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來到一個在最荒唐的夢境中也不會出現的怪異世界。

這甚至不能算是世界，而是無數個世界的碎片。

對，就是碎片。

無數個平行宇宙、無數個異次元、無數個位面、無數個時空，盤根交錯，胡拼亂湊，交織成了這個世界。

女神曾說過，她創造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宇宙，也就是她所擁有的那個最大的氣，可以稱之為“總宇宙”。

這個氣中有許多小氣，每個小氣代表一個宇宙，凡界就是其中一個小氣，與它平行存在的還有仙界和魔界，可以稱之為“主宇宙”。

小氣內還有許多異次元空間，dú lì分割成無數微型氣，每個氣裡有一個微觀世界，可以稱之為“小宇宙”。

她曾和五行始祖交流，得知他們來自宇宙誕生初期的混沌元氣，那片混沌世界就是總宇宙的核心。

那麼主宇宙的核心、小宇宙的核心又在哪裡？

她以為找到仙魔凡三界共有的那個“點”，就等於身處三界核心，也等於超越了三界。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這不是三界的核心，更像三萬個世界的核心。或者說，是三萬個世界的碎片在此集中。

那麼她呢，她成了什麼？

她在zhōng yāng部位盤膝而坐，仔細體會這裡的能量成份，第一感覺就是“亂”。

這裡有人間的天地元氣，有仙界的仙靈之氣，有魔界的聖靈之氣，有“光明”的力量，有“暗”的力量，有天堂的氣息，有地獄的氣息，甚至也有混沌元氣。

這裡像一個垃圾桶，把每個宇宙的能量吸收進來，交匯成混亂無比的能量空間，良莠不齊，好壞不均，沒人能分辨究竟有多少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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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能不能？

她創造的宇宙，有多少種能量，她應該知道？

總之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個世界只有一個活著的生命，就是她。

這是考驗智慧、耐心、承受力、容納力、分辨力的大舞臺。

如果她成功了，她真的可以超越三界，向天逆境後階再晉升一層。

也就離真神更近一步。

她用上蒼視角漠然注視著一切，每一絲一縷從她眼前飛過的能量碎片，都被她還原成本來的世界。

直到最後，她終於捕捉到熟悉的氣息，找到了仙魔凡三界的能量碎片。

只要她學會真正融合三種能量，她可以回到三界——用一種“投影”的方式。

是的，只能是這種方式，把她的身體投shè到某個世界，而她的本體仍留在這裡。

她不無慶幸而又悲哀地發現，她可能永遠回不去了。

除非超越一切，變成真神，否則她將會永遠禁錮在這個世界。

她要完成女神的任務，必須透過“投影”，將她的虛像投shè到三界。

她唯有苦笑，沒想到膽大妄為嘗試一次，竟然變成這個結果。

她試圖聯絡女神，卻又發現一個可悲的事實：她再也無法聯絡女神。

或許是千奇百怪的能量造成了隔絕，這個世界不同於任何世界，無法溝通外界，在她修為大成之前，休想聯絡任何人。

或許只有一種方式可以一試，那就是心靈的召喚。

她驀地想起，世上有一個人，和她是生命共同體，無論身處何方，心靈總是連在一起。

但她又感到猶豫，她是下一代真神，是宇宙的守護者，剛學會用上蒼視角看待一切。如果向他發出召喚，會不會毀了她的修行？

有什麼關係呢？這裡隔絕一切，女神也不知道。她想。

於是她發出了自己的召喚，用心靈寄語：

“忘了我，好好生活。”

——在說“忘了我”的時候，她神情淡漠，語聲冰冷無情。

——在說“好好生活”的時候，她卻沒能掩飾住，語聲充滿了深情。

然後，她像一個考試作弊怕被老師發現的孩子一樣，輕輕地笑了起來。

反正女神不知道，管它呢。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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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終於等到離別時刻。

錦繡天宮懸浮於獸神島上空，駱扶瓏和祝秋準備出發。

祝秋正在和眾蠻獸道別，駱扶瓏則趴在元航背上，用最熟悉的姿勢對他臨別寄語。

“去人間？”元航訝道，“這話什麼意思？”

駱扶瓏道：“你自己說過，要立足人間，做一個不求天不求神的人間武神。那麼就別在海外浪費時間，儘快回到天朗大陸，去人間磨練自己。”

“海外也是人間。”元航嘟囔道。

“人間要有人氣，這裡除了海水的鹹味就是蠻獸的臭味，哪有什麼人氣？”駱扶瓏道，“知道我最佩服的武神是誰嗎？”

“反正不是夷初就是阿綿。”元航道。

“錯了，”駱扶瓏道，“是你的祖宗元赫。”

元航奇道：“為什麼？”

“因為他dú lì，”駱扶瓏道，“元赫生在一個安逸時代，沒有戰爭，沒有災難，女神沒找過他，老天爺對他既很好又很壞，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爭取的，就算活到生命最後一刻，他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追求更高境界。”

