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決戰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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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決戰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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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日天道:“我比不在乎,比起你的勢力,我更在乎的是司徒小豐的勢力。”

葉良辰道:“哦?”

趙日天道:“你肯定認為仇深似海此番會將你收入囊中,但是你絕對沒有會想到我有我在幫助他,而且我的身份你們現在必定是很清楚的,你也絕對不會想到我會發現你在暗中殺害小傘的事情。”

葉良辰仰面向天,默然無語。

趙日天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雖然算準了仇深似海絕不會向一個負了傷的人出手,卻忘了他可是特別想給他的兄弟報仇,還有爾陽。”

葉良辰道:“無痕爾陽?”

趙日天道:“若不是你殺了小傘,現在小傘也不會活蹦亂跳,說實話他們還是得感謝你的。”

葉良辰道:“哦?”

趙日天道:“我發現了你的秘密,我立刻想到爾陽,又想到納蘭遠近,直到那時,我才明白你們的陰謀,是件多麼可怕的陰謀。”

葉良辰忽然笑了。

趙日天道:“你在笑?”

葉良辰道:“我不該笑?”

趙日天看著他,終於點了點頭,道:“只要還能笑,一個人的確應該多笑笑。”

只不過笑也有很多種,有的笑歡愉,有的笑勉強,有的笑諂媚,有的笑酸苦。

葉良辰的笑是哪一種?

不管他的笑是屬於哪一種,只要他還能在此時此地笑得出來,他就是個非平常人所能及的英雄。

他忽然拍了拍趙日天的肩道:“我去了。”

趙日天道:“你沒有別的話說?”

葉良辰想了想道:“還有一句。”

趙日天道:“你說。”

葉良辰扭轉頭道:“不管怎麼樣,你總是我的朋友……”

陸小鳳看著他大步走出去,走向仇深似海,忽然覺得秋風已寒如殘冬……

這時候,月已淡,淡如星光。

星光淡如夢,情人的夢。

情人,永遠是最可愛的,有時候,仇人雖然比情人還可愛,這種事畢竟很少。

仇恨並不是種絕對的感情,仇恨的意識中,有時還包括了瞭解與尊敬。

只可惜可愛的仇人不多,值得尊敬的仇人更少!

怨,就不同了。

仇恨是先天的,怨恨卻是後天的,仇恨是被動的,怨恨卻是主動的。

你能不能說仇深似海恨葉良辰?說不定小傘的事情,仇深似海還要感謝葉良辰。

你能不能說葉良辰恨仇深似海?而仇深似海只是司徒小豐的一個棋子。

他們之間沒有怨恨,他們之間只有仇恨。他們的仇恨,只不過是一種與生俱來,不能不有的,既奇妙又愚笨,既愚笨又奇妙的仇恨!

也許,葉良辰恨的只是--既然生了葉良辰,為什麼還要生仇深似海。

也許,仇深似海所恨的也是一樣。

恨與愛之間的距離,為什麼總是那麼令人難以衡量?

現在,已經到了決戰的時候。

真正到了決戰的時候,天上地下,已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阻止這場決戰。

這一刻,也許很短暫,可是有很多人為了等待這一刻,已經付出了他們所有的一切!

想起了那些人,趙日天忽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這一戰是不是值得?

那些人的等待是不是值得?

沒有人能回答,沒有人能解釋,沒有人能判斷。

甚至連趙日天都不能。

可是,他也同樣的感覺到那種逼人的煞氣和劍氣,他所感受的壓力也許比任何人都大得多。

因為仇深似海是他的朋友,葉良辰也是。

--假如你曾經認為一個人是你的朋友,那麼這個人永遠都是。

所以,趙日天一直都在盯著仇深似海和葉良辰的劍,留意著他們每一個輕微的動作和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甚至每一根肌肉的跳動。

他在擔心仇深似海--

仇深似海的劍,本來是神的劍,劍的神。

可是現在,他已不再是神,是人。

因為他已經有了人類的愛、人類的感情。

人總是軟弱的,總是有弱點的,也正因如此,所以人才是人。

葉良辰是不是已抓到了仇深似海的弱點?

趙日天很擔心,他知道,無論多小的弱點,都是足以致命的。

他知道,就算是葉良辰能放過仇深似海,仇深似海也不能放過自己。

勝就是生,敗就是死,對仇深似海和葉良辰這種人來說,這其間絕無選擇的餘地。

最怪的是,他也同樣擔心葉良辰!

他從未發覺葉良辰有過人類的愛和感情!

葉良辰的生命就是劍,劍就是葉良辰的生命。只不過生命本身就是場戰爭,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戰爭。

無論是哪種戰爭,通常都只有一種目的--勝。

勝的意思,就是光榮,就是榮譽。

可是現在對葉良辰說來,勝已失去了意義,因為他敗固然是死,勝也是死。

因為他無論是勝是敗,都無法挽回失去的榮譽,何況無論誰都知道,今夜他已無法活著離開紫禁城了。

所以他們兩個人雖然都有必勝的條件,也都有必敗的原因。

這一戰究竟是誰負?誰勝?

