看到他漂亮的字型。

她認真喂小狗吃東西的樣子,可愛且完美得像個天使。她叫譚清落,很好的名字。

好像很早就認識她。究竟在哪裡見過,卻又記不起。

呵,似曾相識不知處。

那一刻,忽然記起,她曾經在校外的小路邊看到一隻髒兮兮的小狗。她可憐它,便買香腸給它吃。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已被他看到眼裡。

原來,他們是互相喜歡著。

她笑著蹲下身去。

眼淚卻是冰涼的。

※※※

她從此養成了給北陽寫信的習慣,一封又一封。

她會在每個信封上寫下不同高中或大學的名字。她當北陽轉學去了另一個地方,而且堅信他一定可以考上一所好大學。她一直那麼相信著他。

她說,親愛的北陽。

一路向北,尋找有你的季節。

※※※

雪是冬的心跳,冷是雪的孤傲;白構勒冷的眼珠,黑悄悄地嫉妒;不可收拾地顫動,上演著怎樣一場愛戀。

灑落一片片失眠將夜一寸寸染白,弄笑了庸俗的胡思亂想,捻碎了蒙塵的皚皚夢境,被雪白猛得刺傷眼睛,探出幾顆圓滾滾的銀色腦袋,晶瑩剔透,沒有五官,原來我的疼痛就長這副模樣。

太陽來了,雪說,圓寂。羽化成仙,不曾欲染,枕木上的褶皺失掉了最初的記憶,青灰色的麥田裡掖藏著腐蝕的靈魂,它們附和著吟唱:“靜靜的村莊飄著白的雪,陰霾的天空下鴿子飛翔。”

白是鄉村最聖潔和恐怖的顏色,它踩著宿命的腳步,在時間裡穿梭、旋轉、無限蔓延,雪白的一場雪將村莊鑲嵌成一個人的模樣,他睜眼朝向某個地方,不荒不涼,笑著淚流,是給我的溫柔。

........

我閉眼淌淚,你說愛來了,我問哪裡,你說情愫就埋在冬的薄涼裡,我將寂寞塞入熱鬧的縫隙中。

赤手尋向城外,尋遍四季,尋出一個又一個蹩腳的文字,惹人疼的雪片,滌盡俗世灰煙,我在舒張的潔白裡,感受悸動賜予的心跳我呢喃你的名字,一場雪。

若不是眉間鋪滿了塵埃,誰曉得曾經冬的等待,你的眼眸,是我一塊融化不掉的糖,甜,並且憂傷,為了那一世心儀所向的男子,染盡清塵溫潤柔婉的心事。

我在你蹙眉的溝壑中,摸索到幸福的影子,其實我是塊冰,或者你是半顆嚴寒,以同樣絕望的姿勢,汲取催人淚下的溫暖:“人潮人海中相遇,不是為了締造更好的故事,而是為了你成為我,我成為你。”

我的憂鬱無濟於事,美好給誰看呢?我的文字沒有結局,我也只是它的半個主角,請務必美麗,雪是冰最微妙的羽翼

,且忽略掉他人的目光既往不咎,我喜歡你,偏執三分,二分純粹,一分惹人淚。

眼底世界只有四十五度,就算張嘴也喊不出多美。

所有言語表達多會作廢。

過猶之,望塵兮。

她叨唸,唇齒間吟哦愛情的女子,慵懶地坐在椅子。眼底有一束涼薄麼?否定我的看不透人間。煙火就是煙火,誰的灰燼誰明了。

念_我的夢痣是一顆煙燙來的,纖細的煙沫是那麼敏感。我不忍它的顫慄而憫恤,執煙的掌心鎖在我第二粒鈕釦。

念_自從變成一個愛發脾氣的壞姑娘,再也不期許。由陪襯到點綴的路很難走,一不留神,擱淺、錯過。

念_你有你的孤獨,他有他的,所謂的心心相通只是一場誤會而已。

念_湖面煙色滄桑,春日薄暖成殤,誰把語訴惆悵,悽悽不自思量。誰在隔塵遙望,兩眼哀傷。

她不消記起多年前讀過的那樣一句_坐很久了吧,肩頭的雪都重新融化。哪兒也不去了吧,守著點的著的心裡話,當一個穿囚衣的傻瓜。

腦袋漸漸失掉清醒,思緒愈來愈迷惘。用更久長的時間把眼睛朝向某個地方,自以為是的,不荒不涼。

是該明晰的,再不為姐姐口中親暱稱呼的“乖小麥”了。這字句之間,更多縈繞淡與漠,心境若似無感亦無情。就連悲傷,在此時此刻都顯得那麼不充沛、豐盛。眼淚減少了,削長留待的更多系屬於落、屬寞。唯有偏執,一如既往。

