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煜始終陪在床側，看到他爹醒來，忙扶他起身半靠在床頭，

“爹，我到底哪裡做的不好，惹您厭棄。”

姜晏別過眼去，沉默了好一會兒，也沒敢和姜如煜對視。

“爹，二弟往後若是回來，您讓我怎麼跟他交代。您一閉眼，走的輕鬆，可我呢，難道您讓我一輩子活在自責跟悲痛當中嗎？您這樣做，就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嗎？我答應過二弟，要好好照顧您的。”

姜晏只是不想成為拖累，姜如煜的聲聲質問，句裡話間全是埋怨，他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這麼多年，姜如煜從未和姜晏精心長談過。

他從前總嫌他爹嘮叨，現在卻是想聽他嘮叨自己。

哪怕是打他罵他，只要別是不理他就行。

“爹，孫郎中那會兒來時，讓您不要灰心，只要接受治療，這病就指定能治得好。往後的日子還長，兒子還想伴您膝下，養您終老。”

姜如煜說的誠懇，姜晏終於扭過了頭。

“煜……爹……錯了。”

其實，方才在姜晏被救醒那刻，他就已經後悔了。

人活一世最是不易，姜晏從前也是個惜命的，奈何就生了這樣的病。

“爹，您是父，任何時候，都不用跟兒子道歉。”

之後，姜如煜又跟姜晏說了好些個話，直到夜晚。

姜如煜原本是想多陪他爹一會兒的，可姜晏怕姜如煜在他這裡待的久了，讓林汐等的著急，再三用口語表示，自己不會再尋短見，姜如煜方才離去。

姜如煜因他爹輕生之事，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回到自己屋子，看著床上坐著的小娘子，心情也好了些許。

林汐現在正等著和姜如煜一道外出呢，見姜如煜情緒不佳，不免安慰道：

“你也別難過，爹的心思很好猜，只是我們近日太忙，忽略了他，我們往後在他的身上多費點兒心，我相信，以孫郎中的醫術，爹定是會好起來的。”

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又恰逢這亂戰之年，只是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他心裡的苦，又有幾人能懂呢。

“嗯！”

姜如煜覺得一切都有些虛幻，他擁過林汐，懷中真實的觸感方才將他的內心填滿了許多。

二人在床上膩歪了一會兒，便趁著夜色悄悄出了院子。

夜色中，林汐二人一路來到了村口處，暗中觀察著周圍的風吹草動。

姜如煜起初並不願讓林汐跟著，可由不得他，林汐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賊人是誰，就算是待在家裡，那定也是睡不著的。

就在這時，他二人身側傳來陣陣腳步聲。林汐和姜如煜皆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忙藏在暗處，檢視四周動向。

“如煜，汐汐，是我們。”

原來，是周成和張無才聽說了白日的事情，也想要幫著出一份力。

林汐一聽來了幫手，那再好不過。

隨後，四人聚到了一起。

周成想到自己這幾天度日如年的日子，無奈嘆了口氣，

“唉，我爹近日裡閒來無事，總喜歡抽查我的功課，害我每日裡除了讀書，還是讀書。雖說是在家裡，可還不如以前在書院裡過得自在呢。”

張無才也是一臉愁苦樣，

“周成，咱兩個同病相憐，我爹近日也將我看的極緊，總覺得我成天不著調，生怕我再和往常一樣，偷跑到鎮上看人家打仗，他也不想想，我有那個膽嗎。他老人家永遠都有操不完的心，唉，真是煩不勝煩。”

最後，周成和張無才皆一臉羨慕的看著姜如煜，

“還是你好，無拘無束，又軟玉溫香在懷，這日子過得，簡直賽過神仙。”

林汐聞言，不悅看著二人，

“你們兩個是來我夫君面前炫耀的嗎？”

周成和張無才也是無之說，他們雖不知道姜晏今日尋死未遂的事情，但也知道他病情不佳，想到這裡，方才覺得自己不該在姜如煜面前抱怨的，這會兒面上也帶了愧疚之色。

姜如煜現在一想到父親久病不愈，就憂心忡忡。他方才一時走神，其實並沒有聽清二人所言。這會兒倒是有些好奇，二人方才都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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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拍了拍姜如煜後背，

“放心，有了孫郎中精心醫治，姜叔叔他定會好起來的。”

張無才則是直接從懷中掏出一罈好酒，

“大郎，兄弟我昨日剛從我家地窖裡順來了一罈好酒，今日就想到了你，怎麼樣，夠義氣吧。”

周成一把奪過張無才手中酒罈，

“張無才，你可別忘了，我們今晚還有正事要做，喝什麼酒呢。”

張無才訕訕摸了摸鼻子，

“就一罈而已。”

姜如煜卻是覺得，趁著夜色，飲點兒小酒也沒什麼。

“怕什麼，又喝不醉人。”

經姜如煜這麼一說，周成也覺得，方才是自己太過謹慎，他乾咳一聲，剛欲開啟壇蓋，手中酒罈就被姜如煜一手奪了過去。

姜如煜麻利揭開酒罈，將壇蓋隨手一扔，仰頭咕冬咕冬喝了幾口，頓覺神清氣爽多了。

身旁的林汐看的是一陣擔憂，

“少喝點兒，別真誤了正事。”

姜如煜回道：

“這才多少，我可是千杯不醉。”

周成也是個饞酒的，怕姜如煜直接將一罈就全都喝完，他也速速奪過酒罈，也多喝了幾口，直急的張無才趕緊接過酒罈，這一看，酒罈已經見底。

“你們兩個，可真是我的親兄弟。”

姜如煜調侃道：

“要怪就怪你這酒罈太小了。”

能被他揣在懷裡，可不就是小壇嗎。

姜如煜說完，直接拉著小娘子走到了二人前方。

時間一點點流逝著。

亥時過了，周圍一切安靜的可怕。

子時初，他們四人將周圍各村落都轉悠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動靜。

黑夜雖是寂靜，但姜如煜有林汐陪伴，倒也不顯得無趣。

轉而來到小峪村口，第一家正是老林家。

忽聞遠方傳來陣陣馬蹄聲，姜如煜做噤聲狀。

“噓！”

而後，姜如煜首先拉著林汐躲到了身旁房屋後。

周成和張無才緊跟其後。

隨著那噠噠馬蹄和車輪聲越來越近，林汐在心裡盤算著，賊人們一共來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