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律宗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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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朝風身體在掌下漸漸失去溫度,鮮血在蒼白的面孔上流出,淌出猙獰的痕跡。

他漸漸軟倒在地,瞪大的雙眼失去了生氣。

而沉羿,則是微微昂首,一臉的平靜,甚至安詳。

無因看沉羿這模樣,竟是有種大徹大悟的感悟,他這位師弟在殺人之後,就像是洗滌了斑駁的明珠,散發出純淨的光輝。

這種奇特的感覺,讓無因直感匪夷所思,看向沉羿的目光如在看一個怪物。

‘上一次見到這種在武功和佛法上都進步神速的人,還是無來師兄,這無妄師弟難道也是天生具有佛心之人······’

至於四皇子,他反倒沒了先前的冷然和傲慢,整個人的面色都沉靜下來,深深看著沉羿。

沉羿還以平靜的目光,與其對視,沒有一點動搖的跡象。

少頃,四皇子緩緩道:“把遺體帶走。”

說罷,便是連狠話都不留,就要離去。

到了此刻,他才終於把沉羿放在眼裡,而非先前那種目中無人的模樣。他的這般應對,讓沉羿想到了一句話——“咬人的狗不叫”。

眼下陳天元大陣已成,便是連黑榜第十的大力神魔都要受到壓制,那些三法司的捕快更是如同棋子一般被牢牢按在地上,難以動彈。

所以先前眼見沉羿和陸朝風動手,其餘人也難以出力。

既是如此,四皇子也不想再多丟臉,暫將這口氣嚥下,日後再做清算。

他這一走,周圍的捕快竟是感覺自己又有了行動能力,分出兩人過來搬上陸朝風的屍體,隨後和其餘人一同跟上四皇子離開。

隨著捕快們的移動,壓制任嶽的無形大勢竟是減少了少許。

“以棋演陣,敵我皆為棋子,當真是如夢似幻的陣道造詣,某家領教了。”

身形昂藏的大力神魔卻有著和外表不相符的精微心思,敏銳察覺到了這大陣的虛實。

陳天元以白玉寺為棋盤,鐵策軍士兵和三法司捕快便是棋盤上的黑白子,無論黑子白子如何動,都是棋盤的一部分,都能為棋盤添一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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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敵人的力量都能借用,這便是陳天元這位陣道大家的實力。

眼下還只是少少的百多人,若是換做成千上萬人廝殺的戰場,那陣法的威能又該膨脹到什麼程度?

難怪有人說陳天元在一天,擎天關就一天不破。

三年前若非陳天元被調虎離山,哪怕擎天關因地脈而塌了一半,也沒那麼容易被攻破。

“請了。”

陳天元也不多言,只是輕輕道了一聲,伸手端起手邊的茶盞,小小抿了一口。

“罷了,”安王見他都直接送客了,像是終於放棄了一樣,“陳兄,你······保重吧。”

他向著陳天元拱了拱手,便與任嶽一同離去。

屬於朝廷那一方的人皆是離去,劍拔弩張的氣勢頓時鬆弛了下來。

石質的小亭從上到下,漸漸散發出齏粉,在一股無形之力的作用下,落到了周邊地面,填補了地面上出現的裂縫。鐵策軍士兵則是井然有序地清理周遭,讓狼藉的地面大致恢復了平整。

沉羿甩了甩手掌,和無因還有虎師兄一同走到只剩下亭座的小亭內,向著空虛行禮道:“弟子又開殺戒,請師伯責罰。”

“有什麼好罰的,”空虛卻是毫不在意地道,“當年要不是空相師弟攔著我,我早就把那忘恩負義的崽種給超度了。崽種生小崽種,一模一樣的忘恩負義,你超度了這小崽種,和尚我只會說做得好。”

他擺了擺手,走到陳天元對面坐下,看著那張古井無波的面孔片刻,突然嘆氣道:“說吧,這一次找上和尚我,又有何事?每次碰上你都沒好事。”

這浪僧和陳天元表現得極為熟絡,竟像是早有相識。

也正是因此,空虛才會在見到陳天元之後毫不意外,因為對方若真有心找自己,自然是能算到自己會刻意避走,前往白玉寺。

只要在提前去往白玉寺,就能把空虛堵個正著。

唯一讓空虛沒想到的,就是白玉寺本身不乾淨,被陳天元直接下令清洗。

陳天元給了空虛一個古怪的眼神,但也沒多說什麼,把玩著棋子說道:“律宗既然答應了與陳某聯手對付大輪寺,你們靈龍鐵剎的人就少不了出力。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作為律宗弟子,你更是逃不了。”

“記名弟子,是記名弟子,”空虛強調道,“和尚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記名弟子,可別想讓我為他當牛做馬。”

一旁的沉羿、虎師兄乃至無因都微微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認識空虛一般。

沒想到這浪蕩僧人會是維護佛法戒律的律宗弟子,哪怕是虎師兄這個由空虛養大的弟子都不知道這一點。

沉羿也是直到現在才明白靈龍鐵剎和陳天元合作背後還有律宗這麼一位推手。

大概也唯有律宗,才能壓制寺中出世派的僧人,讓靈龍鐵剎入場。

只因律宗本身就是靈龍鐵剎出身,論身份,還是靈門方丈的師兄。只是因為本身的職責所需,要保持公正,才一直不以靈龍鐵剎中人的身份行事,以致於外人少有知曉律宗的真正出身。

靈龍鐵剎本身就因為寺中僧人的意見而有了分裂的趨勢,再加上律宗在推動,也難怪會提前讓陳天元入了鎮魔洞,替靈門方丈鎮壓洞中之亂。

“律宗就你一個弟子,是不是記名,又有何區別。”

陳天元澹澹說著,拿起棋子輕敲棋盤,“至於找上你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處理大離在幽州留下的佈置。”

“你知道大離的佈置?”空虛驚詫道。

北辰勝今日才現身,陳天元訊息再靈通,也應該只知道大離已經全面滲入了幽州,知曉大離有所佈置,可誰曾想他連具體目標都知道了。

“這並不難猜,”陳天元面色不變,只有一種始終如一的從容,“大離在幽州的遺留痕跡中,最令人費解也一直未能看透的就只有一個——”

棋子落在棋盤上,澹澹的漣漪泛起。

“——萬人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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