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怎麼同蟲豸一起治理魯國?

关灯護眼    字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園圃的庭院之中,陽虎坐於主座,他的左右各排列著三張幾桉。

坐在他的右手邊的第一位的,是季氏之中僅次於陽虎的二號人物公山不狃。

他負責管理的費邑,是季氏封地中的頭號重鎮,在他治下的民眾足有近萬戶之多。

而緊挨著公山不狃的,則是季寤。

季寤是季氏前代族長季孫意如的庶子,因為庶出的身份,所以在季氏中一直不被看重。

但在陽虎上臺後,季寤看準時機,依附了陽虎,於是他在季氏的地位自然隨之水漲船高。

前年,季寤受陽虎舉薦,擔任行司馬,負責掌管國君出行時的安全事務。

半年後,又升任輿司馬,負責保養、管理上軍的戰車裝備。

又過了半年,他升任軍司馬,爵進下大夫,負責協助小司馬處理魯國軍務。

最近,季寤雖然沒升官,但職務上卻又做了調動。

他從軍司馬的職務上平調去了上軍,成了上軍的二十五個旅帥之一。

而季寤下屬的這個旅還有個特點,那就是全部由曲阜國人組成。

所以一旦曲阜發生了什麼變故,季寤的這個旅可以隨時出動。

而在季寤身旁的,則是與他人生際遇差不多的叔孫輒。

叔孫輒同樣是叔孫氏的庶子,也同樣不受家裡待見。

陽虎當政之後,也是果斷抱緊大腿,結果一飛沖天。

而叔孫輒的職務也同樣是上軍旅帥,他的這個旅也是全部由曲阜國人組成。

因為與陽虎密切的利益關係,二人一直對陽虎百依百順。

甚至可以說,他們效忠的物件並非國君,也非三桓,而就是陽虎本人。

至於陽虎的左手邊,菟裘大夫宰予、東陽令公鉏極、梁父令叔孫志一字排開。

宰予的身份自不必介紹。

但東陽和梁父這兩個戰略要衝則不得不提。

梁父位於魯國的北方邊境,緊鄰陽虎親自督管的陽關,這一片也是陽虎重點耕耘的區域。

與此同時,梁父的地理位置也十分重要,過了梁父,便可以離開魯國直達齊國境內。

而東陽則位於魯國東南邊境,與公山不狃督管的費邑遙相呼應。

而這個地方,距離吳國和莒國也都不算遙遠。

所以宰予剛一看到這群人,就知道陽虎是做了什麼打算。

虎子還是對自己不自信啊!

他這是提前給自己把後路都找好了。

如果曲阜生變,先動員兵力在曲阜拼一拼。

如果拼不過的話,可以往北跑,也可以往東南跑。

往北就帶著陽關和梁父等地歸降齊國,往南就帶著費邑和東陽等地歸降吳國或莒國。

宰予的視線掃過在場眾人的臉。

心中痛呼道:“和這幫蟲豸在一起,怎麼能治理的好魯國?!”

不過他扭過頭來又發現了一件事。

陽虎把他放在菟裘,好像也有點深意啊!

出了曲阜城,無論是向正南、正北、還是正西方向走,都會進入孟氏和叔孫氏的封地,唯有向東一路跑到防地後,再轉向北方,渡過洙水,經過菟裘,才能抵達陽關。

如果不從菟裘走,西方就是孟氏的大本營郕邑,東方則是不敢得罪魯國的杞國。

當然,陽虎也可以選擇不從大路走,但不走大路,車輛在荒野、丘陵中行駛,速度必然受到影響。

而眾所周知,跑路的時候必須得快!

要不然,那不讓別人追上了嗎?

啊……

想到這裡,宰予終於覺出味兒來了。

虎子,你是真敢信我啊!

