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學過法律嗎？”陸葉蓉一隻手託著下巴，另一只手點了點莫璃擺在桌子上的《法律大全》。

“啊這個啊。”莫璃抬眼看了一下，努了下嘴說道，“今天剛從玉華圖書館借的，還沒來得及翻開呢。”

美人不知道什麼笑點被莫璃戳到了，笑得花枝亂顫。

陸葉蓉長得真的很美，比莫璃見過的任何女性還美，甚至比女主齊玉馨還美。

她的美被歲月錘鍊得既高貴典雅，卻又保留下了本身的古靈精怪。莫璃們心自問，她要是個男的，她也得被陸葉蓉迷得七葷八素。

陸葉蓉從盤子裡撿起一塊粉色馬卡龍放進嘴巴裡，莫璃注意到她的美甲也是粉色的，上面還有小碎鑽，很是好看。

這是一個從頭精緻到尾的美人。

莫璃戰術性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準備開口進入正題。

“啊，等一下，你是不是要問我有關樂居孤兒院的事情啊？”陸葉蓉眨巴著動人的眼眸，小扇子般的睫毛忽閃忽閃的，晃得莫璃眼暈。

“嗯……就是想稍微問一下有關內容。”莫璃摸不清美人是個什麼意思，斟酌地說道。

“我不清楚哦。”陸葉蓉乾脆地說道，“我剛才已經告訴你了，我只是小三哦。他用我的名字進行投資的一切產業，我都不清楚哦。”

陸葉蓉說完，又貪吃地將另一個裝著巧克力蛋糕的盤子挪到她的面前，拿起叉子戳起一塊，塞入嘴中。

“好吃！”美人右手扶著腮幫子，拿著叉子的左手微微翹起，嬌俏地小聲讚歎道。

陸葉蓉說完，兩人之間的氣氛跌入谷底。

莫璃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咖啡，她在思路堵住的時候特別喜歡吃吃喝喝，以此來緩解大腦的負擔。

陸葉蓉是個小吃貨，沒過一會兒，桌子上的甜品就被她打掃了一小半。

“你都不知道我是小三，估計也沒怎麼調查清楚我的背景，就慌里慌張地找過來了吧？”陸葉蓉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打了一個小小的飽嗝。

“常青藤大學工商管理博士，回國後在一次著名企業家演講會上與殷海豐先生一見鍾情，結為夫妻，並育有一子。”莫璃老實地把自己調查到的資料全盤托出，“我從資料裡對你性格的綜合評價是高知、高雅、堅韌不拔的獨立女性。”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經歷和我的小三身份格格不入？”陸葉蓉一點也不介意自己是名小三，坦坦蕩蕩地一提再提，生怕莫璃忘了她是個小三似的。

莫璃遲疑片刻，在美人鼓勵的眼神下，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

陸葉蓉欣喜地拍了下手：“這就對了，這沒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陸葉蓉越坦蕩，莫璃就越尷尬。

那句話說得真好啊，只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莫璃不知道她到底因為什麼尷尬，但她此時此刻是真的如坐針氈，尷尬地不知說些什麼。

美人似乎看出了莫璃的不自在，粉色指甲劃過盤子，眼中充滿趣味地開口講述起來。

“我的確是在演講會上和殷海豐一見鍾情的，但他鍾情的是我的美貌，我鍾情的是他的錢財。他的妻子是殷家家主老先生一名替老先生死掉了的衷心手下的女兒，他和那名女子從小訂婚，戀愛結婚，一切都是軌跡內的事情。”

“他早就對他的婚姻產生厭倦了，但只要殷老先生活著一日，他就沒機會與他的妻子離婚。”

陸葉蓉聲音也好聽，像撒嬌的小貓，甜蜜柔美。

“不過，我不在意能不能成為他的妻子，我就是想要錢。這樣，事情不就變得簡單了嗎？”

“一個只用錢就能哄好的……嗯，你口中高知、高雅、堅韌不拔還聽話不惹事的美麗女人，男人很容易沉迷於征服我這種看上去就很厲害的女性，殷海豐也不例外。”

“相比於他不懂風情的榆木妻子，他更願意在人前將我介紹為他的妻子，這可以讓他賺足旁人的豔羨。”

“至於那個榆木妻子呢？他不在乎。或者說……只要他不離婚，沒有人會在乎那個女人。就算是殷老先生，也只是把那個女人當作服眾的工具，讓他的手下相信他是個重情重義的老大。”

“這本書裡有懲罰我和殷海豐的內容嗎？”陸葉蓉敲了敲那本《法律大全》，玩味兒地問道。

“重婚罪是要判刑的。”莫璃停頓了一下後，加了一句解釋，“重婚罪不一定要第二次結婚，只要共同生活，並被周圍群眾公認為夫妻的就會被定罪。”

“所以嘛……”美人又笑了，“我一直很坦誠地承認自己是小三，而不是他的妻子。”

莫璃一噎。

這就超出她的知識範疇了。

或者換句話說，陸葉蓉今天說的所有話都超出她的知識範疇了。

“你……為什麼為了錢而去當小三呢？”莫璃在陸葉蓉又開始品嚐甜品時，再次開了口，“據我調查，你家境並不差，沒有殷海豐，你也可以過得很好。”

