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維爾佇立在原地，悵然許久，似在熟悉剛剛找回的記憶，他忽然說道：

“這扇門只能走出去一個人。”

嘩啦！

血浪翻湧中程深逐漸凝聚出身形。

他打量著面前的男人，開口便問道：“你就是藍鯨法師？那上一次從門裡走出去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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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氣息……”法維爾轉頭看向程深，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憑空划動，深灰色的遊移塵埃物質跟隨著他的動作，緩緩勾勒出一副複雜的圖形。

“這是我創造的冥想法。”

嗡……！

整幅圖形頓時便化作一條鯨魚活了過來，它在虛空中暢遊，寬大的魚鰭如羽翼擺動，輝光灑落。

“嗚！”

它空靈的叫聲似在呼喚著遠古。

“完整的藍鯨冥想法！”

程深雙眼一亮。

法維爾隨手勾勒出的圖形，記載的赫然就是完整的藍鯨冥想法，毫無疑問，這是一門超凡級別的冥想法！僅他獲取的殘缺部分就達到了完美境界！

程深瞪大雙眼努力看清它的構造。

啪！

啪！

他的兩顆眼球砰然炸碎。

這是由於直視了超凡力量，對他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擔。幸虧他的靈魂已經觸碰到那層壁壘，不然就不是眼球炸碎，而是整個人都會扭曲成混沌！

“我看到了……”

“我記住了……”

狂喜的情緒在程深心裡翻不起波瀾，可他確實收穫極大！

【提示：藍鯨冥想法已補充完整！】

……

藍鯨冥想法已經被程深用技能點強加到了滿級十級，圖示都變成了灰色，再無法突破。但當系統提示過後，技能等級後面的滿級標識立刻消失了。

通悟之上，

就是超凡！

阿爾潔卡曾向他解釋過。

技能的境界等級，其實就是象徵著職業者對能量的感悟程度。

而晉升超凡，理論上就是能量層次的昇華，帶動著生命層次的蛻變。

因此，要踏足超凡，自身需掌握一項或多項通悟滿級的技能是一種必要的條件。

只有通悟了能量的形態。

才能知曉，

進行超凡蛻變時自己所能選擇追尋的方向。

某種程度上來說，通悟級技能，就是一盞霧中明燈。當修煉者在突破到超凡境界後面對那茫茫的大霧時，每一項通悟技能，都是一條前進的道路。

但，程深掌握的通悟技能確實有。

而且還不止一種。

魔魂千身、藍鯨冥想法、靈魂剝離術、包括他自身的鮮紅形態的技能也已經觸及到通悟的門檻。

可正如阿爾潔卡所說的。

這些路，

沒有一條是他自己走出來的。

捋循前人的路，就註定了未來會被侷限在一個有限的高度。

然而離開了這些能力以後他還能剩下什麼呢？

阿爾潔卡說讓他自己走出一條新的路，程深現在根本還毫無頭緒……

“離開的人當然也是我。”

法維爾這才解釋道，他臉上逐漸有了一些生動的表情，不再僵硬的像個死人。

“我生，而滅萬物，我死，萬物因我而生。

世間的規則運轉，離不開迴圈二字。

無數的肉體凡胎都被困在這不斷往復重回的迴圈中，無法超脫。

而我等超凡的意義就是為了超脫迴圈之外。”

程深聽的雲裡霧裡。

“鯨起萬物滅，鯨落萬物生的典故，我倒是聽說過……”

他話音一頓。

藍鯨成長的一生要吞噬無數海洋生物，而當它死後，龐大的屍體將化作生物繁衍的溫床。

重新哺育萬物。

這個故事，

一般在網上衝過浪的人應該都聽說過。

這固然是一個穩定的生態迴圈，但對於包含在迴圈內的生命個體而言，應當是一個單向迴圈……

程深話說一半突然明白。

顯然。

藍鯨法師在超凡後掌握了某些力量，不僅打破了這個迴圈。

甚至能讓迴圈逆轉過來！

這等手段，

簡直逆天！

程深深吸一口氣。

他迄今為止見識過的一位位超凡者，都向他展示了什麼叫，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然而此時見識了藍鯨法師的手段，他才發現還是嚴重低估了他們！

超凡者，

就像是……黏在這個世界裡的狗皮膏藥……怎麼清洗都洗不乾淨……

“嗯？”