“最終還不是為了做真神？和別人沒區別。”元航道。

“有區別，”駱扶瓏道，“至少他立足大地，直到死也沒有脫離人間。他用‘天之目’窺探天機，發現成神必須遠離人間，但他選擇了化身大山，瀟灑地死去。女神為什麼不找他？因為女神認為他的方式是錯的。元赫到死也不放棄人間，就是一種值得尊敬的堅守。”

元航皺眉道：“這麼說來，有朝一rì我也會像祖先一樣無奈地死去？”

駱扶瓏道：“別忘了你有混沌元氣，有《獸王**》，你的資本比元赫更雄厚，你也比元赫更有理由做一個人間武神。現在是最好的時機，不能把青chūn浪費在荒島上，人間才是你最應該去的地方。”

元航點頭道：“知道了，等這裡大致安排妥當，我就去天朗大陸歷練。”

駱扶瓏親他一下，笑道：“真是乖孩子。那你好好活著，我逃難去了。”

元航道：“別太在乎那個女神，她未必能把你怎樣，就當一次天外旅遊，我等著你們儘快回來。”

駱扶瓏笑道：“女神的注意力都在阿綿身上，也沒工夫關注我。我給魔族找個新家，然後四處逛逛，下次回來說不定就是武神了，你要趕上我哦。”

元航不說話，怔怔發呆，神情複雜。

駱扶瓏嘻嘻笑道：“最喜歡你捨不得我這副模樣了，要不是人多，真想跟你雙修一把。”說著跳下地走開，把位置留給了祝秋。

祝秋來到元航面前，見他一臉的落寞，苦笑道：“至於嗎？又不是一去不返。”

元航依舊不說話，感到一股哀傷漫延心頭，心中空蕩蕩的極其難受，急需找個支撐，伸手抱住了祝秋。

祝秋微微一震，順從地倚入他懷裡，過了良久，又小心抬眼看他，道：“你沒事？”

此時此刻，元航腦海中只有一句話：

“忘了我，好好生活……”

他心頭抽痛，從靈魂深處感到孤獨，只能抱緊祝秋，感受僅有的溫暖。

祝秋再次抬眼，發現他已淚流滿面。

她吃了一驚，同時也心中一痛，連忙伸手撫去他的眼淚，柔聲道：“我會回來的，我保證。”

元航陷入沉默，心中滿是疑惑，那句話是祝秋說的嗎？如果是她說的，她為何保證會回來？如果是駱扶瓏說的……她說不說有何區別？

他不確定物件是誰，但很確定自己的悲傷，心靈深處感到撕心裂肺的痛，似乎四年前焚天火山前與阿綿分別，也沒有這麼痛。

他更不知道，他的這份悲傷，牽住了祝秋的心。

她這顆從來不安份的心，從此被緊緊繫住了。

——老天有時會故意捉弄人，更何況這還是一個看不慣元航的“老天”。

祝秋踮起腳尖，箍住他脖子，在他唇上深深一吻。

吻畢，祝秋轉身離開，眼角帶著淚光。

錦繡天宮載著兩女升上天空，飛向茫茫未知的宇宙深處。

心，也不那麼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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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莫名而神奇的“點”zhōng yāng，她流下了兩行清淚。

她感到心碎，無盡的悲傷縈繞心頭，引起靈魂深處的共鳴。

“我是依光，不是阿綿，我要做女神的接班人，不能有人類的感情。”她如此提醒自己。

但她明明是人類，為什麼不能有人類的感情？

正如她明明是靈體，為什麼總把自己當chéng rén類？

這是兩個連她自己也無法回答的問題。

生命可以有多種形式，感情卻只有一種。

或許感情才是所有生命共有的本質。

上學有老師，人生沒有老師，只能靠自己。

未必事事都要學女神，她可以有自己的見解，活出自己的特sè。

“對！活出真我！衝出去！”她對自己說。

這是她rì後漫長生涯的目標和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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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立足人間！做個真正的人間武神！”

元航走出悲傷的情緒，很快找到振奮的理由，給自己加油鼓勁。

身邊響起熱烈的掌聲，黑炭等人鼓掌走近，向他欣慰地笑。

黑炭道：“大哥說得好，離愁別緒很快過去，咱們還要立足人間，做好自己。”

元航遠望獸神島，數萬頭蠻獸在視野中形成壯觀的景象，只覺心胸開闊，豪氣幹雲，笑道：“這是我們的基業，也是我們的責任，為了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闖出名堂來，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振奮大叫：“是！”

元航又不負責任地說了一句：“這裡交給你們了，我要出去歷練。”

黑炭奇道：“大哥要去哪？”

綽約急道：“不管去哪，一定要帶上我！”

元航遙指東方，道：“去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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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口氣更新十章，把所有存稿都發光了，因為接下來要出一趟遠門，暫時無法更新，再加上這書成績不理想，我也要整理一下思路，想想今後怎樣。回來後我會繼續更新，這幾天就讓我休息一下，畢竟不間斷更新了五十多萬字，實在有點累了。這是第九更，等會還有一更。）

（謝謝每個支援本書的讀者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