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日大陸之上的宗門比試大會，並不是為了展示個人技藝，顯示門派的實力。通俗一些的說法，就是一場宗門內的聯誼，讓門下弟子開懷玩樂，促進友誼。所以即使小凡這樣的外來人士，只要和派中弟子交好，都可以觀看大比。

要比的不是實力，只是為了增加友誼，大家自然不會出殺招，必殺技之類的手段。場中近千名弟子，只是笑罵著觀戰，一點戰鬥的意識都沒有。除了一些實力極強的弟子，多數人對於勝負、名次，都看的很開。

修煉到仙人級，以後修為的提升在很大的程度上依賴於心境的增長。除了門派內部組織的聯誼大比，還會派遣內門弟子遊歷四方，瞭解各地的風土人情，勢力區分，倒也自在。

看著場中一道道光芒閃動，場下弟子鬨笑叫罵，笑語連連，小凡看的高興，心裡卻不大舒服。

“唉，要是我能夠像他們一樣，自由自在的多好。現在……”

微微攥了攥拳頭，感受著體內緩緩增進的力量，又笑了笑。

“我還有很多未走完的路，要走呢！”

一道神念傳出，落進了殘葉劍宗的幾名好友的腦海之中，那正在肆意笑罵，敞開心懷的好友，聞言微微一怔。

“諸位，多多保重啦。蕭凡還有許多事情要去做，不能夠久陪啦。後會有期！”

幾人望向看座，只見小凡笑著朝他們擺了擺手，便是踱步，離開了比試場。

此時正值殘葉劍宗大比期間，山下外門弟子，以及前來山門參拜的人，皆不得入內。但是從裡面出來，卻是可以的。小凡即使不是殘葉劍宗的弟子，下山之時，也沒有受到阻攔。

青山，旭日，古道，階梯，一道人影行走在山間。陽光對映出漆黑修長的影子，不住的在階梯上浮動。

離別，經歷的太多了，談不上情感已經麻木，卻不似往日那般刻骨，那般難捨，或許長大了吧。

“小二，上壺好茶，來些點心。”

“客官稍等，馬上就好。”

一處客棧裡，小凡坐在桌邊，手拿算命招牌，望著窗外的熙攘人群，微微出神。

“這裡有人嗎？”一名男子詢問道。

“你坐吧。”小凡看也沒看一眼，開口說著。

“先生，不知有何煩惱？替他人謀福算命，自己為何如此光景？”那男子倒了兩杯水，將茶水遞到小凡身前，開口問道。

小凡抬起頭，接過茶水，忽然感到心頭一震，一股危機之感湧上心頭。

對於血脈傳承中附帶的危機感，早已盲目認同的小凡，頓時明白，身邊的這名男子絕不簡單。

看著身著灰色長衫，衣袖飄飄，不算俊秀的面目卻是自眉宇間透著一股憂愁氣息的男子。從他手上接過茶杯，道了聲“多謝”，便喝了起來。

“這位仁兄，看你的面相，乃是大富大貴之人，為何會在此地出現？”

看著眼前的男子，心裡的話，便有著不吐不快的感覺。

男子聽到小凡的話，喝著水，笑著道：“朋友，我問的話，你都沒有回答呢。”

平淡的言語中，一股無形的壓力，或者說讓人臣服的力量，激盪著小凡的內心，直入靈魂深處。

兩人四目相接，帶著微笑，一人問了一個問題，就這般坐著，看著。客店的人聲嘈雜，街道的熙熙攘攘，甚至世間萬物，宇宙恆衍，都與他們無關了，他們的世界裡只有眼中的人影，只有彼此。

“煩惱人人都有，不過我的煩惱特別多。至於替他人算命，為的是一些應該知道的事情，想要求索一二。坐於此地，為的是淡忘那些不該忘的事情，卻偏偏無法忘懷，這才……”

最終小凡回答了男子的問題，在感覺上，自己不得不答。不答，靈魂裡便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物發生。烙在血脈之中的危機感，讓自己感到危險和無助。

男子聽了小凡的話，點了點頭，似是在思考什麼，久久不語。忽然眼睛裡思考的神色，又轉變成平時的淡然，對小凡說道：“我是為你而來！”

看著小凡將桌上的茶點用盡，男子起了身來，當先往城外走去。

“我不想問什麼，也不想說什麼。只是心願未了，該做的事情也還沒有做。我必須問一聲，你是誰？為什麼……要來殺我……”

城外的一處荒地上，小凡看著男子，眼神早已不復往日的堅忍、睿智，有的只是死寂，對於死亡的畏懼。聲音中透露出些許顫慄。

對於修煉者而言，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有愧於世。偏偏小凡做錯了一件事。而這件錯事的後果，便是困擾其一生，激勵其一生！

微風拂動男子的髮梢、衣衫，卻拂不動男子那與生俱來的氣質，以及那融入天地自然的氣息。

“我來找你，不是為了殺你，是為了告訴你一些事情。”看著面如死灰，心有不甘的小凡，緩緩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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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過望。聽到男子不會殺自己，小凡死寂的眼神，又稍稍煥發光彩，彷彿世間的一切，都不再危險，漸漸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堅定，從容。更多的卻是對男子不殺自己的感謝。

“只要我可以活下去，報得大仇，一切的一切，都打不倒我。我是散修。無根之人，散修血脈，常小凡存於世，但求對得起父母，截教先輩，餘者皆無懼之！”

男子也不管小凡的反應，一個人用飽含淒涼的語氣，訴說著往事。

“當初中州星建成之時，三教大能者會晤元始山，訂立人道秩序的統治者。最終幾經商議，選定了當年的耀日皇室先祖，以及八脈旁支。當時一脈皇族，八脈王族，共同維護中州安定，統轄浩瀚中州的無盡河山。