程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如此比喻。

不過，

確實貼切……

“你手上那件東西也是我的。”

法維爾看過來。

程深立刻意識到他指的正是自己手腕上戴的銜語之蛇，他抬起手，輕輕晃了晃，“你想要回去？”

“我的東西終究要回到我手裡。”

法維爾澹澹道。

說罷，他伸手虛抓，口中低聲道：“回來。”

“……”

程深手腕上的銜語之蛇卻微絲未動。

法維爾站在原地，眼神有些詫異，他跟程深大眼瞪小眼了一陣。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怎麼會……”他眉頭微微皺起，“你居然能清除掉我烙印在其中的精神意識。”

“而且……”

他看向程深漸漸感覺到不對勁。

“你只修煉了我的冥想法……沒有集齊五部傳承掌握死靈之鑑，那你是怎麼進入到這裡的？！”

他神情變得不澹定起來。

程深則聽出其他的意思。

“原來，你留下的寶藏傳承就是幫助你復活的陷阱……”

“你們這些老東西還真是陰險啊，就不能安靜的去死嗎。”

他搖頭說道。

法維爾面色陰晴不定的沒有回答。

情況。

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在他原本佈置的復活計劃中，尋找到他傳承的繼承者，會先一步去挖掘雪地的寶藏，然後再用銜語之蛇的力量，幫助透過火山中設定的試煉關卡。

獲得他創造的密文解語。

再然後，才是去往溪谷的湖中心接觸那只遺鯨種，掌握藍鯨冥想法。

當繼承者透過藍鯨冥想法將精神強度錘鍊到一定程度後，便可去山谷，取出他留下的死靈之鑑。

最後來到這裡。

屆時。

他便可在靈魂復甦的同時重新聚齊自己所有的一切。

直接回到巔峰！

至於，在兩界峰中埋藏的傳承，那是需要他親自去取回的最重要的東西。

別的不說。

光是阻斷在兩界峰周圍的禁斷之水，沒有那頭遺鯨種的幫助，根本無法渡過。

而那頭遺鯨種也只有他才能驅使……

法維爾考慮到了很多可能會出現的意外。

僅繼承者在尋寶途中死亡，導致傳承過程中斷的情況，他就準備了無數種預桉。

他甚至將這片空間的執行規則都算計在內。

確保，

實力超過超凡的人無法入內。

而事實也證明，他的計劃足夠完善，藍鯨法師已經成功的活出了第二世！

這一世，

若不是程深干擾。

純白企鵝想必也已然成了他復活的祭品。

可他千算萬算，還是沒能算到能量掌控這一傳說級天賦。

程深壓根沒透過前面的步驟，也沒有吃下他刻意留的誘果。乃至他連獲得海神怒濤這等超凡之下最強一層次的四環魔法後，都不需要構建在體內。

堪稱無懈可擊！

他信心滿滿的正要迎接第二次重生。

現在，

卻只剩茫然。

“你沉睡的太久已經不適合這個時代了。”

程深說道。

“你個尚未踏足超凡的小輩也配教訓我？”

法維爾抬起頭，眼神中佈滿血絲，再不復之前的傲然。

“我準備了足足上萬年就為等待這混亂的大世開啟！……我是註定要登臨神階的人！

豈會被你這等螻蟻破壞？！”

呼！

狂風驟起。

法維爾雖然沒能拿回他的一切，可他本身的靈魂在吞噬過數萬遊魂後也強大到一個變態的程度。

洶湧的靈魂波流毫無章法的向程深砸來，隱隱可見，一頭龐大的鯨魚在其中凝現，它寬大的鰭翼勐然橫擊，如一面天幕，裹挾著無可比敵的力量！

“發揮不出超凡的力量你我都是螻蟻！”

程深冷哼一聲。

他身體蠕動，迅速從鮮紅形態切換回來，腦海中，磅礴的精神力驀然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凝成一尊龐大的虛影，赫然就是他幹掉過的淨神的模樣！

精神能量無形無質。

淨神體表卻有如光焰般盪漾著一層層細密的透明絨毛，它單手虛抓，頓時在虛空中抽出一支巨大的三叉戟。

淨神握住三叉戟便悍然迎向洶湧而來的巨浪！

轟！

無形的波紋在天地間擴散開來。

世界為之一淨！

來自靈魂層面的恐怖顫慄，瞬間覆蓋到這片空間的每一個角落，倘若這裡還有普通生命，在這一擊的餘威中就要死去大半！

幸運的是這裡除了程深和法維爾外已無他人。

“嗚！”

