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一線。
半輪夕陽靜靜懸浮在海面上。
楚陽步伐從容,一步,一步,踩著海水,像是在平地上漫步一般。
海面泛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浪花,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卻絲毫沒有沾溼到他的鞋底。
他就這樣浮空而行。
說是信步,可是眨眼之間,就已離開岸邊數百米。
岸邊有不少人正在散步,本來是沒人注意到的,但有人偶一抬頭瞥見,立刻瞪大了眼睛,露出了見鬼般的神情,顫抖著抬起了手,結結巴巴地衝身邊的人叫了起來:
“快,快,快看……”
訊息一傳十,十傳百,不過片刻之間,岸邊所有遊客全都湧了上來,爭相掏出手機拍照,激動得無語倫次:
“是個人,居然是個人!”
“尼瑪現實版的鐵掌水上漂啊!”
“靠,居然還跑得那麼快?”
“哪裡有船?哪裡有船?我要跟上去近距離拍照,發到網上去!”
不過很是可惜,還沒等他們找到船,楚陽的身影已經變成了一顆黑點,很快消失。
遊客們怏怏不樂:
“哎……”
“照片都沒拍幾張。”
“拍照片有卵用?肯定要拍影片!你看,高畫質,無碼!”
“哎,對了,聽說扶搖子道長最近要去海西,你們說那個人,會不會是他?”
所有人頓時全都醒悟過來,激動地衝著海面叫喊,似乎是希望道長聽到後回來:
“道長!讓我們見您一面啊!”
“居然與道長失之交臂,我好恨啊,好恨啊……”
“道長去了那邊,網路受限制,咱們看不了他的直播了,我們也辦通行證跟過去!要去的老鐵組個團!”
身材乾瘦的男子呆呆站在人群裡面,木然望著海水,他知道,自己已經跟丟了那個道士。
現在怎麼辦呢?
搞船已經來不及了!
難道要跟著下去?
能不能追上暫且不論,自己又不是林一夫,更沒有兩個籃球,怎麼可能活著橫渡海峽?
他陷入了徹底的絕望。
耳朵裡,蘇常震的聲音仍在憤怒的陣陣催促,乾瘦男子臉上猛地閃過一抹厲色,揪起衣領破口大罵:
“賽連木!”
“老子不幹了!”
緊接著猛地掏出耳機摔在地上,毫不猶豫地拿出手機,撥打了神龍帝國的投誠電話——這個電話號碼,在整個海西島,每一個公職人員心中都牢牢記著:
“我要自首!”
“對!我感受到了祖國的召喚,決心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知道他們的名單,為了表明誠意,我願意無償全部交出!”
……
楚陽不知道,自己還沒到海西,就已經成功策反了一名海西群眾。
但是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
貧道好心好意前去傳道,對岸的那幫人,居然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阻礙,大違文聖“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教導,實在令人失望。
唔……
得告訴島上的百姓,貧道來了,說不定其中會有歡迎的呢?
他打定了主意,稍微加快了一點速度。
幾分鐘後,寬逾數百裡的海峽,已經被他拋在了身後,對面的海岸線隱隱在望。
一艘老舊的木船靜靜地停靠在海邊。
一名老人正在修理漁具。
不經意間抬起頭,他張大了嘴巴!
一個年輕人,正懸浮在海面之上,伸出右手,認真地凌空指點。
老人揉了揉眼睛,又拼命晃了晃腦袋,再次抬頭看去。
越看,他的嘴巴張得越大。
不是因為對方懸浮在海面之上。
而是因為,伴隨著對方的凌空書寫,天際的雲霞居然開始移動,組合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字:
扶、搖、子、向、海、西、父、老、問、好……
還是簡體字!
噹啷!
老人手中的漁具掉落。
他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完全成了一個木偶,連喊叫聲也無法發出。
天空上。
懸浮著的白雲。
居然形成了十個字?
而且每個字都巨大無比,在夕陽的照射下,更被鍍上了層層金邊!
“這,這……”
老人呆呆站立,許久後漸漸回過神來,喃喃自語:
“是我老花,對,肯定是我老花了!”
“世界上怎麼可能會出現這種事情?”
就在這時,他看到那年輕人對著天空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踩著水面,向自己走來。
老人的腦袋再次陷入了混沌。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就好像是在夢裡面,又好像是喝醉了酒,暈暈乎乎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年輕人越走越走,然後微笑著向自己點了點頭,行了個禮。
噗通一聲!
老人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像搗蒜一樣拼命地磕起了頭,聲淚俱下:
“神仙……”
“神仙顯靈了!”
“我老婆子去年過世了,我兒子被拖去當了草莓兵,我賣一次魚要繳一千多塊錢的稅,求求神仙老爺幫幫我……”
他囉囉嗦嗦說了半天,並沒有聽到任何迴音,許久後,心驚膽戰的地抬起頭來,卻發現那名年輕人早已消失了蹤影。
“幻,幻覺?”
老人有點糊塗,可是抬起頭,又看到了那一行排列得整整齊齊、碩大無比的十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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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北府。
街道上人來人往,兩旁的建築破舊雜亂,就像是神龍帝國的普通縣城。
“靠妖!那,那是什麼?”
忽然有人抬頭看到了天上的十個大字,猛地發出了驚呼。
很快,許多人停下腳步,望向天空,頓時被震驚了。
片刻後,整條街道炸開了!
“扶搖子?難道就是對岸最近那個很火的道士?他向我們問好?”
“這幾個字是他寫的?”
“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人怎麼可能在天上寫字?這,這肯定是偶然形成的,肯定是!”
“你腦殼壞掉了?”
“你去食屎!”
街頭上無數人被這一幕所震撼,一邊激烈的爭論,一邊仰著脖子觀看。
道路被堵塞,交通陷入癱瘓。
催促的喇叭聲不斷響起。
車內的司機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怒氣沖天,剛探出頭想要破口大罵,猛地發現天上的十個大字,立刻陷入了呆滯狀態。
保持著半邊身子露在窗外的姿勢,一動不動。
整個海西島。
從最北邊的海北府,再到最南邊的海尾府,幾乎島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無比震撼的十個字!
他們陷入了無比的震驚和激烈的爭論。
更對這個還未露面的扶搖子,產生了強烈的恐懼。
夜色來臨。
十個大字終於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
“今日,本島上空出現了十個奇異的大字,傳言稱,這是來自對岸的扶搖子道長所寫,下面讓我們觀看詳細報道……”
早已換上了道袍的楚陽,信步在海北府的街頭,當也看到商場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新聞,不禁一笑。
嗯,海西島還是有優點的。
起碼上新聞可比神龍帝國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