這時候,星光月色更淡了,天地間所有的光輝,都已集中在兩柄劍上。

兩柄不朽的劍。

劍已刺出!

刺出的劍,劍勢並不快,仇深似海和葉良辰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有很遠。

他們的劍鋒並未接觸,就已開始不停的變動,人的移動很慢,劍鋒的變動卻很快,因為他們一招還未使出,就已隨心而變。

別的人看來,這一戰既不激烈,也不精彩。

爾陽、無痕、段譽、小亮,卻都已經流出了冷汗。

這四個人都是當代的一流劍客,他們看出這種劍術的變化,竟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也正是武功中高無上的境界!

葉良辰的對手若不是仇深似海,他掌中的劍每一個變化擊出,都是必殺必勝之劍。

他們劍與人合一,這已是心劍。

趙日天手上忽然也沁出了冷汗,他忽然發現仇深似海劍勢的變化,看來雖然靈活,其實卻呆滯,至少比不上葉良辰的劍那麼輕靈流動。

葉良辰的劍,就像是白雲外的一陣風。

仇深似海的劍上,卻像是繫住了一條看不見的線--他的妻子、他的兄弟、他的感情,就是這條看不見的線。

趙日天也已看出來了,就在下面的二十個變化間,葉良辰的劍必將刺入仇深似海的咽喉。

二十個變化一瞬即過。

趙日天指尖已冰冷。

現在,無論誰也無法改變仇深似海的命運。

趙日天不能,仇深似海自己也不能。

兩個人的距離已近在咫尺!

兩柄劍都已全力刺出!

這已是最後一劍,已是決勝負的一劍。

直到現在,仇深似海才發現自己的劍慢了一步,他的劍刺入葉良辰的胸膛時,葉良辰的劍已必將刺穿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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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命運,他已不能不接受。

可是就在這時候,他忽又發現葉良辰的劍勢有了偏差,也許只不過是一兩寸間的偏差,這一兩寸的距離,卻已是生與死之間的距離。

這錯誤怎麼會發生的?

是不是因為葉良辰自己知道自己的生與死之間,已沒有距離?

劍鋒是冰冷的。

冰冷的劍鋒,已刺入葉良辰的胸膛,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劍尖觸及他的心。

然後,他就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刺痛,就彷彿看見他初戀的情人死在病榻上時,那種刺痛一樣。

那不僅是痛苦,還有恐懼,絕望的恐懼!

因為他知道,他生命中所有歡樂和美好的事,都已將在一瞬間結束。

現在他的生命也已將結束,結束在仇深似海的劍下!

可是,他對仇深似海並沒有怨恨,只有種任何人永遠都無法瞭解的感激。

在這最後一瞬間,仇深似海的劍也慢了,也準備收回這一著致命的殺手。

葉良辰看得出。

他看得出仇深似海實在並不想殺他,卻還是殺了他,因為仇深似海知道,他寧願死在這柄劍下。

--既然要死,為什麼不死在仇深似海的劍下??--能死在仇深似海的劍下,至少總比別的死法榮耀得多!

仇深似海瞭解他這種感覺,所以成全了他!

所以他感激!

這種瞭解和同情,惟有在絕世的英雄和英雄之間,才會產生。

在這一瞬間,兩個人的目光接觸,葉良辰從心底深處長長吐出一口氣!

“謝謝你。”

這三個字他雖然沒有說出口,卻已從他目光中流露出來!他知道仇深似海也一定會瞭解的!

他倒下去!

明月已消失,星光也已消失,消失在東方剛露出的曙色裡!

這絕世無雙的劍客,終於已倒下去。他的聲名,是不是也將從此消失?

天邊一朵白雲飛來,也不知是想來將他的噩耗帶回天外?還是特地來對這位絕世的劍客,致最後的敬意?

曙色已臨,天地間卻彷彿更寒冷、更黑暗。

葉良辰的臉色,看來就彷彿這一抹剛露出的曙色一樣,寒冷、朦朧、神秘!

劍上還有最後一滴血!

仇深似海輕輕吹落,仰面四望,天地悠悠,他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寂寞。

仇深似海藏起了他的劍,抱起了葉良辰的屍體,劍是冷的,屍體更冷。

最冷的卻還是仇深似海的心。

轟動天下的決戰已過去,比朋友更值得尊敬的仇敵已死在他劍下。這世上還會繼續再出現什麼敵人?比葉良辰還有強的敵人還有千千萬萬,但是像朋友一樣的敵人還會有幾個呢?司徒小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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