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早已在慕君涼的預料之中。

劉安言的營帳就建在雞嶺山下，一整排總共五個大帳。

山腳風大，劉安言命人砍來木頭搭柱，周圍卻沒有直接裹羊皮氈子，而是用黃泥糊上粗壯的樹枝上，在裡面掛了氈子。

帳篷頂上固定了掾子，加蓋了一層稻草，稻草是用繩索一節一節的加固一起。

皇族出身之人，住處一向就如此講究，慕君涼看著那大帳處來來往往巡邏的人，目光落在一處還亮著燈的大帳之中，一把挑開門口的簾子進了帳裡。

司馬明朔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劉安言就坐在不遠處的几案前，手上捧著一卷書在看，聽見外面的動靜抬頭，起身招呼道：“慕將軍。”

慕君涼蹙眉：“殿下心倒是很寬。”

劉安言笑道：“不是本王心寬，而是本王從未上陣殺敵，就算此番出去又能如何，不過是去白白送死罷了。”

說完，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慕將軍，坐！”

慕君涼一雙鷹隼般的眸始終落在他身上，聽著外面依舊不小的動靜聲，眯了眯眼睛。

他沒有說話，反倒是劉安言又開口了：“這些西涼人全是司馬明朔的隨從，來人足足有百來人，本王出宮只帶隨從數十人，若是強行對戰的話，定然討不上半分便宜。”

“正因為如此，本王才讓人將慕將軍請了過來，若是出了什麼差池，本王無法與父皇交代，也對不起慕將軍你。”

慕君涼不可置否的淡淡回應一句：“殿下有心了。”說完，轉過頭看了一眼床帳後面的人，卻又很快就收回眸光。

劉安言道：“也不知道外面怎樣了。”然後看著慕君涼道：“也不過是一群無足輕重之人，又怎麼會是慕將君手上兵將的對手。”

慕君涼依舊看著他不說話，他倒是想要看看，劉安言還能演出什麼好戲來。

然而，他只是示意內侍去取來了棋子，看著慕君涼道：“你我君臣五年未見，難得能像今日這般單獨聚在一起，慕將軍，可否陪本王走上一局？”

慕君涼轉眼看著他：“我倒是忘記了，殿下一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下棋了。既然如此，你我走上一局，這戰，也該告一段落了。”

劉安言勾唇一笑，聲音溫潤儒雅：“看來慕將軍心中已有算計，不防就告訴本王，這戰，究竟誰勝誰負。”

慕君涼神色淡淡道：“殿下無需著急，等這一局塵埃落定，勝負自然會有揭曉。”

話畢，蘇越放下一個楠木匣子，裡面裝著一對如玉般的冷暖黑白玉。

“慕將軍請。”

慕君涼薄唇淺勾，並沒有推辭，執著黑子率先落下。劉安言眸光有寒意閃過，隨之也落下白子。

兩人落子的速度極快，幾乎是一瞬之間，很快棋盤就鋪滿了黑白子。整個帳子裡靜悄悄的，唯有聽見兩人落子傳來的聲音，看似不像是在下棋，就算是在打戰一樣，持著兵刃爭鋒相對，殺意濃烈，硝煙四起。

在最後一顆白子落，劉安言勾唇一笑：“慕將軍，你輸了。”

慕君涼嗤笑一聲，看著自己手指頭上夾著的一顆黑子道：“殿下這話未免說得太心急了，誰勝誰負也不過是一念之間。”話落，將手中的黑子重重的落在劉安言那顆黑子的前方，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與此同時，營帳外面傳來不小的聲音，彭魁興沖沖趕來稟告道：“將軍，西涼人已經撤離了。”

聞言，慕君涼轉身看向身後劉安言微變的神色，薄唇淺勾：“殿下，勝負已分！”

劉安言嘴角抽了抽，強拉著一張笑臉道：“慕將軍一如當年一般英武威風，本王輸得心服口服。”

慕君涼只是淡冷一笑，回頭又看了床上的司馬明朔一眼，嘲諷勾起了唇角，什麼都沒說就踏出了營帳之中。

他剛走片刻，司馬明朔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劉安言手指縫中夾著一顆黑子，黑眸閃爍著凜然的殺意，隨後用力一捏，黑子化為碎末隨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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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子，機會本王已經給你了，能不能把握住就靠你自己了。”

說完，快步出了大帳，很快就跟上慕君涼的腳步。

彭魁一路上稟告戰況：“西涼五百將士卻敵不過高凌白百餘人，虧得西涼妄稱為第一戰國，原來不過徒有虛名罷了。”

早前數年，西涼就一直對東漢國土虎視眈眈，慕君涼領帥守衛國土上十載，其中與西涼大戰幾十回合，雖將西涼人擊退數次，卻一直無法將其連根拔起。

只因西涼擅長騎射，且各個驍勇善戰，加上劉安言從中作梗與西涼人勾結，以至於雙方僵持不下數年，一直未戰出勝負。

如今，司馬明朔身邊將士幾百餘人，竟然敵不過高凌白百來號兵馬，說來也笑話，高凌白完全不費一兵一卒就擊退了西涼人，可想而知這群西涼人，實力究竟是如何的差勁。

到底還是慕君涼早有所料，已經讓人在敵軍出沒之處佈下了陷阱。司馬明朔乃高凌白親手所捉，知道他關押之處的人寥寥無幾，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就他們這麼幾個人訊息還能傳出去，若不是有人故意傳之，西涼人能來得如此剛剛好？

以劉安言的手段，只怕這訊息是他傳散出去的，其目的就是為了趁此混亂之勢助司馬明朔逃脫，以西涼之勢重立威風，從而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一行人騎馬穿過營帳來到了瞭臺上，有士兵正在有條不絮的清掃戰場。

那些死去的西涼人直接被堆在一起，挖個大坑一起埋了乾淨，至於那些沒死的，全都關押在地牢之中，等歸京之後全部流放。

雞嶺山下的風很大，吹得四周的大樹簌簌作響，臺下兩側架著幾根火把，隱隱約約還能看見滿地血跡，鼻尖上還殘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慕君涼閉眼，狠狠的噓了一口氣，便聽見後方又傳來幾道凌亂的腳步聲。

“報！”

“報！”

哨兵的聲音接踵而至：

“將軍，高校尉的人遭西涼援軍暗中偷襲，死傷無數。”

“三殿下，關押司馬明朔的營帳突然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