可是人性貪婪，千年之後，那些教派子弟、誅方勢力，漸漸興起，他們的野心也越來越大，直至顛覆皇權，自立自治。幾年前存於世間的八脈王族，最後的連家一脈，也被當世的大世家和夏華帝國聯手覆滅。我心何痛，泣淚而悲！”

“原來你是替連家報仇來的。可覆滅連家不是我，是當世的幾大世家呀！你找我有什麼用。”

小凡言辭抗議著，心裡卻是底氣不足。

“你為了幫林家大小姐退婚，才會去連家東城挑戰，最後引發了那一系列的事件。如此算來，你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而且與那些大世家……是蛇鼠一窩。此事因由你起，禍因你出，我不找你，又該找誰！”憤怒之意漸漸浮現，男子身上的氣勢不再平和，澎湃的力量猶如火山噴湧般壓向小凡。

“噗！”

一口鮮血噴出，小凡跌倒在地上，面對這等滔天氣勢的壓迫，全無抵抗之力。小凡勉強支援著身形，擦拭了嘴角的血跡，憤憤的說道：“欲加之罪。拿這樣粗鄙的理由，就來教訓我。說到底，還不是看我實力弱小，好欺負。你怎麼不去找那些覆滅你們耀日皇室的勢力，那些毀滅其他八脈的勢力報仇呀！”

男子身子猛的一震，竟然落下淚來，口中支吾的言語著什麼，透出一股發自內心的無奈，無助、痛苦的神色遍佈臉龐，心裡顯得難受之極。

陷入痛苦中的男子，過了很久才平復了心情，對著小凡道。

“這些事情，要是你能夠成長起來，你會知曉個中的原因的。不過，鑑於你是覆滅我們八脈最後一支的導線，你必須對我們耀日皇室，做出補償。”

對於這一點，小凡倒是看得很開，因果報應，弱肉強食，沒什麼好抗議的，靜靜的等待著男子的下文。

“你所要做的補償就是對那些覆滅連家的勢力，展開一系列的報復行為，對他們造成各種打擊，打擊到他們崩潰。”

一陣肆意的大笑，夾雜著男子的話語，傳進小凡的耳中。隨即一個夾雜著鄙視與抗議的聲音，也傳進男子的耳中。

“你修煉的時間太久，都傻了吧！竟然說出這麼低劣的想法，我必須要鄙視你。那些勢力和我，根本八竿子打不著，我為啥要聽你的，去打擊他們。最多你把殺了我，把我的靈魂囚禁起來，還能怎麼著。要我接受你的安排，沒門！”

啪啪！

清脆的掌聲，響遍四周，男子拍打著手掌，對小凡說的話語表示贊同，隨即又道。

“說的好！不如我們換一個角度來考慮。你不是散修嘛。要提升修為，不是需要到四處見識見識，學習他人所長，堪悟所見所聞嗎？不妨把歷練的物件，放在這些勢力上。相信有了連家的事情，他們不會對付你的。你只要幫點小忙，給他們製造些麻煩，就行了。”

吃軟不吃硬的小凡，想著連家之事，確實是自己的原因，才使得他們覆滅了。

至於連家修煉雙修之術，*辱婦女之說，多半是那些大世家的貶辱之詞。以連家的勢力，絕對不會買不起女奴。至於禍害百姓。那些大勢力還大量捕殺我們截教的獸修一脈呢。相比禍害自己轄區的城民，與大肆殺戮我們截教的修士，那些大勢力的罪行，無疑大得多了。

想通其中的關節，小凡開口問道：“我的好處呢？即使連家一脈的滅亡，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可是現在聽你的話，去找那些大勢力麻煩，我總不能夠白乾吧。我可是有著很多，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時間寶貴著呢！”

商量嘛，就得好好說，你對我語氣好，我也不能不給你面子。大家講和，就好好講些條件。

男子一聽，也是露出讚賞之色，說道：“小友果然是明白人，那些大勢力的人，貪婪者居多，大部分的人都壞到了骨子裡，沒啥好維護的。他們用那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滅了耀日皇室的連家一脈，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沒必要維護他們。

我給你的好處是——他日你要對付誰，只要不是耀日皇室，我就全力助你。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媽的，是個天人級的強者，就看得出我心裡有仇恨。謝地蓮、謝天尊都還罷了，沒想到有著恩怨的，都看得出來，還加以利用。

我的表面掩飾，就這麼差嗎？看來還得加強真我之心的歷練，將真實的想法藏於真我之中，讓人家看不出我的本意。”

心裡默默的盤算著，立時笑著答道：“如此甚好。可是為什麼挑事的是我，而不是你，或者說是你們耀日皇室。”

男子見小凡答應下來，心情大好，走過去拍著小凡的肩膀，套著近乎道：“小友有所不知……”

老的成精的天人級修煉者，豈會說出真正的原因。待忽悠的天花亂墜，滿天繁星之時，兩人很自然的達成協議。由小凡出去挑事，在覆滅連家的那些勢力裡鬧騰。若遭遇生命危險，便焚燒符紙，由北凌風出手相助，化解危機。

待北凌風離去之後，小凡舉目望向南方，口中唸叨著：“既然當初我在連家東城，引起一場禍事，導致連家覆滅。現在為了幫助苦主，發發怨氣。也只好……順其心意，再去別處逛逛啦！天人級強者耶，這個人情比之林家小姐的，絕對不差，甚至猶有過之！這個路，跑得。這個事頭，也該去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