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西遊
--雨傲
轉輪前，我曾問佛，何為'道';。
佛笑，不語。
我又問佛，'道';有何'為';。
佛看天，看地，看自己。
我不解，復問佛，佛不語，卻留我佛偈一道，有偈道：道法無綱，天地無常，末法之末，愛恨離殤；大生湮滅，大死往生，周而復往，因果隨行；須彌芥子，喚我迷茫，心我何爾，了卻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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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我生於亂朝。
（仲尼— —篤學）
奈何佛並未與我指明迷津，我不知何為'道';，不知為何而'道';，不知'道';之後何為。
我訪遍山川古嶽，卻遇一人，那人面向不祥，卻談吐非凡，隨遊者甚多，我且與其交談，問及'道';，那人道："朝聞道，夕死可矣。"
我對曰："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那人雖有老態，目光依舊鋒銳如劍，曰："未知生，焉知死？"
我無言，對曰："如何知生，如何知死？"
那人卻也不說話，許久，又曰："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我復問曰："道為何物？"
那人擺擺手，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
我拱手，再問道："何為學？學有何為？"
那人看天，看地，看自己。
轉輪前，佛也曾這樣回答過我。
我念想，這人莫不是參透了佛，忙啥上前問："先生何意？"
那人卻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如此，為何不學？"
恍然間，心中卻冒起點點星光，淡若螢火般的光芒中，我似又看到佛。
拜謝過那人後，我潛藏深山數十年久，終於讀遍世間書籍，荏苒間，那伴我多年的青木拄杖，卻也爛朽成泥，塵埃落土。
行走天下，我以為知命知禮知言，我便懂得'學';，誰料世事動盪，那嬴政妄想成為萬古一帝，焚盡世間藏珍，我也質問於他，奈何嬴政一心稱帝，我終又遁入輪迴。
知命、知禮、知言，我依然不知'道';為何物。
前處是彼岸，明明觸手可及，偏又遙隔萬里，我知道，這是佛對我的考驗，不知學，我永遠碰觸不到彼岸，或許，這是命吧？
第二世，
（李世民— —明德）
那日，我站在長安街頭，他對我笑，我直言問他："何為道？"
他身著樸素，卻又熠熠生輝，久思，邃道："老聃有雲，道可道，非常道。朕以為，道生萬物。道者，天下眾生也；眾生，水也，朕為船，眾生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眾生一，天下安，朕心甚慰，此為朕之道！"
我道："陛下之道，天下眾生之幸，吾之道，則何為？學也？"
他卻說："君與朕皆為人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之道，因人、物而二異，卻又殊途同歸。小學之道，須臾之所學，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道法，天地之德也，明德，則明天下，如何不親民，如何不止於至善。"
我又問："如何明德？"
他道："朕二十有九接任大統，爾來一十有三年已。朕曾問吾之愛相魏徵曰：'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對曰：'兼聽則明，偏信則闇。';遂繼位以來，開直言之路，廣不諱之門。"
我默默思量，曰："兼聽則明，偏信則闇..."
他又道："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為政之要，惟在得人，用非其才，必難致治。今所任用，必須以德行學識為本。朕之道，上呈天之道，下接地之道，此之謂大學之道。"
語畢，他徑然離去，我心中思量：小學之道，須臾之所學；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貞觀二十三年五月己巳日，他踏風仙去，我立於昭陵前，久不能語。他之道，亦明君之道，非庶民常人之道，雖能誨人一時，不能一世。
多年後，我舉目瞭望忘川之水，久不能靜，終又見佛，我也想質問於佛，奈何佛依舊看天，看地，看自己。
我轉身遁入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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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世。
（鐵面包青天— —廉潔）
那時，我流轉天長縣，卻見府衙人聲鼎沸，往之一看，卻見正堂之上，一人端坐在正大光明匾額之下，背後青天白日。再看那人，面如臉型如黑壇，面色似鍋底，雙目大而圓，且白多黑少，甚是醜陋。
當下堂中正在審案，問鄰人，曰：有盜割人牛舌者，主來訴。拯曰："第歸，殺而鬻之。"尋復有來告私殺牛者，拯曰："何為割牛舌而又告之？"盜驚服。（一人家中牛舌無故被盜割，那人報案後，返家中殺之。停數日，有人狀告那人無故私殺耕牛，府官遂問他，何故盜割牛舌。對曰無言，驚服。）
案後，我找到他，問他："大人明斷，亦當知'道';為何物。"
他卻笑笑，道："清心為治本，直道是身謀。"
我對曰："公為官如此，故此不妨，此為民之幸，卻是小道，殊不知這大道為何物？"
他面光微變，正色言之，曰："何為大道，何為小道？"
我思索再三，道："小學之道，在乎須臾所學，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他卻道："身廉，則事無巨細；心潔，則學無大小。大大小小，巨巨細細，己也，心也。"
我恍然，謝曰："聽君一席話，勝讀萬世書。"
他擺擺手，轉身又道："清心為治本，直道是身謀。"
告辭而去，我反覆思量，終有所得。
...
數年後，我獨倚闌干，卻見鏡花水月之處，佛光隱隱閃現，我望著水中的佛，心中坦蕩。
佛問我："可知道？"
對曰："不知道？"
佛曰："知不知？"
對曰："不知？"
佛曰："不知？"
對曰："知。"
佛不言語。
我笑了，遂答之："知或不知，似知非知，有道是，道法無常，天地無綱。從教者，善篤學；為君者，明德理；為官者，知廉潔。所謂道生萬物，人如此，佛亦應如此。"
佛曰："人若如此，天下無佛。"
我曰："我願勸導眾生，亦願天下無佛。"
佛曰："難難難，天下叵測之事，莫過人心，雖有菩薩立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奈何從惡者古今而來，層出不盡。"
我曰："我願立誓，十世內，規勸世人，從善如流，如若無果，自甘跋山涉水，領引佛法入世。"
佛搖頭輕嘆，不再言語。
我豪情壯志，信心滿滿。
...
十世後。
我謝別太宗皇帝，孤身騎乘白馬，自長安出發，身附通關文牒，只因為十世之前，我曾對著佛許下承諾。
人無信，則不立。
十世間，我領悟眾生疾苦，飽經愛恨離愁，無奈人世間紛紛擾擾，我雖心有空志，卻也無力回天，恍然間，我好似又聽到佛的那句低聲輕嘆。
難難難！
......
有偈道：道法無綱，天地無常，末法之末，愛恨離殤；大生湮滅，大死往生，周而復往，因果隨行；須彌芥子，喚我迷茫，心我何爾，了卻四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