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8章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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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家族長輩要好好敘敘舊,盧琴帶著兩個弟弟前往後院準備好的流水席,趙允讓和陳三郎自然也跟著過去了,只是林家人和那些士卒留在外面。

流水席在大宋上層府中設宴的基本配置,只是在盧瑟看來有些傻,一道道菜式被傳菜道流水中,但是因為輕重不一,有的菜盤就堵住了交通了,要等到這些菜盤裡面的菜餚被吃了,才能飄動,後面早就擁堵不堪了。

盧瑟是早就餓了,見擁堵交通的是一大盤菜蔬,而且是那種沒有怎麼烹製的菜蔬,頓時沒了興趣,起身,手裡帶著空盤子,一路來到後方直接夾起那些肉菜吃起來。

“看他那窮酸模樣!”

“聽說是庶子的庶子!”

“汴京的土包子嗎?看那吃相,真丟人!”

“丟人至極!”

“哈哈哈!”

對面都是揚州盧府的一些年輕人,不過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盧瑟的身上,見盧瑟吃相著急,就拿他打趣。

“我見你一直對這盆菜較勁,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肉嗎?”一個歲數比盧琴還要大上一兩歲的青年起身問向盧瑟。

盧瑟懶得理他,他不願意多事,這種過客,或許以後都不會再見到。

“為何不回話?到底有沒有禮貌?”那青年脾氣有些暴躁,見盧瑟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駁了他的面子,厲聲道,還不忘將手裡的玉快丟向盧瑟。

盧瑟只是用手裡的玉快輕輕撥弄了一下就彈開了射來的快子,快子落在了流水中,直接沉了進去。

依舊我行我素的吃著,趙允讓饒有興致的打量起這些紈絝來,居然敢和盧七公子叫板,不知道是膽識過人呢?還是真的有底氣?

“你們也嚐嚐!”給盧琴幾人夾了一大塊,那堵塞水道的肉菜盆子浮了起來,隨著水流朝前飄動著。

趙允讓看著碗裡的不知名的肉塊,夾在嘴邊輕輕咬了一口,隨後就忍不住起身走到盧琴旁邊,伸手將那盆肉菜直接端起來放在自己的面前,“這到底是什麼人?雖然沒有加工過,味道著實不錯!”

“小白了不是?就是普通野雞,因為不是家養的,還會吃點蟲子,這肉質怎麼可能是家養的雞能夠比擬的?”盧瑟的答桉讓對面那些年輕人都為之驚訝,原來當真吃的出來。

“你既然知道這是野雞,知道是產自何處的野雞嗎?”之前被駁了面子的青年依舊不依不饒的挑釁道。

盧瑟依舊懶得理他,直到和趙允讓兩人將一隻野雞吃成一堆雞骨頭為止。

“庶子乃敢?”那青年故意將豎子喊成庶子,就是為了羞辱盧瑟。

“你們揚州人平時都吃飽了撐的沒事做了?吃飯就吃飯,你還要知道飯是從哪裡來的?吃個雞你還要知道它的生辰八字?你這是要和它成親嗎?你看,我都把它吃完了,就剩這堆骨頭了,你要是當真屬意它,為何不在廚房就解救它呢?把它抱去閨房,早晚生一窩雞子出來,甚好!”盧瑟一口氣說了一大堆,這些揚州城裡的紈絝,幾時被人如此打臉過?

爆了句粗口的紈絝,就準備繞過流水席過去找盧瑟理論,只聽“嗤”的一聲,趙允讓拔出佩劍,架在流水席上面,場面頓現尷尬和慌亂。

“為何會有賊配軍混進流水席?”

“什麼人都放進來?”

“來人啊,將這個賊配軍打出去!”

盧瑟簡直要笑噴了,堂堂皇親貴胃的宗室子,濮王趙允讓被這些無知小兒辱罵為賊配軍。

“我要是你,肯定忍不了。”盧瑟看向趙允讓,搖了搖頭道,“就這句賊配軍,足夠這家人流放三千裡了!”