夏天終究還是要到來,也總是這個季節,叫她煩亂不已,懼怕不已。陽光攀附著燥熱瘋狂生長,經意與不經意地,牽扯出隱忍下的慌恐。

不得已,炫耀、黑色翅膀,卸下深白色武裝。

她繼續唸叨_鴿子銜走了冬天,魔鬼哭紅了眼。

她念_屬於我的季節,丟了就是丟了。

隨逝水蹉跎,睹生前生後如若

那時候,還被稱作小孩子。眼神如碧波樣澄澈瀲灩,心思若晨露般潔淨單純,人世間輕微的存在便會驚醒她所有的感覺。

那時候,還未曾知曉左心房的疼痛原來會用到“憂傷”兩字來形容,亦不十分懂得物換星移、生別死離間的平淡與悲慼。鬧起來就肆無忌憚,哭起來到撕心裂肺。

那時候,喜歡莊稼地,嗅土、聽風、看太陽,笑的時候,滿身臭汗、頭髮凌亂。在村後蒺藜圍成的籬笆那兒放羊,摘一把絳紫的小酸果攆回炊煙裊裊的家。

那時候,並不明白為何見到花朵就想吐出胃來,只是從不承認那是她所認同的美,且一味執著於旁人也是如此的念想。

那時候,聽不夠任何一則故事,寄期許於每一個黎明、每個黃昏。那時候,有愛有恨有悲有喜有性情有追求。那時候,很是快樂不羈,很是放蕩不羈。

卻只是一轉身、一剎那,那時候不翼而飛掉。

長大一些,目光漸漸疏離清澈如故,世間的各種涼薄接踵而至,讓她感受得真真切切。

長大一些,喜歡清晨黃昏,也愛秋天的枯萎。一個人穿過麥田和小土崗,踏步在來來回回上學的路上。沒有玩伴,沒有語言,在孤寂行走,感官全失。看很多次的柿子樹發芽,數又一個季節的落葉飄零。撿張他人廢棄掉的書紙念過一遍又一遍,直到猛然間發覺走彎了路,抬頭,煙中列岫青無數,雁背夕陽紅欲暮。

長大一些,對於他們沒完沒了的吵架恐懼到習慣、習慣到麻木、麻木到隻字不提。幻想過一場車禍,身體昏迷不醒,靈魂歸附於另一個她,那個她有雙和諧相愛的父母,有溫馨暖人的家。幻想跟隨一位漂亮王子離開,他善待她終如初始,於是重新認知,原來人世間真有愛是永不止息。縱使各種不切實際的想象,清醒過後,依然面對戰火的紛亂不知所向,呵、何時有個盡頭。

長大一些,冬日的雪還是飄如鵝毛,纖塵不染。習慣蹲在自家的雜貨店門口看公路上來往的車輛和人群,隔壁飯店裡好看姐姐們的臉上永遠是濃妝豔抹、粉黛如添。親眼目睹一場又一場車禍,受傷的、死掉的、被救護車匆匆拉去的,可憐可悲的人。逐漸對“死亡”兩字敏感,開始惡夢、囈語,神經不堪。曾在一個雪如飄絮的時辰從一具無人認領的屍體旁走過,看清她枯黃的頭髮粘著零碎的雪片,姿勢僵硬在身下一灘血紅之中。那一刻心疼痛得無以復加,無限哀傷,無限悲涼。也是類似的另一個時辰,知曉飯店裡個個好看的姐姐們,有著共同的名字叫做JN。

長大些,喜歡上村後那條生了鏽的鐵軌,拿本書,便會呆過一下午的時光。長大些,將一條流浪小狗塞進書包帶回家,心疼它的處境宛如心疼自己。長大些,不經意間撕破各種痛,縱然痛,應當應分。長大些,到處都是真相,真相之下,心靈始於防範,繼而疏離,終至孤單。

也確是,人生一大夢,未審覺何時。

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現如今的她,心思冷淡,目光慵懶,愛夜、懼光,自甘守著點心裡話,當個穿囚衣的傻瓜。

如今,來來往往無數人,不曾遇到一個同她那樣厭惡花到極致的。後來聽說,畢淑敏有寫過_不喜歡花的女性,她的心多半已化為寸草不生的黑戈壁。自我堆砌的謊言,頃刻被拆穿得不留餘地。她說,原來如此。原來,不過跳樑小醜,在自以為是的世界裡演繹著可笑的另類。

如今,清楚了漂亮王子的到來也絕非會擁有幸福那麼簡單,原來愛情和親情之間,還要做出抉擇。

如今,左右蒼茫,想尋條路來走。只是尋得不明不白,不由得慌亂;尋得孤單寂寞,四下裡張望;尋得怵目驚心,便向著不知所終的方向祈禱。

如今,也才是二十三歲的年齡,做不到輕快更無法深醇。如今,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如今,縱良辰美景,水碧葉盈,難賦深情。如今,她的土地有一層網,過濾掉**,澱下魂,過濾掉魂,徒剩心跳。

她希望一如當初時,那快樂是生長的蘚,一點點的光就能盛開成天堂的模樣。抑或,往事濃淡,色如清、願輕;經年悲喜,淨如鏡、願靜。

她幻想一早出發,歸時不復人間。

皚皚太假,三眼兩眼春光

承諾若的文,開始在三年後的今天,親愛的,你會不會怪她。

是草長鶯飛的時節呢,院落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柳徑無人,墮風絮無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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