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純鈞瞪著元航，大聲道：“各位不妨想想，元航入門後進階神速，還有罕見的強悍體質，一切都在昭示著他並非人類這個事實。他氣血旺盛之極，具有可怕的氣息，不出所料的話，他是一頭魔獸成jīng，這才能解釋他身上的種種疑點。”

“魔獸成jīng？”元航失聲大笑，“老子把魔獸當成美餐，至少殺了一萬頭、吃了一千頭，如果這也能成jīng，那就算你說對了。”

鍾瑩大聲道：“元航已接受測試，證明他是武神元赫的嫡系子孫，當今天下敢說元赫血脈是魔獸成jīng的，計師伯是第一人。”

李黛嬈笑道：“眾所周知計師伯門下幾個徒兒被我小師弟打敗，計師伯突有此言，莫非是為了公報私仇？”

梨夢楠沉聲道：“小師弟是元赫後代，此事千真萬確。”

易丹見情況不妙，急道：“各位聽我說，元航所言或許不假，他體內也含有人類氣息，我們均可感知。但這個阿綿絕不平常，誰也感受不到她的氣息，這就是問題所在。”

眾人紛紛望著阿綿，驀地發現一個以往被忽略的情況：

阿綿的身體沒有氣息。

大千世界任何物種都有自身氣息，人類動物、花草土石莫不如此，阿綿卻不含任何氣息，只能用目測來判斷，如果閉上眼感受天地萬物，誰也無法察覺她的存在。

以往還能用她生病來解釋，今rì所有人合力仍無法感知她的氣息，說明確實有問題。

“她是一個不存在的人，”易丹緩緩說道，“或者說，她根本不是人間生物。”

情勢危急，祝秋只好死馬當活馬醫，把自己心中的猜疑當作事實，說了出來：“阿綿非但不是魔界生物，還是武神依光的後人！”

此言一出，滿堂震驚。

“什麼？武神依光的後人！”眾人齊聲驚呼。

依光是什麼人？

從遠古到現代，五萬年來至少出了一百多個武神，但只有依光被尊為天下第一。

這個“天下第一”指的是從古到今所有時代。

依光天資之高，冠古絕今，二十多歲晉升武帝，三十歲晉升武聖，四十出頭成為武神，而且是在靈氣稀薄的末法時代，單憑晉升速度就開創了絕無僅有的先河。

依光的壽命比所知的任何名人都短，她沒能享受萬年壽元，成神後就開始戰鬥，那時仙魔兩族頻現人間，因仙界與魔界被毀，兩族yù搶奪人間的控制權，弱小的人類面臨災難，奮起反抗者死亡，苟且偷生者淪為棋子，做了仙魔二族的人間代理人。

依光以強橫絕倫的姿態出現人間，見仙殺仙，見魔殺魔，縱橫天下無可匹敵，足足殺了幾十年，終於將仙魔二族全部殺光，還人間一份清靜。但時間畢竟晚了，仙魔二族已培育出下一代，經過幾十年蟄伏，突然聯手出世，為人間帶來浩劫。

只休息了幾十年的依光再次出關，殺得仙魔二族人仰馬翻，但依光也遭遇一劫，被人類叛徒設下陷阱，引來仙魔二族暗算，身負重傷。依光施展大神通，將仙魔二族引到世界之外——既傳說中的“域外星空”，在宇宙中激戰多年，終於全殲敵人，凱旋而歸。

就在依光準備休息的時候，人間殘餘的仙魔二族展開最後行動，引她至中元海與東靈域的交界處，既“兩界森林”，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過後，依光扯開空間裂縫，將魔族送入魔界，在準備封印出口時遭到仙族伏擊，也墜入魔界，她殺光魔族，面對萬千魔獸來襲，心知生命已到盡頭，於是用最後的法力設下一道禁制，避免魔獸衝進人間，然後隻身殺向萬千魔獸。

當時有人間強者在魔界出口處窺視，看到了依光生命中最後的景象，cháo水般的魔獸洶湧而上，鐵蹄踐踏，將依光踩成肉泥。

這就是武神依光短暫而光輝的一生，在她百餘年的生命中，無時無刻不在為人類而戰，從成神到隕落，她殺死的仙魔二族數量超過史上任何一個武神，她給人間帶來了整整一萬年的平安，她是人類歷史上最悲壯、最慘烈、也最受尊敬的女神。

這個病怏怏的小女孩阿綿，竟然是依光的後人！

聽聞此言，連元航也目瞪口呆。

易丹怒道：“祝秋，你少混淆視聽，武神依光身邊從未出現過伴侶或親人，連朋友也沒有，更何況她一萬年前已死在魔界，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你平空給偉大的女神捏造出一個後人，究竟是何居心？”

祝秋淡淡道：“據我所知，依光當時並沒有死，她頑強地活了下去，並且見到了後來闖入魔界的人，將她的衣缽代代相傳，最後僅剩一個女徒，就是阿綿。”

“證據呢？”易丹怒道，“隨口胡言誰來信你？拿出證據來！”

祝秋暗自叫苦，其實她也只是猜測，並未掌握十足的證據，主要還是因為阿綿一切表現太過神奇，除了武神依光，實在想不出還有誰夠資格做阿綿的老師。

“阿綿本人就是證據，”祝秋道，“她能在魔界活下來就是證據，她能馴服魔獸就是證據，她能把一個七歲的小男孩調教成元航這樣的人間奇蹟，就是證據！”