“呸,黃口小兒,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一個庶子的庶子,也敢大放厥詞!”

場面一度混亂,連盧銳都忍不住要抄傢伙了。

“五弟七弟,我們走吧!”盧琴放下快子,起身,衝著趙允讓抱歉道,“只是害了趙將軍受累。”

趙允讓起身朝著盧琴擺手,手裡拿著一隻酒杯,一口喝乾酒液,走了出去,“來人,將這些人給本將軍帶回去,嚴加審訊!”

待在外面的數百天武軍士卒早就閒出屁來了,聽到趙允讓這聲吼,紛紛拔出佩刀衝進流水席,另外一側的女賓流水席也被這裡的動靜驚擾,發出陣陣尖叫。

盧察跟著盧亨身後進到男賓席這邊,見到幾個孫兒被軍卒五花大綁要帶走,連忙詢問事情的經過。

“翁翁救命啊!那個賊配軍...”

“住口!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孽畜!”盧亨知道問題的根結在哪裡了,那是宗室子啊!你們這些不長眼的畜生,怎敢得罪宗室子?平時對你們太過驕縱了,見趙允讓下定決心要將這幾個孫輩帶走,只得轉身懇求盧察。

盧察那裡已經得到盧琴稟告,一張臉也是黑得如同鍋底,根本不等盧亨請求,帶著幾個孫兒就走出流水席,徑直離去。

最終,也沒人敢上前阻攔天武軍辦事,一個個噤若寒蟬,至於那十幾個青年被五花大綁從揚州盧府帶出來,又是一路遊街式的拉到城外碼頭,這動靜簡直媲美地震。

揚州盧家的勢力在揚州府盤根錯節,誰敢拿盧家人?路上遇到一隊巡城士兵,見到那隊雄赳赳氣昂昂的天武軍,頓時面無人色。

充其量一支數千人的鄉兵,面對京城勁旅天武軍,幾乎是沒有任何勝算的,就算這幾個平時關係不錯的盧公子再怎麼對那位鄉兵都頭使眼色,都沒人敢上前阻攔。

至於盧察幾人攔了一輛牛車,駛向城外碼頭。

在車廂裡,盧察一個勁的安撫幾個孫子,“翁翁也不知道揚州的這些人會如此,堂堂範陽盧家,真是黃鼠狼下崽一代不如一代。”

這話怎麼那麼耳熟?盧瑟都驚了,盧察居然能說出這番話來,看來著實氣得不輕。

“翁翁,別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盧瑟年紀最小,也最懂人心,湊近盧察一路寬慰,“其實也沒得罪我們,他們其實是刺疼了濮王了,剛好,趁此機會,為那些為了大宋千秋霸業拋頭顱灑熱血的軍隊正名,好叫這個天下都沒人再輕視他們,要不然會寒了天下所有軍卒的心。”

盧察覺得盧瑟說的很有道理,他在想著怎麼促成這件事。

趙允讓從宮裡回家都沒七成這樣,沒想到在小小的揚州,被人肺都氣炸了。平時也經常聽聞有人喊軍卒賊配軍,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一天。

再說城裡遇到的那隊鄉兵,緩過氣來,連忙朝著府衙狂奔,這種事情必須要知會一聲知府的。

知府聽完,有些惱怒,居然有軍隊不顧揚州府的體面,公然將揚州大鹽商盧家的子嗣遊街,不過在聽到一旁主簿的分析後,開始冷靜下來。

隨後就有府衙的人前往盧府打探訊息,得知具體相關事宜的知府,直接嚇得臉色慘白,這幫子愚民,居然敢公然羞辱宗室子,還是賊配軍?這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嗎?

流放都是輕的,那是宗室子!皇親國戚,盧家,真以為京城的盧家會看顧到此處嗎?

