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裡給我圍起來，你們幾個跟著我上去。”

穿著筆挺西裝的高大男人將抽到一半的香菸扔到地面，抬起腳尖，踩上去捻了兩下。

高大男人正是殷海豐。

殷家血統讓殷海豐也生了副好皮囊，縱使進入了中年，他的樣貌也是頂尖的成熟系美男子。他的眼睛常年眯著，不怎麼睜開，讓人沒法探究他的眼神。

殷海豐是有幾分本事在身上的。

他在竊聽耳機失去聲音後，第一時間定位了陸葉蓉手鍊和手機的位置。這兩個東西的定位一路移動到了玉華市郊區一個荒廢的工廠，在定位不再動彈後，殷海豐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莫總的威脅電話，他便主動過來了。

這位莫總挾持他的女友和兒子的目的，他心裡有點預感。

估計還是幾個月前，那個孤兒院的破事。

他就想不明白了，那個死掉的女孩，和莫總就見過一面，這莫總到底為了什麼，像個瘋狗似的，非要咬著這件事不放！非要追出個水落石出！

他現在纏身的破事本來就對，還要抽出空來對付一隻沒腦子的瘋狗……

要是這次能一勞永逸就好了。

殷海豐眼中神色變暗，腦中閃過了幾個念頭。

這個莫總雖然是一家大娛樂公司的總裁，但其實身後的關系網並不複雜。她是因為繼承了唯一一個長輩她小叔的遺產，再加上打造了幾個爆款綜藝，然後將公司開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沒有複雜關系網，意味著，他可以在玉華市內將她解決掉，而不會被人纏著不斷為難。

殷海豐做事最注重掃尾，幹淨利落，不留下任何把柄。

在短短幾秒鐘內，他已經想到了掃尾的辦法。

莫璃既然綁架了他的女友和兒子，那他的女友防衛過當反殺了莫璃，應該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吧？

殷海豐的想法就是，在這裡幹掉莫璃，然後讓他的女友陸葉蓉替他背了這個殺人的罪名。

畢竟防衛過當致人死亡也有可能要負刑事責任，他自己可不能沾上半點在法律邊緣試探的危險。

廢棄工廠有六層高，下面五層一片漆黑，只有最上面一層亮著刺眼的光芒，在黑暗中像是懸在空中的一朵暖光的浮雲。

殷海豐帶著四個手下從樓梯間一路跑到了六層。

這位莫總估計還沒準備好，這樓下五層，連個監控器都沒有，更別說保鏢之類攔路的人了，於是殷海豐五人很順利地爬上了六層。

殷海豐來之前，心態還有點急迫，等他爬到六層的時候，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

對手雖然只是一個小姑娘，但也難保有什麼壞主意等著他，他得做好十足的準備。

“喂，對是我。等下你監視一下那位華天娛樂總裁莫璃的國內外郵箱，她要是發什麼東西，你就全攔下來。”殷海豐給他信任的駭客，打了個電話囑咐道。

一切安排妥當後，殷海豐帶著人闖進了閃著暖色燈光的廢棄房間裡。

“砰！”

破舊的大門被一腳踹開，地面上的細灰在空中揚起一片，又零零落落地散回地面，在地面上形成層層疊疊，淺淺的暗色圖形。

由於兩個手下站在殷海豐身前，所以殷海豐沒有在第一時間看清房間內的情景，待兩個大漢向左向右各移了幾步後，他才看清楚。

房間正中央，扎著高馬尾的年輕女子上半身身著簡單的白色襯衣與黑色夾克衫，下半身是一條黑色運動褲，這身搭配看上去，與其說是綁架犯，不如說更像是準備夜跑的女大學生。

“莫璃？”殷海豐用篤定的語氣喚道。

“是我，玉華市大名鼎鼎的殷海豐先生……大半夜來我這小小的爛尾樓幹什麼？”莫璃把玩著馬尾，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面對五名都比她壯碩成年男性時，她不卑不亢地微笑著，顯得毫無懼意。

“陸葉蓉和榮榮呢？”殷海豐沒在房間裡看到他要找的人時，便有些煩悶了，不想和莫璃浪費太多時間。

“陸葉蓉說她帶孩子回家了呀。”莫璃聳聳肩，說道。

殷海豐木著個臉，掏出手機先是撥通了陸葉蓉的電話，無人接通。

然後，他又撥通了陸葉蓉所住公寓裡的座機——依舊沒人接通。

陸葉蓉這個人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

要說這裡面，莫璃沒在其中作梗，打死殷海豐，他都不信。

“莫總，我知道你對我有一些成見，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心平氣和的聊一聊，但陸葉蓉和榮榮都是無辜的，你能不能……”殷海豐控制著情緒，企圖用語言來誘導莫璃將陸葉蓉的下落告訴他。

殷海豐很會演，說兩人之間有成見時，表情之誠懇。要是莫璃只是一個初入社會的小女生，那她說不定真的會產生動搖。

但不管是莫總，還是穿進莫總身體裡的莫璃，都已經不是初入社會的小女生了。

殷海豐還是太過於輕視莫璃了。

“擇日不如撞日，那我們乾脆現在就聊一聊吧。”莫璃忽視了殷海豐的後半句，乾脆利落地說道。

殷海豐被人打斷話語，心裡的煩悶又加重了一點。

“莫總，我不覺得現在是個聊天的好機會，想必你也不喜歡在聊天的時候被這麼多紳士圍觀吧？”