看來我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虎子是真聽到心坎兒裡去了。

宰予正在尋思著呢,陽虎則大笑著端起酒爵來到眾人面前挨個勸酒。

“來來來!眾位都是國家不可多得的賢才良士,正是有了眾位的輔左,魯國才能太平安寧。

陽虎不才,竊取百姓之名,來向眾位祝酒一杯。”

在場眾人聽到這話,紛紛舉杯道:“陽子敬酒,豈敢不飲?”

咕冬咕冬……

眾人捧起酒杯,仰頭豪飲,三兩息的時間,他們的酒爵都見了底。

他們剛剛放下酒爵,身旁侍候的女婢便又拿起酒勺,一點點撇去壇中酒水的浮沫,再次為他們添滿。

這時,公山不狃又站了起來。

他舉著酒爵說道:“陽子操勞國事,又忙於家政,若無您的鼎力支持,費邑又如何能治理的這麼好呢?我代表費邑父老,敬陽子一杯!”

陽虎則哈哈大笑:“哪裡的話!費邑治理的好,這全都是子洩你的功勞,我又怎麼敢竊取了你的功績呢?來,我們同祝子洩一杯!”

陽虎此話一出,眾人又舉杯敬祝公山不狃。

公山不狃之後,季寤、叔孫志等人又紛紛起立表忠心。

甚至還引用了《詩》中的《木瓜》: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

而等到叔孫輒時,只見他高舉酒爵,深情唱道:“蓼蓼者我,匪我尹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蓼蓼者我,匪我尹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看那我蒿長得高,卻非我蒿是散蒿。可憐我的爹與媽,撫養我長大太辛勞!)

(看那我蒿相依偎,卻非我蒿只是蔚。可憐我的爹與媽,撫養我長大太勞累!)

叔孫輒唱時,宰予正在飲酒,結果聽到這句詩,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他連連咳嗽,正當他以為自己完蛋了之時,宰予抬頭一看,頓時放心了。

原來不止是他,就連公山不狃等人望向叔孫輒的臉色都變了。

其實大家有這個反應倒也不奇怪。

陽虎提拔了大家,各位引用個《木瓜》表達感謝,尚且還在情理之中。

但叔孫輒引的卻是《蓼我》,把陽虎比作他的父母。

這真是臉都不要了!

我本以為我的底線就已經夠低了,沒想到叔孫輒這小子壓根沒有底線。

陽虎也注意到了眾人神情的變化,他趕忙抬手打斷道。

“叔孫子啊!這首《蓼我》與今日歡樂的氣氛不合。”

叔孫輒一看周圍氣氛不對,又發現陽虎神情嚴肅,立馬慌了。

他結巴著回道:“我……陽子……”

周圍的氣氛一時之間陷入凝固,宰予見狀,靈機一動站起身道。

“我素來聽說叔孫子享有賢名,是魯國不可多得的君子。

我聽說,君子不徒語,語必有理。

既然如此,叔孫子唱這首《蓼我》,想必是意有所指。

您恐怕是想要提醒陽子仁愛百姓,使得天下父母老有所養,天下孝子有老可養,讓陽子勸諫國君體恤他們的疾苦吧?”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叔孫輒聽到此話,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握住了宰予的手。

他連連點頭道:“宰子!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

宰予聽了,笑著扭頭望向陽虎:“陽子您看?”

陽虎聞言,臉上也終於露出笑容。

他扶著幾桉站起身道:“我聽說,治理國家應該尊重君子的意見。

所以叔孫子向我勸諫,我自然應當聽取他的意見。

更何況,現在除了叔孫子以外,又有您這樣的君子一同勸諫。

兩位君子的意見,我又豈敢等閒視之呢?”

陽虎說完,朝著宰予俯身拜道:“您的教誨,我記下了。改日,我便向國君進諫,讓他採納您體恤老幼的良策。”

------題外話------

沒想到吧,我又更新了!

——節選自《宰予日記》

[上一章] [目錄] [加入書籤] [下一章]
推薦閱讀
相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