知府不知道,揚州盧府已經將汴京盧府的人得罪光了。

毛大郎見天武軍帶回來十幾個五花大綁的青年,頓時有些頭大,但當他從揚州的密諜那裡得到事情的經過後,朝著空氣揮舞著拳頭,該,讓你們嘴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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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個盧府年青一代直接被塞進臨時搭建的簡易囚車裡,盧察幾人經過那裡,看都沒看一眼,就上到船上。

陳吉祥得到了訊息,馬上就去彙報給趙恆知道。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趙恆為此砸了幾個茶杯,“允讓此時在何處?讓皇城司的人去查!”

上司一句話,下面跑斷腿,此刻就是毛大郎等人最真實的寫照。

整個揚州府都亂套了,揚州盧府時刻有人監視著一切活動,甚至門外還有一支鄉兵駐紮著,這是知府大人從密諜口中得知了始末後,做出的最英明的決斷。

此刻的盧府裡,盧亨焦躁不堪,管家來報,前門後門都有鄉兵把守著,只進不許出。

“爹爹,那幾個畜生這次是遇到了塌天大禍,塌天大禍了!”一名中年人焦急的在書房裡來回踱步。

“你不要走來走去的,老夫看得頭都暈了!”盧亨冷哼道,“沒想到盧察一點不念及親情,這個時候也不想著拉一把!府衙那邊如何說?”

“人都出不去,那位平時交情不錯的都頭只是說了句只進不許出就將人打發回來了!”中年男子看向其餘幾個兄弟,“都是你們幾個平時一個勁的溺愛,現在倒好,大禍臨頭了!”

“大哥哥這話說的,現在是我等的兒子被抓了,怎麼你看起來比我們還焦急?”又一個中年男子看向盧亨,“爹爹,必須儘快想個辦法,將他們撈出來,不惜花費多一點錢!”

“你知道那幫孽畜得知了誰啊?花點錢?就算把整個盧家都花出去,都沒用!”盧亨冷笑道,“你們的大哥哥也沒說錯,老夫早就給你們說過,平時多管教那些孽障,現在怎麼樣?真的以為盧家在揚州可以一手遮天了?那是宗室子,皇親國戚,你們有幾個腦袋啊?”

“爹爹,要不再去勸勸三叔?只要他能出面,這事情應該還有回旋餘地。”又一個兒子出來說話,“只要跟那鄉兵都頭說我們要去求見盧察盧大人,應該可以放行的。”

隨後,確實證明此法可行,那鄉兵都頭也不敢阻攔,但是那出去傳話的家丁很快就返回,一臉無奈的將盧察愛莫能助的答桉帶回來。

“爹爹,要不去信給京城的家主盧寬二叔吧?”大兒子忽然想到了盧寬,“他作為盧家的大家長,就算盧察也會給他點面子的。雖說遠水救不了近渴,但是現在當真是無路可走了!”

盧亨想罷,也只得點頭。

一隻信鴿從盧府後院升空,朝著京城方向飛去。

如果讓他們知道京城盧家剛剛遭逢鉅變,不知道會什麼想法。

趙恆召見了趙允讓,同時也讓陳吉祥叫去了盧瑟。

“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趙恆看向盧瑟,“你小子到了個地方準沒好事,災星降生!”

“官家,此事不管盧兄的事情,那幫人不僅羞辱微臣,也羞辱了盧琴三人。”趙允讓主動為盧瑟正名。

“你就不該跟他去赴宴,那道野雞當真如此美味?”趙恆三句不離本行,又跑題跑到了美食問題上。

“官家,確實,在京城野雞可不太能夠遇到。”趙允讓說到這裡,還不忘舔舐了下嘴角,“要不是鬧出了這種事,必然帶一份回來讓官家好好嚐嚐!”

“就是很普通的燻雞,那家人的廚子夠懶惰的。”盧瑟撇嘴道,“他們欺辱我,就是因為我們是庶子的庶子,只是沒想到他們會將濮王說成是賊配軍!官家,大宋數十萬將士,在默默地保家衛國,不能得到百姓的認同也就罷了,還要被如此羞辱,我覺得該治一治這種不正之風了!”

“算你說的有理有據。”趙恆妥協了,“你準備如何做?”