殷海豐這句話就是威脅了，淺意思就是“我現在還跟你平和地講話是給你面子，你要是給臉不要臉，那我就直接下令讓我這邊的人動手了”。

殷海豐的威脅莫璃聽懂了，但聽懂反而使她更勇了。

“我挺喜歡的啊！”莫璃裝出聽不懂的樣子，“我可是社交女王，最喜歡在一群大帥哥的圍觀下聊天了。”

殷海豐：“……”

莫璃油鹽不進，殷海豐心裡已經動了乾脆直接動手的念頭。

“行，那就談吧，說來說去，無非還是樂居孤兒院那個自殺女孩的事，對吧？”殷海豐已經懶得對莫璃笑臉相對了，“一個小女孩，沒爹沒媽的，活著也不快樂，死就死了。莫總有什麼必要對這件事死揪著不放呢？”

殷海豐是真的沒耐心了，這話說出來就是跟莫璃攤牌的意思。

“你承認陳韻的死是你導致的了？”莫璃之前想了好多辦法套話，沒想到，她這還沒開始操作呢，殷海豐就直接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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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殷海豐發出一聲鼻音，“和我可沒關係，那麼多女孩子都沒反抗，都接受了。她自己想不明白自殺了，關我什麼事。”

“你利用樂居孤兒院作為開闢你交易的性場所，利用那些孤兒們對孤兒院的感激，毫無底線地傷害他們，你不會感到愧疚嗎？”莫璃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嗤。”

殷海豐彷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發出了一聲短暫的嗤笑。

“我供他們吃喝，供他們長大成人，我和他們不沾親不帶故的，憑什麼把錢就這麼撒給他們？任何事情摻雜入金錢就會成為一場交易。既然是一場交易，作為甲方，我總得收回點利益吧？”殷海豐平靜地說道，彷佛只是在說一件所有商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殷海豐說的平靜，莫璃聽得心中發脹。

鮮血，扭曲的四肢，絕望的眼神。

陳韻的死好像還停留在昨天，一直沒有從莫璃的心裡離開。

但……今天，她就能給小陳韻報仇了呢。

莫璃從褲兜裡掏出一隻錄音筆，此時錄音筆正在亮著綠光，顯示它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在運作著。

“你剛才的話我都錄下來了，你是把所有線索都清掃乾淨了，但你親自坦白的錄影，你沒辦法再清掃了吧？”莫璃信誓旦旦地說道，“給你兩個選擇，你自己去自首，還是讓我把錄影交給警察？”

小姑娘坦蕩地將錄音筆拿出來時，殷海豐對這位莫總的輕蔑達到了頂端。

還是年紀小，輕易地就將自己的籌碼拿了出來。

四個手下都對莫璃做出了攻擊的準備動作，殷海豐對他們做了個手勢，獨自從四人之中走出來，帶著威壓，向莫璃走過去。

“小姑娘，你想過，你要怎麼把錄音帶出去嗎？”

殷海豐步子邁得不大，速度也不快。

莫璃將錄音背在身後，警惕地後退了兩步。

“這裡是玉華市，你就算能走出這棟爛尾樓，那你能走到警察局嗎？就算你能走到警察局……會有人信你嗎？”

殷氏在玉華市有著絕對的掌控權，這是殷海豐內心毫無波瀾，甚至覺得莫璃有些可笑的最大原因。

管你在其他地方是個什麼龍，到了玉華市，都得跟殷氏低頭。

殷海豐已經邁著步子將莫璃逼到了牆角，小姑娘目光警惕，像在護食一樣用身子保護著錄音筆。

殷海豐腦中閃過一絲不對勁，在他之前的調查中，這個小姑娘好像不是這種被動的性格，但這絲不對勁閃過的太快了，快到他近乎忽略了。

“我要是出事了，我的錄音筆會把內容自動發入我的海外郵箱，我的首席助理拿著我國內外郵箱賬號，她會揭露你的惡行的。”小姑娘還是不相信殷海豐會對她出手，依舊倔強地說道。

殷海豐掏出他隨身帶著的匕首，抵住了莫璃腹部。

他決定讓莫璃再絕望一點。

“小朋友，我來之前已經監視了你所有的郵箱賬號了，錄音筆這種東西……還是太小兒科了。”殷海豐一用力將莫璃手中的錄音筆抽出，“啪”地一聲扔到了地面上。

“好了，小姑娘，現在……”帶著我去找陸葉蓉，說不定我會放你一馬。

殷海豐拿出匕首並沒有想殺了莫璃，他還需要這小姑娘帶他找到陸葉蓉，拿出匕首不過是用來威脅用的。

但他話說到一半，感覺自己拿著匕首的手突然被人握緊，捅進了溫熱的身體之中。

“啊！你……你……”莫璃發出尖叫，腹部和嘴中同時湧出了大片大片的鮮血，紅色的液體瞬間裹滿了殷海豐的匕首和雙手。

“砰！”

“都不許動！”

就在這時，房間大門再次被人撞開，數個身穿警服的人闖了進來，端著手槍對準了殷海豐和他的四個手下。

任宇涵跟在警察身後，在看到渾身鮮血倒在地上，童孔逐漸渙散的年輕女子時，雙手雙腳都開始發冷。

莫璃的視線和任宇涵對上，任宇涵看到少女的視線逐漸側移，最終移到了大門旁邊的一個貨架上。

在貨架最上面那層，一個薄薄的手機貼在豎板上，手機螢幕上是一個直播頁面，此時頁面上佈滿了瘋狂的彈幕。

彈幕內容中，絕大部分都是——

“殺人了！”

“快撥120啊！”

“救救她！”

【作者題外話】：莫璃：叔，你聽到我第一次說的是錄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