這解釋頗為勉強，計純鈞冷笑道：“小師妹未免太小看大家的智商了。”

祝秋鼻孔朝天，不屑道：“不要跟我提智商，原因你懂的。我倒有個問題想請教易丹女士，兩界森林出口開啟發生在大半年前，你既已掌握證據，為什麼直到今天才公開？對於那面鏡子裡的情景，元航完全可以不承認，因為早已脫離第一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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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丹怔了怔，忙道：“那是因為當時青雲密佈，鏡子裡的畫面模糊不清，我請大師兄幫忙，以秘法減弱青雲的濃度，顯出元航和阿綿的面目，才得以公開。此事有大師兄作證，我不怕置疑。”

“你不怕？我偏要置疑！”祝秋冷笑道，“過去那麼久，真實情況誰說得清？你為什麼不找兩位大長老作證？誰都知道必須有兩個以上的證人，大師兄一人如何令我信服？”

升雲子皺眉道：“小師妹此言莫非是在懷疑我的公允？”

“廢話！我當然懷疑！”祝秋瞪眼道，“當初秋水派獲得靈宗比武四強中的三席，卻遭到不公平對待，元航和雲楓被迫落選，你為他們仗義執言了嗎？你身為煙雨門門主，一不愛惜門下弟子，二不遵守公平正義，我憑什麼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用秘法製造出元航的面目，故意陷害於他？”

升雲子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元航道：“他自己都承認了，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無論他身世如何，他在魔界生活過十年，這總是事實！”

易丹道：“我認為元航所言不盡不實，十年前兩界森林風平浪靜，沒發生任何大事，眾所周知魔界出口千年鬆動一次，那麼他到底是如何進入魔界的？大家不要被他老實憨厚的外型迷惑，他根本就是在撒謊。”

升雲子點點頭，道：“元航年紀輕輕，絕不可能一千年前進入魔界，那麼只有一種解釋，他是魔界原住民，趁出口鬆動之機離開魔界，卻編造謊言說十年後重返人間。”

祝秋反駁道：“那麼他身為元赫嫡系子孫又作何解釋？”

易丹大笑道：“笑話！元赫乃三萬年前的古人，天下姓元者多如牛毛，個個都說是元赫的後代，憑什麼別人說的你不信，元航說的你就信？你能拿出什麼證據？”

升雲子道：“況且元宗早在千餘年前已徹底覆滅，元氏後人遍佈天下，誰也不敢說自己是元赫嫡系。現下突然冒出個嫡系子孫，誰知他懷有何等目的？”

尤琅揮手制止眾人爭辯，道：“不論怎樣，元航的身世確有可疑之處，若元航和這位阿綿姑娘不解釋清楚，難免令人起疑。”

祝秋暗自搖頭，她太瞭解尤琅，是那種耿直到了極點的xìng格，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哪怕心裡支援元航也會直抒自己的疑慮，給有心人可乘之機。

尤琅繼續說道：“現下還有一種解釋，元航確實是武神元赫的後人，但他幼年記憶不清，搞錯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一千年、或兩千年、或三千年前，有一群元氏後人進入魔界，在那裡繁衍後代，元航出生在魔界，謹記祖宗的教訓，知道出口千年開啟一次，於是等到這一天成功回到人間。”

風影點頭道：“對，阿綿也一樣，她是武神依光的後人，祖祖輩輩已在魔界生存了一萬年，最近十年結識了元航，兩人結伴回人間。這樣就說得清了。”

祝秋心下暗歎，二老內心都偏向元航，因此拼命為元航找合理的解釋，旁敲側擊引導外人，但未免太一廂情願，二老生xìng善良，心機不深，這樣反而會被人抓住把柄，借題發揮。

升雲子恭恭敬敬道：“多謝兩位師叔，這也是一種解釋。既然目前各執一詞，我想不如把元航和阿綿交給靈宗總部，讓三大武帝和武聖大人判斷真偽，做出合理的處置。”

尤琅道：“元航是個淳樸男兒，我認為他絕無異心，此事交給靈宗定奪也可以，只是不必動用刑法，到時帶他去靈宗總部走一趟便是。”

計純鈞搖頭道：“恕弟子直言，元航此子極為兇狠，若不將他制住，會傷及許多無辜小輩。萬全之策是暫時扣押起來，安全移交至靈宗總部。”

易丹附和道：“沒錯，此子不但兇惡，更詭計多端，定會設法溜走，必須加以管制。”

“我反對！”

祝秋跨上一步，冷冷看著計純鈞和易丹，道：“誰敢關押元航，我必與他決一死戰！”

升雲子不悅道：“小師妹，現下大長老也如此建議，你——”

祝秋揮手打斷，一字一句道：“大師兄敢碰元航一根毫毛，我同樣與你決一死戰！”

滿場安靜，眾人都呆呆看著祝秋，沒想到為了保護弟子，她竟不惜與同門翻臉。

祝秋轉向元航道：“元航，你過來。”

元航上前道：“弟子在。”

祝秋深深看他一眼，大聲道：“我決定將你驅出秋水派，你我斷絕關系，從此你不是我徒兒，我不是你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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