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仍在繼續，鮮血染紅了半片海洋，海上飄滿浮屍和艦船碎片，暴雨也洗不淨濃烈的血水，尖嘯的颶風如同大自然的哀鳴。

兩艘戰艦對撞，均已破裂，半個船身沉入海里，雙方人馬聚集在船頭激烈交戰，一半是秋水門眾人，一半是魔族率領的海妖。

元航飛至兩船zhōng yāng，左手長鞭捲起海妖，右手大刀砍下腦袋，動作迅捷無比，如同砍瓜切菜般，轉眼間便殺死二十餘名海妖。

秋水門眾人歡呼起來，綽約雀躍道：“大哥來了！”白光叫道：“大哥，留幾個給我來殺！”鋼盔道：“把人丟進海里，我跟他們玩玩！”說完縱身跳進大海，顯出原形，變成一隻小山般巨大的玄武，張開大口，兇猛襲擊水中的海妖。

滕烈等人不善水戰，有些縮手縮腳，見元航出現，紛紛飛了起來，洪奉叫道：“元小哥，我要下水大戰，小輩們就交給你了。”

元航心生一計，大聲道：“各位聽好，蒼穹境以上者飛上半空，以下者會飛則變回原形，不會飛則站在同伴背上，我們擊毀他們的船，讓會水的蠻獸盡情撒野！”

洪奉哈哈大笑，叫道：“元小哥真懂我心，看我下水撒野！”身形一振，在空中變出原型，卻是一條數十丈長的巨型鱷魚，全身覆蓋鋼鐵般的鱗甲，張開可怖的血盆大口，衝進水裡瘋狂撕咬，不一會便咬死數十名海妖，染紅了一片海面。

眾蠻獸紛紛變形，窈窕變成青天翼龍，綽約變成朱火神雀，滕海變成金翅大鵬，騰音變成巨型蝙蝠，元啄啄變成黑鷹，背上站滿同伴，在海上盤旋飛舞，對海妖發起空戰。

月娥與四名承陽會男子飛至元航面前，月娥笑道：“水中力量不足，那就讓我下水撒點野。”

元航搖頭道：“水裡危險，你留在空中。”

月娥道：“我可是水之祖的徒弟，你忘了嗎？”又指指四名男子，笑道，“他們四個是老八村出了名的玩水好手，你就讓我們過過癮。”

四人大笑，縱身躍進水裡，就像四條魚兒，在海中飛速來去，但凡碰著一名海妖，立即撕成碎片。

四人與月娥均是巔峰武帝，元航便不多話，點頭道：“你等著，我給你加點料。”

他撮嘴長嘯，黑炭從天而降，飛至對方戰艦，雙爪抓住桅杆用力一扯，頓時將本已歪斜的船身掀個底朝天，船上一片驚叫聲，數百名海妖“撲通撲通”掉進海里。

月娥長笑一聲，像一隻海鳥般撲進海水，手掌連拍，擊斃了身旁幾名海妖，又向沉船處遊去。經過五行絕地湖水的磨鍊，海水對她而言形同無物，速度毫不遜於陸地。

元航正要幫忙，耳中傳來一聲大叫：“元航助我！”

他回頭望去，只見百丈外的海面上有三人正自交戰，其中一女身材高大，正是桑妙歌，對手卻是兩名膚sè黝黑的男子，聯手夾攻，打得桑妙歌只剩招架之力。

難怪桑妙歌一直沒出現，原來陷入了苦戰，也不知是她實力較弱還是因海天一夢比武而名聲遠揚，兩名魔族男子偏偏找上了她，兩大巔峰武帝對付一名初階武帝，桑妙歌能支撐至此已算難得。

“他媽的！找死！”元航破口大罵，猛然期近揮出長鞭，將一名男子死死捲住，用力拉扯至自己面前，大刀當空劈落，這人猝不及防，被一刀劈成兩段。

“好！”桑妙歌歡呼道，“看我的！”

她體外罡氣湧動，驀地形成一幅鎧甲，雙手各有一個巨大的拳套，金光閃閃，殺氣騰騰，陡然間力量倍增，一股遠古蒼涼之意瀰漫四周。

《陽神錄》！

桑妙歌雙拳齊出，與那魔族男子對攻，“砰”的一聲巨響，硬是以初階武帝的實力扛住了巔峰武帝一擊，兩人各自後退幾步，平分秋sè。

元航長鞭一卷，將那男子捲住，甩至桑妙歌面前，喝道：“再打！”

桑妙歌大喜，又是一拳狠狠擊出，這男子被長鞭束縛手腳，胸前中了一拳，整個身子塌陷下去，嘴裡“哇”的噴出一口血，連帶著內臟碎片也吐了出來。

元航揮舞長鞭一圈，再次將他送到桑妙歌面前，喝道：“活活打死！”

桑妙歌笑道：“遵命！”鼓足氣力砸出一拳，正中這男子面門。

“噗”的一聲輕響，如同西瓜破瓤，這男子的腦袋被打爆，化為一團血霧。

元航收起長鞭，大笑道：“打得好！”

桑妙歌喜滋滋來到他面前，笑道：“我桑妙歌終於也殺死魔族了，這一仗真痛快！”

元航指指水中戰場，道：“還沒完，繼續。”

桑妙歌揮拳道：“走！殺光他們！”