陸葉蓉讚許地看了莫璃一眼，好像今天她來這裡就是為了等莫璃這個問題一樣。

“有什麼辦法可以得到壞人的錢呢？”陸葉蓉做出思索的樣子，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敲了下自己的腦袋，“要比壞人更壞才可以哦。”

莫璃眉毛一挑，直到現在，她才終於聽懂陸葉蓉的意思。

這個美人有毒，還是烈毒。

出於某些原因，她不能直接把自己知道的告訴莫璃，但要是莫璃想套話，她也會跟抖豆子似的，毫不客氣地全抖漏出來。

“我可以問一問殷先生平時愛去哪裡做慈善嗎？”

“嗯，自然是樂居孤兒院了，那可是我們市內最大最好的福利機構。殷先生還經常帶著他的朋友們一起去，有的時候，一去就是一晚上，都沒法及時來我的公寓陪我呢！”

莫璃聽得心裡發寒。

“他有哪些朋友，你能跟我說說嗎？”

陸葉蓉天真無邪地笑著，抬起她塗著粉色指甲油的纖纖玉手，掰著手指數了起來。

“呀，那可就太多了！殷先生是個喜歡社交的人。”

……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莫璃小本子上記的全是陸葉蓉交代出來的人名，整整一頁紙，全是玉華市內大大小小的商人。

“嗯？”陸葉蓉把甜品打掃得差不多了，擺好坐姿，看向莫璃。

“你覺得，殷海豐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莫璃合上本子，平視著美人。

美人蹙起眉頭，目光掃過她右手腕上戴著的精緻手鍊。

“什麼樣的人呢？”陸葉蓉重複了一遍莫璃的問題。

“什麼樣呢？”陸葉蓉彷佛把這個問題放到了嘴巴裡，像小兔子那樣反覆咀嚼著。

僵持許久，陸葉蓉終於開了口：“大概——是個很擅長玩藏東西遊戲的人吧？他藏起來的寶藏，我從來都找不到呢！”

整潔明亮的公寓房間裡有一張不大不小的雙人床，有著粉色指甲的美人將手搭在身邊男人胸前畫著圈圈，不輕不重，每畫一次都能留下淺淺的圓圈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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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幹的不錯。”男人抬手捉住美人不安分的玉手，喘著粗氣說道，“那個女人還真是甩不掉的牛皮袋子，這回我把東西送到她手裡了，她要是還不收手，那我可就要出手解決她了。”

“殷先生覺得她會被那些名字打發走嗎？”美人撐起半邊身子，柔順的黑髮順著她的脖頸落到胸前。

“打發不走也無所謂，樂居那邊，我已經清理乾淨了。”殷海豐雙手相交，置於腦後，眼睛望著天花板說道。

清理乾淨了呢……陸葉蓉心裡有點可惜。

她是個小三，一個人間清醒的小三。金主讓幹什麼，她就要幹什麼。

金主讓她棄車保帥，把那些對殷氏存在反抗意圖，但參與過樂居孤兒院噁心聚會的人們供出去，來掩蓋殷氏背後對樂居孤兒院的操縱。那她只能按照金主說的做，老老實實引誘小姑娘問她相關問題，半遮半掩提供真假參半的資訊。

這玉華市，說句誇張的，殷氏確實能做到隻手遮天，殷海豐也確實能做到清理乾淨所有他與樂居孤兒院有聯絡的線索。

《法律大全》說不定真的可以給她判個重婚罪，但《法律大全》沒辦法給一個毫無證據證明的壞人判定任何罪行。

那個小姑娘就算真的把《法律大全》翻爛了也毫無辦法。

……

樂居孤兒院頂替教導主任性侵衝上了熱搜頂端。

莫璃第一時間把陸葉蓉提供的那些名字交給了任宇涵，任宇涵調查能力一向靠譜，只要有蘿蔔被拔出來，那就會帶出大量的泥土與汙垢。

樂居孤兒院熱度一路高升，警察辦桉速度也跟著一路高升。

樂居孤兒院院長常年透過與玉華市那些商人進行**易賺取大量不義之財，受害的女生往往年齡在孤兒院都算偏大的。

院長哄騙她們，只要她們犧牲一點點，院裡的弟弟妹妹們就能獲得更好的生活，為了弟弟妹妹們，那些天真的孩子們在半威脅下掉入了地獄。

那些受過侵犯的女生就算離開了孤兒院，有些還會被那些商人們纏著強行進行一些侵犯行為，被侵犯成為她們的噩夢，永遠無法擺脫。

陳韻自殺那天前一晚，院長告訴陳韻，讓她週二哄騙兩個比她小一兩歲的妹妹們去服侍新的“客人”。

陳韻估計是不願意這麼幹，第二天白天又被教導主任羞辱，一切的負面情緒將她淹沒，於是最終她選擇了輕生。

陳韻不知道的是，在她去世一個月後，哄騙過她和其他姐妹們的院長和為虎作倀的幾位阿姨都從高樓一躍而下。

和她當時的死法一模一樣。

是因為愧疚而選擇的輕生嗎？

不是呢。

是因為有人心虛，而選擇用最粗暴的手段割斷了一切線索。

莫璃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