象徵著法維爾精神力量的巨鯨被三叉戟洞穿頭顱，殞命當場，他眼角當即炸開，流出血淚，望著那支熟悉的三叉戟，眼中滿是不甘和憤怒的情緒。

用他創造的魔法重創了他。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程深面色發白，同樣不好過，可比起法維爾簡直強出太多。

他不但能施展出靈魂衝擊這等有額外加成的靈魂魔法，而且，他的靈魂還有溺死鬼皮保護！這個天賦才剛一領悟到手，就對他起到了莫大的助力！

“看起來我這只螻蟻比你稍微強壯一點。”

程深咧嘴笑道。

“原來你已經窺得那道門檻……”法維爾盯著程深道。

錘鍊靈魂是突破超凡後才需要進行的修煉！可他萬萬沒想到，程深一個自身境界都還沒觸控到超凡門檻的普通人，靈魂居然率先提升到了這一步！

他輸得不冤……

卡！

細密的裂紋浮現在法維爾的體表，讓他的表情變得難以捉摸。

“混亂將啟，神靈隕落，雲位空懸……預言者的話果然沒錯……這是個萬族爭鋒，至強秘法層出不窮的黃金時代……會出現你這等異類，不足為奇……

你阻止不了我。

我越來越期待下一次的重生了……”

他緩緩說道。

轟！

說完這句話的下一刻，他身體陡然炸碎成數千萬片，飛散到這片空間的每個角落。

鯨落，

萬物生。

程深感知到一個個陌生的靈魂在醞釀，它們的靈魂印跡，與法維爾完全不同，可當再次遇到一個合適的契機時，它們將重新凝聚成法維爾的靈魂。

儘管那會需要很久，

很久。

“他已經把這裡改造成了自己的專屬空間……這算什麼？隨身自帶一個復活點？

特喵的，這金手指還真是讓人有點羨慕……”

程深喃喃。

他莫名有種遇到了位面之子的感覺……雖然贏得依舊輕鬆。

咯噔……

沉重的大門開啟一道縫隙，門縫中透出的朦朧微光似蘊含著無盡的希望。

十分刺眼。

“這座空間到底是個什麼結構？他的復活計劃又是以何種原理實現的？

單說這死後分化萬千的手段，倒是跟魔魂千身有異曲同工之妙……”

程深釋放出精神力試圖探索這裡，可得到的回饋，是無窮無盡。

這座死靈界空間似乎比本來的戰爭地圖都要龐大，想探索清楚，光靠這點時間是絕對不夠的。

程深猜測這裡一定有一個特殊節點，關乎到藍鯨法師的重生。

可要想找到顯然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能一次性把敵人挫骨揚灰真是令人遺憾的事情。”

程深很不爽這種感覺。

不過，他面對的畢竟是一位連世界規則都能打破的超凡者。

“這次就先放過你……”

程深暗道。

雖然，他感覺以藍鯨法師的重生週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是很難再遇到了。

嗖！

做出決定後程深便不再猶豫的向大門衝去。

嗤……！

那象徵著希望的光芒照耀在他身上，彷彿高純度的硫酸，瞬間將他體表燒灼出坑坑窪窪的傷痕。

“贏得復活的權利，似乎能在離開時獲得一些好處……可是這他娘的……”

程深直皺眉。

即便沒有好處他都不會覺得自己虧了。這本身就是一個陰謀，自己僥倖沒中招就是最幸運的事。

可這獎勵對自己偏偏竟是毒藥……

未免欺人太甚！

程深在即將走出大門的一刻站定。

象徵著希望的微光，照耀著他那張不斷被腐蝕出骸骨，而後又迅速修復完好的陰晴不定的面龐。

“希望的能量，我自己雖然吸收不了，但可以增幅在其他的物品上……”

程深掃視過自身攜帶的物品，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聖池長槍上，作為領地中已經發展開的信仰教派的神祇，融合希望的能量對它百利而無一弊。

但如果他還想讓這把本命武器更進一步，達到勞倫斯說的誕生器靈的那種境界。

最終。

就不得不融合靈魂。

因此它並非是最好的選擇。

幾件超凡道具……大多都是有使用次數的消耗物品，用了也是浪費。

程深忽然看到了躺在揹包深處的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