兩人衝進戰場，展開一邊倒的殺戮……

遠處傳來號角聲，血海幫大佔上風，凱旋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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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rì中午，海上風平浪靜，風暴早已遠去，破損的船艦沉入海底，無數屍體早已被清理乾淨，只有島岸邊漂浮著一些殘肢碎骨，告訴人們不久前曾有一場慘烈的海戰。

島嶼肚腹內，整個山洞一片歡騰，血海幫正在慶祝勝利，萬餘幫眾同歡，場面遠比不久前殺死九名魔族更熱烈。

許競揚等十三名舵主忙著清點損失與收穫，早早離開歡鬧的人群。秋水門眾人吃飽喝足，有的倒地大睡，有的喝酒划拳，有的唱歌跳舞，有的仍在熱烈討論昨晚的大戰。

祝秋去了海底小屋，元航身邊坐著月娥、桑妙歌、綽約三女，酒足飯飽後，桑妙歌和綽約竊竊私語，說著小姐妹之間的秘密話題，元航卻湧起許多思緒，與戰鬥無關，他也不知為何會在此時此刻、此情此境想到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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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航看一眼秋水門陣營，分成元家軍與獸王島兩隊，涇渭分明，平時哪怕再親密，最後也只忠於己方，若非獸王島中有蠻滄等四名來自女神島的長老，雙方關係只會更冷淡。

血海幫也是一樣，暗中分為三個群體，一方是許競揚的承陽會，一方是六大原住民海盜幫派，一方是海長天等六大天道盟幫派，要將如此散亂複雜的人員派系整合起來，需要強大的能力和過人的智慧，許競揚這個幫主當得絕不輕鬆。

人們只看到上位者號令群雄出盡風頭的一面，哪裡知道上位者的苦？

元航知道自己永遠做不了上位者，他可以指揮一萬頭蠻獸，卻無法指揮一百個人，他既沒有大局觀，也缺乏管理能力，更不懂權衡各方利益。但他身不由己坐上了高位，一大群人跟著他混飯吃，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在想什麼？”月娥笑道，“拿著香噴噴的蛟龍腿發呆，也不嫌浪費？”

元航笑了笑，割一塊龍肉給她，道：“這次烤得不行，將就吃。”

月娥指指遠處承陽會陣營，道：“你看他們，都差不多百來歲的年紀，個個是巔峰武帝，卻跟小孩似的搶肉吃，搶不到就破口大罵。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的老八村。”

元航嘆道：“許大哥實在太厲害，cāo持起如此龐大的基業，在海外世界打出自己的天地，真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怎麼？”月娥道，“擔心自己cāo持不了元家軍？”

元航點點頭，苦笑道：“是的，我能力有限，正在思考是否該把大權交給黑炭。”

月娥搖頭道：“黑炭也未必是這塊料，獸人都不聰明，誰也擔不起重任。”

元航思索良久，道：“那麼讓獸人留在血海幫，交給許大哥，你覺得怎樣？”

“那你呢？”月娥道，“你準備做什麼？”

元航道：“我終究要回天朗大陸，獸人未必習慣大陸的生活，還不如留在海外，將來許大哥一統永康群島，獸人也能分一杯羹。”

月娥定定地看著他，道：“你準備一人回天朗大陸，還是帶上願意跟你走的人？”

元航沉默良久，道：“其實人生有很多選擇，你想過沒有？”

月娥一愣，輕輕笑起來：“我明白了，我和競揚哥哥太過親密，讓你誤會了，是嗎？”

“我的意思是……”元航醞釀著合理的詞彙，道，“有很多更適合你的路、更適合你的人可供選擇，你不必犧牲自己的未來。”

月娥咯咯直笑：“聽老實人講大道理，真讓人忍不住想笑。還記得我弟弟柱子嗎？”

“記得，怎麼了？”元航道。

月娥指指承陽會眾人，笑道：“他們和我的關係就像柱子一樣，是親人，因為我們穿開襠褲時就在一個村子裡玩，”頓了頓，又加上一句，“包括競揚哥哥。”

元航道：“可你說過，你對許大哥……”

月娥搖搖頭，制止他說下去，道：“我也說過，這輩子只屬於你。”

許競揚實在太優秀，每當面對他時，元航總是不由自主湧起自卑感，再聯想到月娥和自己的關係，就有了退縮的念頭。

他被阿綿保護得太好，因此將阿綿視為主心骨，離開她就不知如何生活。就像一個受寵的孩子，離開家人走進社會，難免磕磕碰碰，無時無刻不想回家。

可是現在他已沒有家，阿綿也不再是他的主心骨，今後的路只能靠自己。

所以不能退縮，哪怕再自卑再害怕，也要鼓足勇氣走到底。

短短時間內，元航的心經歷了一個大起大落的過程，但結果無疑是好的，那條主心骨正在成形，撐起他心靈的殿堂。

挺直脊樑，做個爺們。

月娥道：“想通了？”

元航點頭道：“想通了。”

“那就什麼也別說了，痛快吃肉。”月娥笑道。

不遠處的桑妙歌和綽約轉過頭來，見元航在笑，也向他甜甜地笑。

元航大大啃一口肉，雖然難吃，心卻甜了。

人生在世，不就是為了痛快吃肉？

有女人看著你痛快吃肉，還有什麼比這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