“回來的路上,就已經討論過了,必須透過這件事情,提升普通民眾對守衛邊關的將士一種新的認知,請官家下旨讓皇城司找幾個曾經和遼國做過戰的殘疾軍士趕往揚州,讓他們自己去敘述那段戰火紛飛的日子,給這些人塑造一批英雄人物出來!”盧瑟將自己的考量說了出來,“這也是一個契機,如果他們羞辱的只是普通的將士,或許輿論導向會站在他們那邊,正是他們羞辱的物件是濮王,才讓我們逮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為所有用生命書寫忠誠的將士正名張目!”

之後幾天,每天都有數十只信鴿落下,數十只信鴿騰空而起,大量的密諜忙碌了幾日,終於湊齊了十幾名身殘志堅的退役軍人來到揚州中心區域搭建的高臺上,與人見面。

這些軍士用最樸實無華的詞語講述了當年與遼軍在檀淵一帶交鋒的經歷,看到那些光禿禿的肢體,現場駐足的不少人都留下了熱淚,不時有人在高喊著,“好漢子!”

“幾位叔叔伯伯辛苦了,這是我們京城盧記贈送給你們的一點小禮物。”盧瑟走上高臺,將京城盧記咬的很重,“諸位剛才都聽到這些叔叔伯伯講述的故事了吧?不,這都是過去實實在在發生過的!更多的軍卒永遠的留在了那片土地上了。我就想問問你們,他們圖的是什麼?他們圖的是保家衛國!他們用自己的生命鑄就了豐碑,他們用自己的生命鑄就了忠誠,這是官家的手諭,由我代為敬諸位叔叔伯伯一杯酒,你們為了這個大宋,辛苦了!”

立馬有天武軍的士卒送上一碗碗即墨老酒,這些老兵有的失去了手,有的瘸了腿,有的甚至雙目失明,但是他們依舊一口幹掉了美酒,這是官家對他們的肯定。

“快看,那是官家!”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趙恆邁著步走上高臺,那一身龍袍不似作偽,誰敢穿龍袍?

“末將...見過陛下!”除了那個雙目失明的士卒,其餘人都面朝趙恆單膝而跪,也是只有雙目失明的士卒找不到官家的方位,朝著一邊跪了下去。

“諸位平身吧!”趙恆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剛才朕就在旁邊,聽你們講述自己的故事,朕感欣慰,正是有你等的付出,才有這個大宋的安穩!你們辛苦了!”

“官家啊!官家啊!”十幾名老兵嚎哭起來,淚水打溼了胸口的衣物。

“朕在這裡宣佈,今後誰再膽敢羞辱你等為賊配軍,朕決不輕饒!”趙恆這話說得都破音了,高臺周圍所有的軍卒都整齊劃一的跪下,三呼萬歲謝恩。

盧瑟有些頭疼,自己剛才還說代官家傳達手諭,趙恆自己就來了,這不是把自己放在架上烤嗎?好在現場都被趙恆的出現帶動起來了,沒人再留意盧瑟的尷尬。

“啟稟官家,揚州知府求見!”陳吉祥道。

“讓他去忙他該忙的事情,那揚州鹽商公然羞辱大宋將士為賊配軍,嚴懲不怠!”趙恆用力大手一揮,定了基調了。

揚州盧府上下幾百來號人,沒能等到京城本宗的援助,先等到了府衙的人。

無論男女,被凶神惡煞的鄉兵闖入,全部抓捕,遊街示眾,最後羈押在府衙大牢裡,等候發落。

最後,還是盧察出來請罪,才免了那些女卷的罪責。

那幾個首惡都被判了流放崖州。

誰能想到,範陽盧家的子孫們,最終也沒能逃過這一劫,這種事情都是特事特判,人剛抓起來,馬上就判了,第二天一眾男丁就上路了,徒步前往崖州,最後能活下來多少,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至於那些女卷,揚州鐵定是待不下去了,今後到底是隱姓埋名,還是嫁作他人婦,都不是盧察他們要去關心的。

最為搞笑的是,盧亨接到京城盧寬送來的鴿信,裡面也是四個字:愛莫能助,直接吐血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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